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苏那边玩的高兴,靳越群这边也差不多结束了,晚上就是汉钢和青县分厂内部高管的饭局,分厂长王旭明显喝的最多,几扎壶怼下去,就是在靳越群面前立一定把厂子管好的军令状。
他敬一杯,他也敬一杯,靳越群也喝了不少,下楼时,王旭自己都喝醉了走不稳路,还要去搀扶着靳越群,几个高管在后头同样也醉了被人扶着。
“靳总!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你交办的任务!利润增长至少十个点!”
秘书和司机过来搀扶着他们上车,黄阳问靳越群:“靳哥,我们回酒店还是…?”
“今晚过去吧。”
黄阳会意,黑色奥迪驶到门前,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靳越群刚要迈步,余光瞥见一个瘦高的青年正从饭店里出来。
那人穿着汉钢的工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看着像给在场的哪个领导送包的,然而变故就在一瞬之间,只见他在下台阶后忽然快速地朝着靳越群的方向冲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年轻人猛地从公文包下头掏出一把凶悍的长刀直直捅进靳越群的腹部,一刀贯穿,接着迅速又是一刀,靳越群嘴角霎时涌血,死扣着他的手腕将他踹翻,接着整个人倒在车上,还没坐进副驾的黄阳大惊失色:“靳哥!!!”
持刀青年迅速逃窜,此刻台阶上台阶下的人全都傻了,立刻反应过来,靳越群整个衬衫上都是猩红洇湿的鲜血,正往下流,还有一把刀刃没入,只留刀柄,厂长王旭吓得一瞬间酒意全醒,魂飞魄散:“靳总!快来人!报警!抓住他!抓住他!!”
一时间人群混乱不止,饭店的服务员在看到惨状后惊恐地大声尖叫,几个保安跑冲上去抓那个捅人的男子,靳越群已经看不清了,他身体一阵阵的冰凉,意识昏沉地倒在车上,抓住黄阳的手,话和鲜血一起涌出:“去!乔苏,叫人,看好、他…!”
"我知道!靳哥!!您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您坚持住!!!"
血太多了,腹部一个血窟窿不断涌血,黄阳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眼睛模糊,死死地帮靳越群压住伤口,他满手都是血,可血仍然在不断涌出…
“靳总!靳总!!”
所有高管也扑了上来,有人急忙脱了外套想帮他止血,一片混乱中,远处救护车和警笛声由远及近…!
常阴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呼呼啦啦涌进一群人,
“两处刀伤!患者有胸腔腹部两处严重贯穿伤!失血休克!立刻抢救!!"
“血压测不出!颈动脉搏动微弱!”
“胃管引流出大量鲜血!"
在救护车上戴上的监护仪全线飘红,抢救床上靳越群浑身是血,心率飙至一百四,血氧饱和度像漏气的皮球般直线下,92%…85%…79%…
急诊科值班的主任都惊了,这是要让人死的捅刀,简直是一场蓄意的凶杀…!
“双刃贯穿伤!立刻通知胸外科台上会诊!准备双腔气管插管…!"
医院里,靳越群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情况凶险万分,王兴华和高鸿安半夜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
副院长得知高鸿安来,也来了,然而得到医生的答案却是:“病人身中两刀,一刀刺入右肺,造成血气胸和严重肺挫伤,另一刀刺穿上腹部,目前最危险的是大量内出血和呼吸衰竭,我们会全力抢救,但手术的风险也非常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时间,汉钢董事长在常阴被人当街捅伤的消息小范围地传了出去,深夜赵达禹的电话响起,他披着睡衣去接,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摔了电话的震怒!
谁都知道靳越群是他一手放在这个位置上的,现在竟然被歹徒在市中心当街行凶刺伤,性命垂危,这简直是对他,是对汉阳整个政法体系的挑衅…!
他立刻打给秘书:“立刻联系省医科大的李教授,就说我请他马上飞过来会诊!”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给在常阴当书记的老友,几乎是立刻地,当地市公安局长在家中就收到了书记的指示,他迅速拿起电话,起身前往医院。
“是!是王书记,我已经立刻让人封锁所有出城路口,尽全力迅速抓获凶手,我保证,保证二十四小时内让行凶人出现在审讯室…!是!是!”
