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南风夹杂着海洋的咸腥,为莫里斯港港口的海水送来碎裂的浮冰,还有春季宝贵的雨水,一层薄薄的新绿在港口的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肆意挥洒着。
船坞里的小学徒正在用锉刀磨船钉。他干起活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时不时用一只沾满沥青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粗麻短衫的下摆,呆呆地望着窗外砖石缝隙中,一只在黄昏下颤颤巍巍的小白花。
他的师父虽然平时爱用铁尺抽人脊背,但在祭神日前后总会大发慈悲,在繁重的工作之余,指使像他这样的小崽子去街上跑腿,让他们趁机松口气——可是这几天对方不允许他出去,莫里斯港变了天,神罚降临了,以往最低贱的奴隶杀光了港口的官老爷。有传言说,他们会找出全港使用过奴隶的人,把这些人全部烧死。
小学徒不想被烧死。船坞里也有奴工,那些人甚至比他们这些小孩子吃得还要坏,却要做着最重也最危险的活计。但是现在整个船坞停运了,据说掌管船坞的罗斯金老爷死了,像师父这样的大工每天都要去“开会”,争论船坞的所属和今后的命运。
“嘿!”
有人敲了敲窗沿,小学徒一个激灵,想起师父的嘱咐差点扭头钻进鲸油桶后。但是当他看到窗外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时,神情不由放松了些许。
“你找谁?”他握紧锉刀,警惕地问道。
“我不找谁,我问路。”那孩子冲他咧了咧嘴:“你知道市、市,呃,市啥来着……”
“市政厅。”一个健壮青年在他脑后拍了一巴掌,那孩子嘟嘟囔囔着缩了缩脖子,躲到一边去了。
那个水手打扮的男人将脸贴过来,往屋内望了望,见小学徒有些惊恐地盯着他,他干脆掏出两枚铜币塞了进去:“小鬼,你知道市政厅该怎么走吗?”
“二哥你怎么花钱大手大脚的。”离开船坞后,杰克·拉比有些不满地冲他的兄长抱怨道:“从卡萨海峡跑来莫里斯港,一路没少花钱。问个路而已,干嘛还要给他铜币。”
“你小子,这叫该省省该花花。”艾斯克·拉比啧了一声:“我来过莫里斯港,当地的小孩会跑来给外地人当向导赚钱。钱给够了就热情周到,但如果遇上抠搜鬼,必定是要坑人一把,说不定还会把那些外地商人引到专门绑票贩奴的黑店里。”
“很快就会不一样了。”杰克忍不住嘀咕:“诺瓦先生在这里,他说要废除奴隶制嘞。”
“哪有这么简单。”艾斯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在这里有个屁用,一个文文弱弱的大学教授,恐怕连锤子都挥不动。”
“那二哥你离开贼鸥码头跑来这里干什么?”杰克怀疑地盯着他:“难不成你是来找玛希琳姐姐的?”
艾斯克张了张嘴,最终恼羞成怒地往弟弟背上扇了一巴掌:“小孩子家家别问东问西,讨嫌鬼!”
……
市政厅里,忙得晕头转向的格雷文一抬眼,便瞧见了黑发青年站在门口的身影,他愣了一下,连忙离开办公桌,快步上前:“幽灵先生,您来了!”
晚上好,对方冲他庄重地点了点头。格雷文怔了下,有些不太适应地回应问好后,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安保已经安排好了,贵族代表一个都没来,我们发出的所有请柬全部了无音讯——商会倒是派了人过来,不过不是会长,而是下属的理事。至于神殿方面,只有爱欲神殿表示会派祭司前来参会。”
“早有预料。”黑发青年平静地说:“本次会议与贵族自身的利益是针锋相对的,他们属于‘被清算’的对象,不来也是正常,不必过于在意。”
这甚至称得上“倒反天罡”——要知道在银鸢尾帝国的任何决策性组织,贵族、教士甚至大商人才属于决定性成员,能大发慈悲分给平民一两个席位已算是“公平”,哪有一个由奴隶组建、且成员中平民与奴隶占据绝大多数的组织反过来邀请贵族的道理。
深感受到奇耻大辱的贵族们自然不屑于搭理这个崭新、稚嫩且混乱的组织。在他们看来,这些奴隶不过是一群趁火打劫、小人得势的暴民,等周边城市调遣来军队,立马便会重新滚回铁笼子里,何必自降身份和他们打交道?
