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哪里惹陛下不开心了?”
昨夜的事儿萧宸自然不好说出口,待缓了头晕就拍下了这人的爪子。
起了身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凌夜寒刚出主殿,就看到了身着大统领装束的邢方:
“嘿,他竟然不是从青离的房间出来的,昨晚失败了?”
他正要出去问问,就被身后的人扯着脖领子给拽了回去:
“你给朕老实待着,你以为邢方是你,还敢唐突地住在青离屋内不成?”
凌夜寒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我也没住青离屋内啊,我是住你屋内,再说了,这种事儿要什么脸皮嘛,要脸皮能有肉吃吗?”
萧宸在桌案后落座,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也没见你吃肉。”
凌夜寒那发顿的脑子终于察觉出了他家陛下今日哪里不对了,他绕到桌案后,俯身,围着萧宸左瞧瞧右看看,难得看得萧宸都有些不自在,就在他准备将人打发走的时候,凌夜寒撑着下巴拄在了他的扶手上:
“我不是怕你吃不消吗?”
这话瞬间挑起了萧宸敏感的心理:
“朕如何吃不消?”
凌夜寒伸手环过他的腰,目光还有些愧疚:
“前日折腾狠了,你都腰疼了,下午又下雪,你旧伤肯定不舒服,我哪还能劳动你?陛下不就该躺着让人伺候的吗?以后我都不狠闹你了。”
明明算是贴心的言语,但是听在萧宸的耳朵里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日后都要昨晚那样不温不火?
第103章 朕给什么你受着就是
邢方一大早顶风冒雪就去敲了青离的门,青离刚刚起身,因着今天是除夕,为了讨个好彩头,他穿了前几日制衣坊送来的朱色长衫,袖口处坠了金线,瞧着格外贵气,只是他并不喜被宫人抱上抱下,虽是衣衫齐整,束发戴冠也还是靠在床头。
邢方进屋解了大氅,在厅中暖炉旁烤暖了身子才进了侧殿,被青离今日少见的鲜亮穿着惊艳了一瞬,想起了昨晚青离的话:
“你若是明日酒醒还不改初衷,我们再谈。”
他第一句话就是:
“我酒醒了,昨晚我说的话我都记得。”
青离看着他急匆匆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哦,都记得那就是来找我要名分的?”
一句话又弄的邢方闹了一个大红脸,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站在榻前点了点头,晶亮的眼底瞧着就是堆满了对青离答案的期待。
“伸手。”
邢方不明所以,但是听话,他摊开了手掌在他面前,就见掌心落了一块儿白色油润的玉坠,触手温润:
“我下山匆忙,也未带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玉坠我戴了多年,送你吧。”
手中的触感沉甸甸的,心口有个地方都随着青离的话胀满,随后便有些无措又愧疚,青离给了他他随身戴了多年的玉坠,他竟然什么也没准备,就这样空口对青离表明心意?
“我,我还没回府,没准备什么东西,我一会儿就回去,我...”
这一副老实好欺负的模样让青离都舍不得逗他了:
“你怎么没准备,那日的白狐裘千金难得,引得陛下都眼馋,便算你给过了。”
那日萧宸目光在他身上落定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他看得是这一件白狐裘,第二日凌夜寒便一早出宫狩猎,带回来的可不止有兔子和山鹿,还有两只白狐。
“那个不算,我一定再准备好的。”
今日萧宸设下的宫宴是从傍晚开始,邢方作为二品禁军统领自是需要赴宴的,但是他又有些舍不得青离,虽然陛下说守岁的晚宴回到紫宸殿与青离一同用,可宫宴再如何也要一个多时辰,他不忍青离一人用晚膳,所以从未因为私事而请旨告假的刑大统领第一次破了例。
萧宸刚刚更衣从内殿出来,不同于往日的玄色龙袍,今日他着了件金红交织的绣金礼服,烈焰云纹其上的金龙仿佛腾空而出,腰间束了赤玉玉带,广袖一带一股磅礴的帝王威势。
而一侧的凌夜寒倒是还未及换礼服,瞧见邢方过来立刻眼睛一亮出声:
“邢统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邢方明显有些紧张:
“陛下,我想告假不赴今日的宫宴了。”
冕旒之后的帝王眉眼微动:
“哦?今日朕还是第一次接到有朝臣告假的奏请,因为何事啊?”