与此同时地,乔苏晚上也刚刚到宾馆门口,宾馆前面就是一条河,有人在船上售卖新鲜的乌梅,姜勇不敢让乔苏下去,正在船上给他挑。
乔苏在路边等,路边小店还放着当下歌舞厅流行的歌曲,靡靡之音流淌,电话响了,他接起,是一个很年轻的,但是却在颤抖的女声:“您、您好,请问是乔苏、乔苏先生吗?,我是常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科护士…您的家属,靳越群,他被人持刀捅伤,大量失血,现在情况十分危险…您…”
乔苏只觉得他整个人像被一道惊雷劈裂,天旋地转,下一刻,女护士惊叫一声,电话则转移到了一个男人手里:“如果你还想要再见到靳越群的话,现在一点声音都不要出…”
背后有人在迅速地靠近,接着乔苏的脖子传来一阵猛烈地钝痛,他被人打昏过去,在寂静的夜色中,掳进了一辆早就在路边等着的,没有亮灯的出租车…
第五十一章 血泊
不知过了多久,乔苏在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他的颈后像被重物击打过,又沉又痛,他睁开眼,却只能看到茫茫一片黑暗和前头依稀开车的人影,他的眼睛被黑布蒙住了。
车在一片漆黑中往进山的路行驶着,路两旁都是深密的树林,很快地,随着摇晃过一段崎岖向上的山道,开进了一幢农家平房。
乔苏被人带下来,踉跄地推进房间,布条摘下,眼前的男人在多日的逃亡下十分显得狼狈,乔苏觉得陌生,又有几分眼熟。
“你叫乔苏,这个名字我已经念了很久了…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何赛,靳越群原先的合作伙伴。”
乔苏死死盯着他,意识他就是靳越群口中的何赛,他猛然地摆脱身后两个人束缚冲向他:“你把靳越群怎么了!你把靳越群怎么了!!”
谁也没想到他突然发难,何赛脸上挨了一拳,阴沉地叱骂:“你们都是傻子吗?!把他给我绑起来!!”
身后两个彪形大汉立刻上前摁住了乔苏,拿着麻绳困住他的双手,何赛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看着几乎想要杀了他的乔苏。
“有性格,我喜欢。”
何赛拿起桌面上的剪刀,剪下一缕乔苏后脑的头发,在鼻间沉迷地嗅。
乔苏不顾被捆绑的双手,颤抖着声音,血红了眼眶:“靳越群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他还活着么!!”
何赛看着他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这么在乎他死活吗?那我就告诉你,靳越群两个小时前被我的人狠狠捅了两刀,都是致命伤,说实话,就算进了医院,他往后能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
“我要杀了你!!”
乔苏听到这句话就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然而他的手被束缚,被身后两个大汉摁住,乔苏犹如被抽走了一切力气,绝望地倒在地上,眼泪迅速将视线模糊…
何赛蹲下,抬起他的泪脸,看着那一双眼睛里是弥漫着深深血色的红,掺杂着无穷恨意的眼泪。
“你果然是我看上的人,你知道吗,你这样子真的很想让人彻底地玩弄你…去年那次撞车我心里就对你念念不忘,我想着,要是能把你清纯可人的尤物驯服的乖乖跪伏在我的脚下,供我玩弄,将会多么美妙…后来我更兴奋了,因为你居然是靳越群的人,我真是后悔我竟然信任了他那样一头狼,他把我耍的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滚开!你在靳越群眼里,连对手都不配…!你只是一个蚂蚁,你只是一只他随手就可以捏死的可怜蚂蚁…!”
乔苏处于极度悲痛和愤怒中,何赛恼羞成怒,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乔苏痛苦地弯腰,蜷缩在地上。
何赛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我真的没想到,你的骨头也这么硬,如果不是我现在走投无路,我真想让你尝尝我的手段…但我不能,靳越群害得我现在插翅难逃,但是没关系,缅东那边的老板最喜欢有性格的、漂亮的、干净的男孩,你现在可是我的宝贝,是我的船票,我可不能把你弄伤…”
何赛丢下他:“为了防止你自尽,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靳越群正在抢救,不过最后能不能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而你,等缅东的那帮老板们玩够了…哦对了,我会看在往日和靳越群合作的份上,考虑卖他一个面子,把你要回来,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乔苏被人扔进了旁边破漏的杂物间,不过他的眼睛里很快就有了希望,靳越群正在抢救,他没有死,他不会死…!
靳越群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乔苏攥住自己的心脏,那里好痛,真的好痛,仿佛此刻躺在抢救室被人划开胸膛的疼痛正感同身受的反射在他身上…
一连一个星期,乔苏被人捆住手脚关在四周腐朽的杂物室,霉味钻进鼻腔,那两个大汉会每天来一次,丢进一个冷馒头和半瓶矿泉水,大概是防止他死掉不好交易。
乔苏也在努力想着脱身的办法,他从昨天傍晚就注意到,那个大汉开门时总是先用钥匙开锁,再抬脚踹一下,这是因为那扇老旧的木门门框上头嵌着一颗生锈的铁钉,经过这几次蛮力的踢踹,已经松动。
傍晚,乔苏再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钥匙串叮当作响,然后是粗暴的踹门声。
“吃吧。”
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扔进来,里面是半个馒头和半瓶矿泉水,乔苏故意剧烈咳嗽,身体前倾做出呕吐状。
“恶心死了!要吐吐里面去!”