听出其中血腥意味的格雷文笑了笑,知道对方看不见,他习惯性地拿起文件准备继续同人口述,却被人从手中接过纸张。
棕发青年愣住了,他微微睁大眼睛,颇为惊喜地问道:“您的眼睛——这是好了?”
对方的全部心思都在文件上,闻言抽空冷淡且快速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这种熟悉的冷肃与锐利却令格雷文松了口气,不由真心实意地为人高兴起来。
“事情进展并不顺利,”见人看得格外认真,棕发青年不由苦笑道:“比如说贫民窟附近的船坞大工们愿意负责起整座船坞的运转,但是商会不同意。据说他们和罗斯金家族有合作,按照协议,现在这座船坞应该算作商会的财产,他们有权全权接手。”
“我知道了。”黑发青年微微点头,他的身上总有一种令人镇定下来的力量:“等第一次会议结束后,我们会有答案的。”
话音刚落,便有人推开门:“格雷文,幽灵先生——海上来的代表们到了!”
夜晚的市政厅灯火辉煌。短短几天,煤油灯油腻腻的烟便熏黑了往日洁白的大理石砖。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的影子,在墙壁上一个接着一个掠过,昏黄、巨大且朦胧,像是在梦中游走的魂灵。
密闭的会客厅里,诺瓦沉默地注视着一张张风尘仆仆的、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这些人就是莫里斯港第一次各界代表大会的特别受邀代表,来自五湖四海,来自各行各业。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些无产者们。
来自卡萨海峡贼鸥码头海员工会的海员代表艾斯克·拉比,身边还有个小熟人,正是他的学生马代尔·拉比的弟弟杰克·拉比。
来自博莱克郡煤炭工会的工人代表,是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自称“四眼”。典型的工人打扮,继承了前任主席盖德·马夫罗的沉稳和硬质胡须。
来自白塔大学审判协会的学生代表伊凡·艾德里安,年轻人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至少在看见师长熟悉的脸后没有欢呼雀跃着扑过来,而是冲人一个劲的抿嘴傻笑。
其中还有一些出乎意料的陌生朋友,比如来自巴塔利亚高地纺织协会的代表,罕见的是位女性,由艾斯克·拉比介绍并担保。对方穿着简洁得体的裙装,高大、优雅且美丽。
这位女士的身边则是巴塔利亚高地“麦穗”协会的主席,一名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的老人,耷拉下来的皮肤布满褐色的老年斑,眼睛却在闪闪发光。
格雷文上前,一一问好并互相介绍。为了确保这些代表的人身安全,也是为了减轻对方的顾虑,此次邀约并不向全港的公众公开,只在内部进行。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幽灵先生的人脉在起作用,格雷文并不认为一群由奴隶组建起来的、摇摇欲坠的组织会在短期内吸引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同盟者。
果不其然,在介绍到幽灵先生时,不少代表的眼睛顿时亮了。他迟疑了一下是否还要以“幽灵”这个代号相称,却看见那位先生主动上前一步,并且很有礼貌地脱下手套后才向人伸出手来。
“诺瓦,《黎民报》的主编,来自白塔大学的前任神学教授。”这位先生甚至颇为淡定地讲了个冷笑话:“现在大概是教廷的在逃死刑犯。”
在场除了知情者之外的莫里斯港人不由倒吸了口气。一些人从《黎民报》近期的发行内容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在得到验证的那一刻,还是不由心生不真实感。
——传说中的诺瓦先生!活着的诺瓦先生!对方甚至亲自指导他们赢得了奴隶暴动的胜利,一些由于对方过于犀利严厉、且不留情面的行事风格,因而对人有些怨言的,现在更是一阵恍惚。
“我是朱莉·沃森特,来自巴塔利亚高地的十二纺车同盟。”唯一的女士微微笑了起来,友善地和他握了握手:“早已听说过您的名字,诺瓦先生。您新改良的纺纱机为我们这些纺织女工节省了不少时间。如果您愿意的话,关于这些纺纱机,我们希望能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当然了,女士,我的荣幸。”黑发青年优雅地冲她微微俯身。
他转而望向身边的老者,对方已经率先向人伸出手来:“本·拉杰,麦穗协会的总会长,为了提升粮价、降低税收而来。”
他和蔼地望着眼前的黑发青年:“年轻人,你说被税收压榨得负债累累的农民,终有一天会被迫失去自由沦为奴隶,所以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一定要团结起来——这一点我很认同,所以我就和朱莉一起来了。”
