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竟飞面色大变:“你!”
这边动静一出,周遭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阮玉冷冷道:“我没泼你脸上,已是瞧得起你了。今日出来做客,不收拾你,你回去给我好好等着,我定报当日之仇。”
全竟飞面色青红交加,精彩纷呈,奈何阮玉旁边坐着三招打败扬州府第一高手的古十三,他只能恨恨咽下这口气,憋屈地回了自己位子上。
一旁的洪经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给副手张兴发使了个眼色。
张兴发起身去给全竟飞敬酒,两人很快交谈甚欢,阮玉同其他宾客交谈时偶然瞥见,皱了皱眉。
“啊呀!”一名送酒侍女冒冒失失撞过来,酒壶一歪,泼了他一身,“公子见谅!公子见谅!”
宋员外恰在旁边,登时就骂:“怎么回事,竟把贵客泼湿一身,管家!把这个冒失婢子拉出去!”
又同阮玉道:“贤侄,失礼失礼,你到后院换身衣裳。”
出来赴宴,贵客们带着的仆人都会准备衣裳,就是为了脏污时及时更换的,宝竹自然也为阮玉准备了衣裳,只是阮玉最近刚被设过圈套,现下这情景他便起了疑心,道:“宋员外,见谅,我想起镖局还有些要紧事,今日先告辞了。”
宋员外忙道:“这么早就走?贤侄,你可是怪我招待不周?”
暗中观察着这边的洪经发也有些坐不住了——阮玉这小子居然警惕至此!
他连忙给张兴发使眼色,张兴发匆匆下去,他稍稍松一口气,再转回头来,却刚好迎上古十三的目光。
古十三那双黑眼珠盯着他,片刻,又轻轻转动,看向离去的张兴发。
洪经发背上霎时冒出了冷汗。
“今日总觉得奇怪。”阮玉辞了宋员外,出门坐上马车,“老觉得洪经发在盯着我。”
“你的感觉不错,他确实一直在盯着你。”古十三道。
“他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他现在天天担惊受怕,怕你不知哪天夜里就要了他的命,自然得先下手为强。”
两人说着话,宝竹给他们倒上茶,阮玉拈起茶盏就要喝,古十三也拈起茶盏,刚凑到鼻尖,面色就一变,猛然伸手打飞了阮玉的茶盏。
阮玉刚喝了一口,就被他打掉了茶盏,吓了一跳。
“茶里下了药。”古十三连忙扶住他,“吐出来。”
阮玉心中咯噔一下:“我已喝下去了。”
第55章 有情人自有天助
古十三面色一变:“可有不适?”
“……”阮玉也紧张得额上冒了一层细汗, 仔细感受片刻,才道,“这会儿还没什么不适。”
“马上回去。”古十三吩咐车夫, “快些!”
车夫连忙赶车。从宋员外这处城外的大园子回去,足足要走半个时辰, 此时刚过正午,城郊的官道上根本没几个人,进城的老百姓已经赶在早晨涌入城中,而出城的时间又还没到, 古十三时刻盯着外头, 担心洪经发他们会趁机在此埋伏。
——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刚拐过一个弯,迎面一道破空之声,一箭直逼车中!
古十三抽出佩剑格挡, 当啷一声,箭矢被剑身挡住,掉在地上, 随即嗖嗖嗖三箭又射来!
这么待在车中,很快就被射成靶子了!
古十三一把抓起阮玉的手:“跳车!”
两人破窗而出,纵身跃入道旁茂密的丛林, 直往山上跑, 身后窸窸窣窣有不少人追上来, 看样子洪经发今日是下血本了。
古十三拉着阮玉躲到一处巨石后, 仔细辨着身后的脚步声, 捡起石子往身后射去。
后头传来几声哀嚎,不断有人倒地,其他人不敢贸然行动,纷纷躲了起来。
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 身旁的阮玉忽而双脚一软,直往地上滑去。
古十三连忙一把扶住他:“怎么了?”
阮玉额上全是汗珠:“我忽然没力气了。”
“难道是软筋散?”古十三低声喃喃。
就在此刻,耳边猛然袭来一阵劲风,古十三目光一凛,侧身避开,一把将阮玉搂住,挡到身后,顺势出手,一掌将来人打出老远。
洪经发被他一掌拍在胸口,宛如被一铁锤敲碎了胸骨,噔噔噔退出数步,吐出一口血来。
张兴发连忙扶住他:“老大!你没事罢!”
洪经发一抹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古镖头,你对付我一个绰绰有余,可我们今日有这么多人!你还是早早束手就擒,我洪经发可以既往不咎,聘你来做我洪兴镖局的总镖头。”
古十三迅速扫过四下,认出了好几个眼熟的面孔,是那日比武大会上过场的镖师,是洪兴的精锐,刚刚在宴席上与他们起了冲突的全竟飞也在。
“手下败将。”他冷冷道,“别说你们只有十个人,就是五十个,我照样把你们杀个精光!”
洪经发面色一变,其他人心中也忐忑起来。
那日比武大会,古十三只使了三招,根本看不出他极限在哪里,要是他真能以一敌十怎么办?
