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on偶然遇到过他两次,可惜付惊楼话太少,又太过不近人情,所以便识趣地没有靠近,也是到厨房炸了那天,他们才称得上真正熟起来。
Lyon不算是个好的讲述者,话题总是讲到一半便往其他地方飞奔而去,扯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碎,但因为都是关于付惊楼的,所以李轻池仍然听得很认真。
这是他们认识以后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李轻池想到这里,就难免遗憾,总觉得是自己醒悟得太晚,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动心,却仍旧固执己见,不承认那是爱情。
再早一些,付惊楼就不会走了。
可如果不是因为付惊楼的离开,李轻池可能一辈子也顿悟不了。
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生活中处处都是选择,对错只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它们往往休戚相关。
在自己不曾参与的这些时间里,李轻池也很想了解付惊楼,但鉴于这人话实在不多,因此旁人口中的也弥足珍贵。
两个人走走停停,沿着12号线一路抵达玛德莲教堂,Lyon领着他钻进小巷,差点儿将李轻池绕晕,才终于停下。
里面的老板是一位富态的白人女性,显然与Lyon熟识,Lyon与她交谈几句,对方便走过来,问他有什么要求。
李轻池很实在地开口:“要最贵的。”
Lyon在一边直摇头,向李轻池提建议:“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做一个?”
李轻池看向老板:“……可以吗?”
“一般来说是不可以的,”老板十分温和地朝他笑笑,“但你是Lyon的朋友,所以可以试试。”
然后他们在店里手忙脚乱地度过了一下午。
整个过程堪称鸡飞狗跳,兵荒马乱,如果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那么仅仅一个下午,罗女士需要从平湖来往巴黎十余次。
最后黑灰色水泥蛋糕堪堪成型,别的不说,至少颜色上确实很水泥,李轻池拎着蛋糕的手都有点儿抖,是因为抡了不知道多少次打蛋器。
在快回到公寓时,李轻池接到付惊楼的电话。
他那边很安静,只剩下付惊楼平稳的呼吸声,像是在走路:“你和Lyon在一块?”
“我们就随便逛了逛,”李轻池含糊应道。
付惊楼沉着嗓子“嗯”一声:“好玩儿吗?”
“还行吧,”李轻池说,“挺费手。”
付惊楼没说话。
“……挺费脚,”李轻池十分刻意地改口,害怕对方追问下去,便转移话题,“你回来了吗?”
“回了,”付惊楼又是没什么语气应了声,“在公寓等了男朋友一下午,一条消息也没等到。”
实在对不住了。
你男朋友我打了一下午的鸡蛋,现在手的存在程度和断臂杨过差不多。
李轻池一时语塞,又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只好说一些好听的话安抚对方:“知道了,我也想你其实。”
又说:“我已经到公寓楼下了,正在等电梯,马上就回来。”
付惊楼因为前半句微微沉默片刻,似乎有些动容,可这点儿动容在听到后一句话后便烟消云散,变成轻轻一声冷笑。
他不咸不淡开口:“我现在就在公寓楼下站着,李轻池,你在哪个电梯?”
对面没有回复,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没过几秒,一阵脚步声靠近,带着惊天动地的声响,李轻池如同一只漂亮蝴蝶,不知从哪个角落飞来。
他小跑着停在付惊楼面前,手很刻意地背在身后,掩耳盗铃遮住精美的礼盒,朝付惊楼弯起眼睛,笑眯眯地:“我不就在这里?”
他呼吸还很急促,皮肤被斜打下来的夕阳照得发亮,付惊楼目光从露出来的蛋糕盒子上一扫而过,安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说:“下次别跑那么快。”
李轻池藏盒子的手一顿,没听清:“嗯?”
“没什么,”付惊楼却说,伸出手指往李轻池鼻尖上轻轻一刮,“鼻子上有东西。”
粘稠的奶油仿佛夏天的沼泽,在指尖皮肤轻轻晕染开来,带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气息。
像夏天也像李轻池。
然后他再靠近李轻池一些,就像是完全没看见对方努力想要藏着的东西一样,牵住李轻池的手,转身走进了公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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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好暧昧
第56章
李轻池是一个很热衷于制造惊喜的人,尤其是对付惊楼。
在就读于平湖市第十三小学时,李轻池便已经学会攒够钱去给付惊楼过生日。
他仰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红领巾被风吹搭在肩上,雄赳赳气昂昂领着付惊楼走进当年平湖开的第一家KFC,找了个角落坐下。
付惊楼看着他在书包里掏了好半天,然后艰难地从里面拿出一只粉色陶瓷小猪。
李轻池举起小猪,冲他一通晃悠,硬币的声音叮铃作响,对他说:“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付惊楼指指他的小猪:“钱在这里面?”