第203章 会议
诺瓦的目光逐一扫过与会者,那些或是粗糙或是温婉的面孔间飘荡着潮湿的盐味,还有矿物油与劣质烟草燃烧后的焦苦。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见证。”黑发青年的声音并不高昂,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在不由安静下来,认真听他讲话:“见证千百年来,安布罗斯大陆第一个真正由无产者组建、并为全世界的无产者而抗争的政党的诞生。”
来自一无所有者的无数次起义与暴动,正在历史的余烬里闪烁,为真正的胜利炉火送上干瘦焦黑却数量庞大的柴薪。
“我们此刻一无所有。”他举起逐影者们探听到的最新战报,带着出人意外的坦诚:“来自罗斯金家族的私兵舰队正在朝莫里斯港驶来,大概十天之后就会到达港口。其中至少有五位术士,三十位武者,还有三艘装满火炮的战列舰——而我们所拥有的,不过是一群刚刚砸断了镣铐,将自己的性命从奴隶主手中夺回,疲惫万状、伤痕累累的奴隶,堆积在军械库里的残缺战利品,还有一座破败不堪、被罪恶畸形的血肉产业浸泡已久的城市。”
格雷文的脸色变得凝重。煤油灯将黑发青年的影子拉长,如利剑般贯穿了所有代表围绕着的长桌。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远方来客怀揣着希望与梦想而来,但同时亦满载着怀疑与担忧。
没有人知道一枚正在蓬勃生长着的新茧中会孵化出什么,甚至无人知晓它是否会胎死腹中。
——可是眼前这个人,早已引领并塑造了无数不可思议的奇迹。
“但是我们会赢,只要诸位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教授微微提高了声音,将那些不安与质疑暂时压了下去:“我们还会继续抗争下去,直到用双手铸造胜利,就像我们正在打造一座属于无产者的城市,一个属于无产者的国家,乃至一个属于无产者的世界。”
“——就算我们死去,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终将看到属于我们自己的黎明。”
一份名为《无产者盟誓》的卷轴被递上长桌,它长得仿佛是一条正在汹涌流淌着的河流,从桌面垂下,滚过地面,在众人手中传递,被人类的体温一寸寸浸透。
而这份卷轴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刻,同样出现在莫里斯港第一次各界代表大会的每一位代表手中,连带着一份非常详细的计划书,还有一个属于崭新政党的名字。
——黎民党。
莫里斯港的平民代表站在席上发愣,他们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份简直如同幻梦般不真实的产物。要知道在莫里斯港,金币只在贵族与商会的钱袋里叮当作响,和平民无关,他们只能通过艰苦辛勤的劳作,才能勉强在温饱线上挣扎。
但是现在,这只由奴隶组建起来的政党,却站在市政厅的穹顶之下,向全莫里斯港人承诺,将保证每一个人的“基本生存权利”:取缔贵族与商会掌控的工厂与粮仓,设立公共配给制度;每一个人可以通过劳作换取工分,从而得到住房分配;诊所与学堂将向所有劳动者及其子女开放,药剂将不再是奢侈品……
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严肃地注视着他们:“这些承诺不是领主或神明的恩赐,而是一同打碎旧世界后,我们自己共同获取的战利品。”
商会代表是个看起来瘦削精明的中年男人,没等其他人说话,他率先站起来发难:“格雷文先生,‘幽灵’先生,非常慷慨激昂的演讲,真是令人感动——可惜感动喂不饱全港工人的胃。”
“莫里斯港九成的船坞,商会都有参股。你们所瞧见的任何一艘在港口穿梭的船只,商会都会从中汲取一枚金币。假如没有商队输血,这座海港城市里的所有人马上就会被饿死。”他仿佛听见了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手掌啪得一声拍在桌子上,唇边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而现在你们为了讨好这座城市里所谓的……‘无产者’们,却说什么以部分赎买的方式从商会手中没收工厂,交给那些连算数都算不明白的贱民?!”
他似乎被自己这番话逗笑了,唇角的嘲讽越发浓重:“我发誓,当大工踏入船坞坞主办公室的第二天,来自巴塔利亚满载着昂贵香料的货船就会转向驶入灰桥港,至少那里负责核对账目的,不会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水手。”
“您只是在偷换概念。”格雷文皱起眉来:“难道核算账目的是商会会长本人吗?”