洪经发眼珠转了转,又道:“就算你能以一敌十,你的好东家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他身后的全竟飞发出一声不怀好意的笑:“他喝的是销魂散,花楼里的老鸨专用来治性烈的花娘小倌,要不了一时三刻就会发作,发作起来就是条疯母狗!哈哈哈哈!本来小爷我给他准备了不少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员外那儿等着呢……”
古十三的脸色一瞬间冷得掉冰碴。
下一刻,全竟飞嚣张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他双目惊恐地睁大,两手捂住脖子。
——他脖子上开了一个血洞,鲜血喷出几尺高。
洪经发瞳孔蓦然紧缩。
方才古十三是怎么出手的?!他竟然完全没看清!
他心下暗道不妙,要是这么对峙下去,古十三挨个解决他们是迟早的事,忙道:“古镖头,他喝下销魂散,两刻钟便会发作,到时你还扶得住他么?我劝你好好想想,此时还有得谈,要是叫他落到我们手里……”
古十三的目光燃起熊熊怒火:“落到你们手里?!”
这些人敢对他的玉儿下这等腌臜的药,敢觊觎他的玉儿!
他要他们今日全部死在这里!
洪经发见他眼神已变,心中咯噔一声——早知道不用这个全竟飞的药了,他们原先只打算下软筋散废了两人的武功,这下激怒了古十三……
未等他想明白,古十三猛然出剑,激起的剑气迎面扑来,竟刮得脸上猎猎发痛,洪经发连忙拔刀抵挡,被他逼退数步,而古十三背着阮玉,竟然还活动自如,转瞬逼至眼前。
洪经发冷汗都冒出来了,慌忙拿刀抵挡,可章法已失,被古十三一剑挑断了手筋!
他的刀当啷掉在地上,瞬间没了反抗之力,心中大骇,几乎是急得吼出声:“放箭!放箭!”
古十三双目一凛,就察觉背后嗖嗖几道破空之声。
阮玉还在他背上!
他立刻回身躲避箭矢,手臂被一箭擦过——玉儿给他买的新衣裳破了。
我才穿了一天!
古十三怒火冲天,将手中仅有的几枚小石子全部射出,后头那几个射箭的镖师应声而倒。
转瞬之间,洪经发这边十人已去了四个,他自己被挑断手筋,剩下的几人见状,调头就开始慌乱奔逃。
“老大!”张兴发慌忙奔过去扶住洪经发,“快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跑?”古十三鬼魅般飘至身后,“问过我没有?!”
张兴发骇然,忙去拔刀,还没拔出来,耳中听到咔嚓一声,他甚至没感觉到痛,只觉得脑袋一歪,竟看到了天上。
——他大睁着双眼,被扭断脖子倒在了地上。
洪经发双目瞪大,面色惨白:“……古镖头,古镖头饶命!”
古十三冷哼一声,刚要出手,背上的阮玉像是实在忍不住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猛地揪住了他的前襟:“阿故……”
古十三一顿,抬起剑来,洪经发只觉得眼前一道雪亮的光,而后就是一片血红。
“这么一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手筋已断,我再取你一双眼睛,自有昔日的仇家来折磨你!”
话毕,他便将阮玉抱到身前,纵身跃入更加茂密的丛林。
阮玉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直叫他“阿故”,这时候若去找宝竹他们,肯定穿帮,古十三在林中飞快穿梭,不多时,找到了一处猎人的小木屋。
他抱着阮玉进屋,小木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处干草铺成的床铺,靠墙还有一处摆放锅碗瓢盆和杂物的木架,连灶都是石头堆起来的。
古十三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铺在干草上头,才把阮玉放上去坐着,拍拍他的脸蛋儿:“玉儿,还好么?”
阮玉浑身都泛起了红,额上全是汗,气喘吁吁:“……水。”
古十三连忙去木架上翻出竹杯,跑去屋外不远处的小溪打了水,回来喂给他喝。
阮玉喝得急,一多半清水都洒在了胸口,衣裳湿透了,显出里头雪白的皮肤来。
古十三不由盯着那雪白的胸口,直勾勾的。
阮玉察觉他的视线,抬起胳膊扇了他一巴掌。
“看什么看。”
只是喝了药,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打在古十三面颊上只轻轻一声响,声音也有气无力,是强撑着才从喉咙里发出的气声。
古十三被扇了一巴掌,仍瞅着他,小声道:“玉儿,你中了销魂散……难受么?”
阮玉喘息着,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古十三顿了顿,抬手去揭脸上的面具,阮玉却立刻抓住他的小臂:“不许摘!”
碰到乾君结实紧绷的小臂那一刻,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那陌生的,从身体深处钻出来的渴望、酥痒,一瞬间席卷全身。
古十三被他拉住了胳膊,手仍扣在面具上,盯着他,轻声道:“你不敢看我么?”
阮玉咬住了嘴唇,脸颊已经泛起两团酡红,鬓发被细汗浸湿,一缕缕粘在面颊上,身子摇摇欲坠,脑中的理智也摇摇欲坠。
他颤抖得厉害,使尽浑身力气,才说出一句:“你出去,离我远点。”
古十三盯着他,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