“你……你可别想着杀了我就可以万事大吉。”簪星睁大眼睛凝视着铁横秋:“你……你的毒如果不解,也不过是一个死。”
铁横秋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他整张染血的面容骤然生动起来。
簪星突然感到一股清冽如初春新叶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竟是精纯至极的神木灵气!
在神木灵气的滋润下,侵入经脉的蝎毒如朝露遇朝阳,转瞬消融。
簪星震撼不已:“神木灵骨?你怎么会有……”
铁横秋没有兴趣跟簪星解释这一切。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让铁横秋胸腔鼓噪着汹涌的杀意。
他扼住簪星的咽喉:“心脏,在哪里?”
簪星在这生死关头,却蓦地露出热切的笑容:“怪不得……”
铁横秋侧过头看簪星:“什么?”
“我服了,我服气了。”簪星的笑容狂热得近乎扭曲,深蓝长发在沙地上蛇一般扭动,“从此,你做大,我做小……”
“啊?”铁横秋突然愣住了,“不是……”
“我该如何称呼您呢?我能叫你哥哥吗?”簪星突然改了称呼,被扼住的咽喉发出愉悦的颤音。
铁横秋心中一惊:咋回事啊?我没打他的脑子啊?
簪星染血的指尖虔诚地抚上铁横秋手腕:“对了,您要问我心脏的位置在哪儿,是吗?”
铁横秋挠挠头:……突然不是很想知道了。
铁横秋的表情瞬间凝固,手上下意识松了力道。
簪星却趁机一个翻身,单膝跪地执起铁横秋的衣角:“寻常蝎子的心脏在第七节背甲下。”
铁横秋还是第一次知道蝎子的心脏位置如此特殊,目光好奇落在簪星背上。
簪星笑着拉起铁横秋的手,按在自己背后,沿着脊椎滑动:“对应人体的话,大概是这里哦……”
铁横秋果然感应到掌下传来跳动的脉搏感。
“只要您想,随时可以捏碎它。”说着,簪星还主动往他掌心蹭了蹭。
铁横秋触电般缩回手,头皮发麻:“不、不必了……”
铁横秋真的搞不懂簪星为何态度突然大变。
但他却暗暗庆幸:这诡异的变化,正好让铁横秋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杀人。
“罢了。”铁横秋轻叹一声,随手拍了拍衣摆上的沙尘站起身来。
簪星也站了起来,温和问道:“横秋哥哥……”
铁横秋一阵头皮发麻:“你喊我什么?”
“横秋哥哥呀,”簪星眨眨眼,看起来乖巧无害,“我记得您尊姓铁,名横秋,是么?”
铁横秋怀疑自己出幻觉了,怎么前一刻还招招夺命的毒蝎少年,此刻却像个邻家弟弟般乖巧地撒娇卖痴。
铁横秋没好气:“你不是说不记得我的名字,就记得我叫什么破铜烂铁吗?”
簪星立刻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年纪小不懂事嘛,哥哥别生气。”他往前蹭了半步,仰起脸可怜兮兮地说,“您要是还恼我,再打我两下出出气也使得的。”
铁横秋震撼了:比我还能装!
比我还能茶!
不愧是魔修!
我们正道修士还是输了。
怪不得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铁横秋素来泡茶是泡惯了,吃茶倒是第一次。
心中暗道:怪不得我之前装弱卖乖都能容易过关,原来被卖惨的这种感觉啊。
他咳了咳,做出一个严肃的样子,收剑入鞘:“打就不必了,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簪星闻言顿时垮下脸来,撇着嘴道:“自然是约了人。否则谁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他赤足踢了踢地上的黄沙,一脸嫌弃。
“约了谁?”铁横秋横他一眼。
簪星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半晌才低声道:“约了月尊……”
铁横秋闻言,“眺法眼”中所见的那一幕又在脑海中闪现。一股无名火顿时窜上心头,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凌厉起来。
簪星见铁横秋不高兴,连忙说道:“其实,我是有事约他的,我把千机锦的秘籍拓印了一本出来,原本是想交给他的……”
“原本是想……”铁横秋琢磨这几个字,“你是说,你没有把拓本交给他?”