大汉一把关上门,重新上锁,乔苏则在稻草堆里趁乱翻出了那根掉落的铁钉,藏在掌心。
整整一夜,他费力地调整铁钉的位置,想要磨断手上的麻绳,然而弄了一晚上,粗砾的麻绳也只是磨开了几处毛边,突然地,因为关不紧的门缝,他听见外面有急切的交谈声。
“何哥!坏了,现在警方已经搜寻到下头的村镇了,估计不出两天就会上来了…!常阴的各个出口都被封死,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说话的是何赛原先的秘书。
“他妈的,我知道那群人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现在竟然想过河拆桥,置我于死地…!靳越群,靳越群!这一切都是他害的我!他还没死吗?!”
秘书道:“在医院的人说,赵达禹一周前从京州找了专家连夜飞过来为他手术,这些天一直有人在严密的看护着他,听说下午的时候有苏醒的迹象…”
“什么?!”何赛反手扇去一个耳光:“废物,全他妈是废物!!捅死个人都不会!!”
而门后的乔苏,听到这句话,他止不住地颤抖地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那样高兴的,他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无声地哭了出来,他就知道靳越群不会死,他就知道他能挺过来…!
“何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必须在明晚之前赶到丽水码头!靳越群还没死是吧,不让我好过,他也别想好过!既然警察追上来了,那我们就用他的命杀出去!去把乔苏带过来,让他给靳越群打电话,让他明天下午三点前带着三十万美金在这里见面,敢耍任何花样,我就立刻杀了乔苏!”
何赛已如笼中困兽失去了理智,电话打出去,走廊里的黄阳接起,旁边的警察示意他不要紧张。
挂断电话,黄阳说:“乔苏哥还活着!他们说要见靳哥本人,不允许通知警察,带上三十万美金,现金,否则就立刻撕票…!”
病床上,靳越群自从那天下了大手术之后就一直在昏迷之中,他浑身像被压上了千斤巨石,沉重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乔苏的名字,从混沌到清晰,他费力地睁开眼,依稀看到门口站的有人,他看见黄阳。
心电监护仪的数值在波动,为他换药的护士率先发现他的苏醒。
“醒了!病人醒了!”
门外的人又涌进屋子里,黄阳是第一个,他忍不住扑在床上:“靳哥!”
“乔、乔苏…在,哪儿…”
黄阳流泪:“靳哥,我…!”
“说…!他,在哪儿!”
黄阳只好万分愧疚的坦白:“靳哥!对不起!我叫人去的时候…乔苏哥,乔苏哥已经叫何赛他们绑走了!!”
旁边负责调查此案的队长连忙补充:“靳总,您放心,您弟弟还活着,刚才电话的通话中听到您弟弟的声音…!我们正在全力解救人质…!”
“扶、扶我、起来…!”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着醒来的靳越群,靳越群身上缠满了手术绷带和纱布,他摘掉不舒服的呼吸面罩,一场生死危急的大手术令他元气大伤,即便输了无数袋血,脸色也如吸血鬼一样苍白。
“人,人在哪儿…”
黄阳和警察对他说了这些天的调查,乔苏被绑走,但何赛过去在中江扎根,势力不小,还没找到他的藏身之处,还有刚才的那通电话。
“去,联系银行,取钱,我去…”
“不行啊!靳哥!医生说这段时间您一定要好好休养,您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
靳越群急促地喘着气,他肺上被捅穿的洞才刚刚修补:“去…!”
警察也知道何赛这是逼到了悬崖,随时都会做出不顾后果的举动,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先找到何赛的藏身处,他无权决定,火速报上级制定营救方案,最后由医生带着监护仪和抢救设备跟随靳越群在前头一辆车,坐镇领导和特警队紧随其后,按照上级指示,为保护人员安全,一旦找准时机立刻将何赛击毙。
乔苏在第八天的时候终于重见天日,他被人推着带了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挡住了眼睛,何赛似乎预料到周围一定有警察埋伏,他一把扯过乔苏挡在身前。
不一会儿,一辆黑车碾过尘土开了上来。
车里的司机下车便抱着头蹲在一边,靳越群也打开了后门,他捂着左腹的刀口,下车,乔苏也在多日后第一次见到了靳越群…
男人虚弱至极,甚至无法自己维持站立,只能依靠身旁的黄阳死死撑着他的身躯,他的脸色毫无一点血色,嘴里渗出刺目的鲜红,真真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乔苏瞠大了眼睛,豆大的眼泪疯狂地掉…
他从未见过这样看起来快要死了的靳越群,靳越群在他眼里一直是永远不会生病、永远不会倒下,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他止不住撕心裂肺地哭泣:“靳越群…!!”
靳越群听到乔苏喊他,男人也看见了乔苏,见他完好的站在那里,他费力地喘着气,对着他轻轻抬了抬手。
乔苏知道这是靳越群让他不要担心的意思,他的眼泪瞬间涌地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