对方讥讽一笑,耸了耸肩重新坐了下来。
“不必再谈,我们言尽于此。”他懒洋洋地说:“因为现在你们连向商会赊账购买粮食的资格都没有了——想必罗斯金家族对这个消息应该很感兴趣。”
赤裸裸的威胁。
“那么我想战时管制同样是合理的。”那位自称幽灵的黑发青年毫无波动地与他对视,直到看得商会代表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要知道这群奴隶依旧把持着全港的军械武装。
他的声音很平静:“您可以赌,赌罗斯金家族是否会如港口驻军一般在大海上烧成灰烬,赌商会为此花费的金币是否会一去无回,赌未来商会是否会后悔没有答应今天的优待条件。”
对方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我们拭目以待”,摔门而去的巨响令整个会议室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着。
“下一个问题。”黑发青年的指节扣在木桌上,声音里竟像是残余着某种金属淬火般的质地。
“我们的粮食不够。”玛希琳举起手来,这些她同样在全港范围内奔走,并且凭着近乎魔法一般的亲和力,让不少莫里斯港人对这爽朗的红发少女颇有好感:“港口现在是被封锁状态,外界商队不会来到‘遭遇神罚’的莫里斯港,平均分配下去后,大概还有勉强可以维系十天左右的储粮。”
一名码头水手忍不住焦虑地嘟囔着:“我们确实可以操起鱼叉,但如果商会真的不再向港内提供粮食……”
“那些撤离港口的贵族的仓库里,其中应该还有不少带不走的粮食。”灰烬思考了片刻,皱眉提议道:“大概能够再支撑一段时间,但也不是长久之法。”
“我们还有盟友。”格雷文微微笑了起来。
一名老人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褪色的亚麻围巾从他的脖颈上滑落,露出脖颈处布满晒斑的松垮皮肤,看起来像是一个十足地道的老农民。
“领主老爷的粮税官每年都像饿了一个冬天的田鼠,哪怕巴塔利亚的土地再慷慨,都会把打谷场搜刮得比教堂的地板还要干净。”那张苍老淳朴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但是巴塔利亚人总有法子,海洋会帮助我们。”
“海神带来的馈赠不会太多,”他笑眯眯地冲面露惊喜的众人点了点头:“但挨过这段最为困难的时光却是足够了——就当是麦穗协会的见面礼。”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教授冲老人点了点头,待对方坐下后,他注视着明显变得兴奋起来的莫里斯港人,不动声色地继续宣布道:“下一个问题。”
这场涉及了整个莫里斯港方方面面人群的会议,以一种颇为离奇、却极为高效简洁的方式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到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东倒西歪、困顿不堪,唯有眼睛还在闪闪发亮,像是在一齐做一场一致的梦。格雷文干脆宣布了休会,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一边干活,一边继续讨论如何解决问题。
异变却在此刻发生了。
按理来说,所有参会者都已做了安全检查,确保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角落里一个面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却是忽然拔出枪来,对准了正在主席台上低头整理资料的黑发青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诺、幽灵先生!”
格雷文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剑同样不在身边,只好随手抄起手边的椅子直接砸了过去,试图借此阻挡那枚射向黑发青年的子弹。但是比武者更快的是一个金色的人影,伴随着席卷了整座市政厅的狂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幽灵面前,竖起的指腹轻轻点在子弹的弹头上。
对方身披斗篷,带着兜帽,浑身上下仅露出一只手来。那枚金属弹头在他面前剧烈旋转颤动着,但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另一边逐影者已经迅速从阴影里浮现,将杀手控制住了。
那人见势不妙,试图挣扎着逃跑,却被达尼加三下五除二地卸掉了四肢和下巴。
“这家伙……”
他简直咬牙切齿,对方竟然敢在一群刺客面前班门弄斧,性质更恶劣的是居然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但凡这是个术士,他们都能迅速觉察到法术波动,从而作出反应。偏偏对方是个普通人,还选择了用枪,前期安全检查不知怎的居然没查出来。
这对逐影者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要不是他们的头儿去护送其余离场的代表了,怕不是要当场踹他们几脚。
第204章 谜题
差点被子弹击穿颅骨的人却是一点不慌,烟灰色的眼瞳冷静地倒印出尖叫声连连、兵荒马乱的会议现场。
“镇定!”他用说了一整天的话以至于微微沙哑的声音,压下了所有代表的惊慌失措:“所有人远离窗口!”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几名冲出去的逐影者就从市政厅外拎回了两个刚刚离场的参会者,对方脸色煞白,手里还攥着被掐灭引线的土炸弹。
刚才还试图掏□□杀幽灵的男人顿时脸色大变——要不是阻拦及时,现在的他会和市政厅里的各界代表一同被炸成尸块。
阿祖卡淡淡瞥了刺杀者一眼,转而冲人微微俯身柔声低语着,呼吸全部钻进另一人的耳朵里:“先生,您有受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