第99章 我来摸月尊!
千机锦的秘法典籍就藏在疆万寿的书房内。
而疆万寿,根本不看书,书房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摆设。
因此,此处的守备形同虚设,簪星不费吹灰之力便潜入其中。他不仅轻松得手,甚至还有余暇施展法术,将整部秘法完整拓印了一份,可谓是天衣无缝。
正午时分,簪星怀揣着秘法拓本,如约来到雁飞道。
如果月薄之来了,就证明他的确很想知道千机锦的使用方式。
簪星便有自信用和这个秘法当作筹码,拉近和月薄之的关系。
然而……
簪星左等右等,竟然都没有等到月薄之。
他便知道自己失算了,月薄之根本不在乎千机锦。
簪星胸中郁结着一团挫败的怒火,正无处宣泄时,恰巧瞥见铁横秋的身影。
于是,他故意出言相激,想借铁横秋之手发泄心中愤懑。
谁曾想,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簪星缓缓自怀中取出那本册子:“的确是没能交到他的手上。”
铁横秋怔怔看着那本册子,心中掠过之前用“眺法眼”看到的一切:簪星拿着册子挑逗月薄之,直至二人十指紧扣……
当然,他的确没看到月薄之收下秘法。
只是……
铁横秋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月薄之为何不收?”
簪星垂眸望着脚下流动的黄沙,赤足轻轻拨弄沙粒,低声道:“其实这样才正常吧。”
“是吗?”铁横秋一怔。
眼前这个长发少年比铁横秋矮了半头,此刻正微微仰起下巴与他对视:“薄之哥哥说是为了千机锦而来的,说实话,我和父亲都觉得很诧异。”
“为什么?”铁横秋喉头发紧,“你们难道不知,月薄之的病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只化作一声叹息,“以他现在的状况,寻续命之法不是理所当然么?”
簪星微微摇头:“你不了解他……薄之哥哥那样的人,怎会执着于‘活’呢?”
铁横秋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月薄之不执着于活。
铁横秋当然早就有所觉察了。
让铁横秋心中腾起一股火的,是簪星那句“你不了解他”。
刚刚压下去的妒火再度中烧。
铁横秋盯着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少年,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狠狠掐住那纤细的脖颈,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
究竟谁,才是真正不懂月薄之的那个人!
在魔域腥风血雨中长大的少年,对杀意有着幼兽般的敏锐。
簪星瞬间捕捉到铁横秋周身暴涨的戾气,眉眼立即软化下来,露出温顺的笑意:“当然,哥哥,你才是配站在月尊身边的那个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簪星突如其来的示弱让铁横秋一怔。
他下意识按住心口,回想刚才心头翻涌的杀气陌生得令他心惊:这股失控的躁动,简直不像是他自己。
他眯起眼睛,想到:是因为魔域的浊气作祟吗?
难怪宗门戒律森严,明令禁止弟子擅入魔域。即便特许进入,也必须在七日之内折返。
他原以为只是防范魔修侵袭,却不想,这弥漫四野的浊气,竟能蚀人心智至此。
铁横秋斜睨着簪星,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还真认我做大哥了?”
簪星立刻摆出一副赤诚模样,双手比划着:“当然,从此你做大,我做小,你穿大红,我穿粉红,你吃红烧肉,我吃粉蒸肉……”
眼见着簪星越说越没谱,铁横秋赶紧打断:“这些虚的就别提了,你真服我的话,不如先把这秘法交予我保管?”
簪星眉眼弯弯,笑得纯良无害。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一抹精明的眸光转瞬即逝。
铁横秋勾唇:果然,这家伙只是装乖骗人,肚子里的坏水可多得很。
这种伎俩,我能看不出来吗?
我可是老熟了。
铁横秋冷道:“果然是满嘴谎话!”
簪星忙摆手道:“不是我不给你呀,只是我答应了先给薄之哥哥的,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那好办,”铁横秋伸手,“你给我,我替你转交。”
簪星闻言一笑:“这也可以。”
没想到簪星这么爽快,铁横秋一顿,反而疑心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