“对啊。”
付惊楼就看着他:“那……怎么拿出来呢?”
李轻池还不知道存钱罐的使用守则,两个人小豆丁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半天,最后迫不得已得出结论——
好像得把小粉猪砸了才行。
李轻池顿时有点儿心疼,不住地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存钱罐,不想接受它今天就要灭亡的事实。
付惊楼看得不忍心,便说:“没事儿,你随便点,我请客。”
“那怎么行!”李轻池对兄弟自然是两肋插刀,听不得这种话,当即心一狠,抬手把存钱罐摔在了地上。
付惊楼没阻止成功,两个人看着满地散落的硬币,面面相觑。
服务员在一旁看得只乐,觉得他们好玩儿,也不烦,跟着两个小孩儿把硬币一个一个捡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数都非常热爱快餐速食,汉堡更是个中翘楚,李轻池看见这个也想吃,另一个也想吃,全然忘记了是来给付惊楼过生日的了。
付惊楼也好说话,问什么都说好。
到最后他们点了满满几大个汉堡,李轻池眼大肚皮小,吃了半个说吃不下了,要去厕所,让付惊楼帮他解决。
没过一会儿,等付惊楼在抬眼,发现李轻池不知道什么时候捧了个小蛋糕回来。
真的很小,巴掌大一个,但是也很可爱。
烛火颤巍巍地摇曳着,李轻池走得万分小心,很害怕火熄灭。
李轻池笑得有些局促,费劲地爬上高脚凳,挠挠头:“汉堡点多了,剩下的钱只够买这个。”
“生日快乐,天天开心,”他把蛋糕推到付惊楼面前,给对方戴上生日帽,结果戴反了,死活戴不上去。
李轻池都急了:“你这头是不是太大了啊,生日帽都戴不上!”
付惊楼眼睛里倒映着烛火,凉凉看他一眼:“你戴的遮阳帽都要比我大一个号。”
……
最后还是服务员倾情解围,还贴心地在店里放起生日歌,李轻池趴在桌上,脸颊靠在臂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付惊楼,催他闭上眼睛许愿。
付惊楼说自己没有愿望。
“怎么可能没有愿望,每个人都有愿望,”李轻池简直不能理解。
付惊楼就很随意对他说:“那你帮我许一个。”
李轻池一边想付惊楼真的很不尊重生日,一边又觉得盛情难却,只好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道——
希望付惊楼天天开心,一直不死。
付惊楼问他许的什么愿望。
李轻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好吗?”
“哦,”付惊楼表示知道了,“所以许的什么?”
李轻池有时候觉得付惊楼也挺烦人的。
他经不住对方再三追问,只好说:“希望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一直不死。”
付惊楼点点头,转头就闭上眼睛,出尔反尔许下愿望。
后来李轻池也问他到底许了什么愿望,付惊楼却藏着掖着不愿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好吧,”毕竟李轻池对此还是很相信的。
付惊楼是很少信这些,但因为李轻池相信,那他也愿意相信。
许下的愿望一定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李轻池希望他开心,所以李轻池应该也希望自己可以开心,活一辈子,不死去。
当然可以,李轻池可是愿意花光所有的零花钱给付惊楼过生日的人。
所以付惊楼也愿意在漫长人生中算得上平凡的一天,几十个生日中的其中一个,把自己的愿望分给李轻池一半。
——也希望李轻池以后每天都开心,一直不死。
最重要的是,希望在李轻池漫长的人生中,自己可以始终不缺席。
这是他的生日愿望,年幼无知皆是戏言,说出口的三句话两句半都让人哄堂大笑,但他们就是这样长大的,没有什么能够改变。
但无可否认的是,那时候的付惊楼是真真切切希望李轻池每天都好,也为此做出过诸多努力。
爱是生来就具有的能力,无法习得,可能李轻池和付惊楼生来就是要相爱的,虽然遭遇一些误会和坎坷,但终究会在一起,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晚上他们出去吃过饭,Lyon兴致盎然提议去party,被两人无情拒绝,只得独自前往,大概率会在酒精与人群中度过整个夜晚。
相比之下,他们的生活其实很简单。
李轻池和付惊楼总是两个人,以前他们会一起看电影,打游戏,打球,现在在一起更多是接吻。
起初是很平静的,他们全身清爽,李轻池穿着对方的睡衣,和付惊楼靠躺在床上看不算很老的片子。
男女主在莎士比亚书店意外重逢,喝一杯咖啡,再沿着塞纳河坐一段游船,在巴黎明媚的阳光底下,电影里的谈话声很轻和,渐渐变成一道可有可无的背景音,没有人再去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