邢方抿了下嘴唇,脸又有点儿红,凌夜寒一瞧就知道有戏:
“哥,我就说今日地龙烧的太热了,你看给邢方热的脸都红了。”
“不是你怕朕冷让人多烧些炭火的吗?邢方习武之人,热也正常。”
两人一唱一和,全然不顾邢方的天人交战,谁料邢方忽然单膝跪地:
“陛下,臣,臣对青先生表明了心意,今日是除夕,臣不想他独自留在紫宸殿用晚膳,所以想告假。”
这句话说出口就像是一块儿石头从心中落地了一样,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萧宸垂眼看他,眼底带着揶揄:
“起来吧,今日是除夕,换做家宴的话,你真拐走了朕的表哥朕还要尊称你一声呢,别跪了。”
凌夜寒在一旁瞧热闹:
“哎呦,还真是,你可占了大便宜去了。”
萧宸垂眼看到了邢方挂着青离的玉坠,也不再为难他,反而正色开口:
“既然他也心悦于你,朕自不会说什么,只是你来日若是有负于他朕可不会答应。”
邢方站的笔挺,神色再郑重不过:
“我绝不会负他。”
“好,朕没什么亲眷,青离是朕表哥,日后私下你也便算是朕的家人,快去陪他吧。”
邢方走后,凌夜寒一下便蹦了起来,双手环住萧宸腰身,拨开他眼前九龙冠冕上的冕旒,一张大脸仿佛要贴在陛下面上:
“我赢了我赢了,我就说他们今日能成吧,你非说未必,这么样?陛下?今晚你要陪我穿粉色的寝衣。”
萧宸想推开眼前的人,偏偏凌夜寒浑身像是块儿铁板:
“朕可没与你打赌,都几时了,还不快去换礼服在这儿闹。”
“嘿,堂堂陛下言而无信。”
萧宸不管他的叫嚣,他才不会穿粉色的寝衣呢。
凌夜寒换上了新的蟒袍才发觉着他这蟒袍好似有点儿不对,他仔细地看了两眼,数着蟒袍上的龙爪,一二三四,四只?他一下有点儿着急:
“哥,制衣坊的人也太粗心了,给我的蟒袍多绣了一只爪子!”
他是侯爵,按着规制侯爵和王爵都能穿蟒袍,只是与亲王的蟒袍不同的是,他的蟒袍上的蟒只有三只爪子,而亲王的蟒袍有四只爪子,虽然一爪之差,但是这可是侯爵和王爵的天堑,穿错了就是僭越,凌夜寒虽然不惧那些文臣御史,但是也懒得因为一个爪子与他们打口水官司,紧忙出声:
“张福,你快把我之前的蟒袍找出来。”
张福听着这声却没动,用目光瞄了一下自己陛下。
就见萧宸混不在意地坐在一边的圈椅中喝茶:
“慌什么?错了便错了,就这么穿吧。”
凌夜寒觉得头大:
“不行,穿错了是僭越之罪,就朝中那帮御史别说是我的蟒袍上多个爪子,他们恨不得连我多个头发丝都数出来,那点儿心思全在这上面,扯起皮来就像是笔墨不要钱一样,咱们好不容易好好过个年节,我可不想被他们参。”
上辈子他摄政,不得不与御史打交道,虽然心中很是不喜,但是也做不出打杀御史之事,毕竟他名声是小,却不能让麟儿背负这种不听谏言,打杀御史的罪名,所以对那些茅坑里的石头在不涉及什么朝政大事儿的情况下他都是避其锋芒。
萧宸撂下手中茶盏,目光落在凌夜寒胸前绣着的蟒身上:
“别说,这蟒确实是四只爪子瞧着比三只的顺眼,大年节的穿什么旧蟒袍?你得胜归朝,便算是朕破格赏的,这么穿着吧。”
凌夜寒愣了一下,随后一下便想通了关窍,制衣坊一贯谨慎,又是制年节礼服这等大事儿,这蟒袍不知道要过多少人的手,再粗心,也不可能弄错蟒爪数量这样的事儿,除非,他抬眼,除非,这是陛下所命。
他嘴角翘了起来,一下就凑了过去:
“哥,不是制衣坊弄错的,就是你下旨多给我加了个爪是不是?”
萧宸被他看穿也不在意:
“嗯,朕一贯赏罚分明,年节前犒赏三军的圣旨便下了,葛云等将领也都受了赏,倒是我们功劳最大的侯爷只得了几匹缎子和些银两,朕不好不犒赏功臣。”
凌夜寒就着萧宸方才用的茶盏喝了茶:
“哥,你这赏是不是太大了,我已经是侯爵了,还赐四爪蟒袍,估计今日宫宴后朝臣又得议论纷纷了。”
萧宸抬眼,目光中自有一股睥睨之色,那是无惧任何言语的底气:
“无需在乎朝臣所言,朕给东西你受着就是。”
凌夜寒很喜欢萧宸的样子,这人就该是这样独断乾坤的天下英主,而他现在被这英主的话说的浑身都像是被撸顺了毛一样舒服,他喜欢这种明晃晃的偏爱,要不是因为萧宸如今身体差,他不想他被御史烦扰,他现在就能穿着这四爪蟒袍骑马从城门走十回,他笑眯眯出声:
“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你给什么我要什么。”
说完他就低头开始仔细端详自己的蟒袍,越看越好看,嘴角都忍不住地咧了起来。
这副稀罕的模样果然取悦了皇帝陛下,他微微挑眉出声:
“这么喜欢?”
凌夜寒在自己身上那绣的活灵活现的蟒身上摸来摸去,最后点了点那几个爪子:
“那当然,四个爪子当然比三个爪子的好看,看着就气派。”
萧宸笑道:
“上辈子你摄政,权倾天下,就没给自己加个爪子?”
凌夜寒想起从前的自己,真的恍若隔世了:
“哪有那个心情啊?再说麟儿那么小就担了江山,我已经手握重权,再加官进爵,就更有损幼主君威了。”
上辈子萧宸走了,他和独自带孩子的寡妇差不多,心都死了,哪还有心思在意身上的蟒有几个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