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世上,谁又能事事顺心呢,哪有那么多好事,哪怕是太子,也有不得力掣肘之处,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卿云这话,既是说给长龄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想开些,便好了。”
长龄心中仍是痛惜,可卿云从来不说软话都说了这么些,他怎能还让卿云难受,便点了点头,“我明白。”
卿云手仍搂着长龄的脖子,他轻呼了口气,道:“你上来陪我睡会儿吧,躺在他身边,我都合不上眼。”
长龄心中又是一痛,卿云瞪了他一眼,“我同你说这些,是想抒发抒发,心里能舒坦些,你再给我摆出这副样子来,叫我更心烦,你看我饶不饶你。”
长龄只能勉强一笑,“好,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对我说。”
“那还不快上来。”
长龄褪了外衫上榻,卿云又指挥他,像那年在山上冬日里那般搂着他,长龄依言照办,卿云靠在长龄身上,长龄身上也是香的,淡淡胰子的香气,和里里外外给他张罗鲜果的果香、成日里抄经的墨香,卿云在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终于是放心地睡了过去。
第67章
李照近日心情很好,在处理政事上游刃有余,同卿云之间也日益默契,卿云终于是不像先前那么怕羞,只一定要李照答应,他想回屋去歇息,李照知他若常留宿,恐旁人侧目,虽然他觉着卿云这是多此一举,也还是应下了。
卿云浑身如在滚水中过了一遍一般,身上没有一处不发烫不发麻的,他双眼半开,失神地望着床顶。
李照仍压着他,不过片刻,他便又不住地扬起头来,不由自主地晃动了那一头如瀑青丝。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卿云又小死了一场,李照这才罢了,只也还不足,而是欺身向前去吻卿云。
卿云摇头,“不要了殿下……”
李照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嘴,卿云躲不开,也不能躲,只能无力地张嘴承受,李照侧过脸,亲了下他的小腿,含笑道:“你呀,每回除了不要和慢些,还有什么别的可说?”
卿云累极了。
每回和李照同床,他都像是死了一回,实在太难捱了,从躺到李照床上的那一刻起,于他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亲吻搂抱尚还能忍,等到那一桩正事,他便骗不了自己,他对这事既害怕又厌恶,虽反复劝诫自己,事到临头,仍是每每想逃。
卿云坐在床尾穿衣,将自己一头乌发从内衫中拎出,李照瞧他手指发抖,人像是吹一口气便要倒,不觉皱眉,“今夜便留在这儿吧。”
卿云一言不发地系扣,下榻穿靴。
李照道:“你如今真是一点都不把我当主子了。”
卿云一面穿靴一面道:“殿下若还想让我做奴才,我便做,我今夜留下,明夜留下,我每夜都留下便是!”
李照见他恼了,挪了过去,替卿云挽发,“孤不留你。”又轻抚他的背,他心里实也舍不得卿云,又怕卿云真的倔脾气上来,再同他闹上一场,他可吃不消。
卿云下了榻,脚是软的,头也不回地直往外走,上了轿子后便催,“快些。”
抬轿的太监们自然加快手脚,等轿子落地,卿云下了轿子,见到外头等的长龄,心下便是一松。
卿云躺到床上,放心地闭上眼,长龄会帮他清洁干净的。
二人虽有一番交谈,将此间事已说得清楚明白,然而长龄仍是心疼,卿云本就单薄,原也才十七八的少年,每回身上都弄得鲜红一片。
长龄不禁道:“是不是该拿药敷敷。”
卿云轻喘了两声,“敷什么药,也没破。”
“我瞧着红得厉害。”
卿云心生躁意,“你别管!”
长龄垂下眼,眼眶又是红了。
卿云咬了食指,眼睛也红了。
同李照上床的次数越多,他便越是受不了,有时还未到床上,光只瞧见那床榻,他腹间便一酸,心里已经怯了。
兴许太监的身子便是如此,本就已斩断了这一项人间欢愉,偏被龙子强逼,只能随风逐雨,不得解脱。
长龄放了帕子,帮卿云盖上薄被,“好了,你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他说罢,俯身轻轻在卿云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是卿云一定要的,他不喜欢长龄为他清洗了便走,他要长龄亲他一下,好像这般就能自欺欺人,先前在床上搂着他翻云覆雨的,不是李照,是长龄,这样,他的心里似乎也好受一些。
卿云闭上眼,他想睡,却又无法入睡。
即便离了李照的床榻,李照给他留下的“余威”似乎还在烧着他,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今夜,他强行离去,身子还未从里头恢复过来,往常李照还会缠着他温存一番,卿云虽心中反感,但总能疏散一通,也就过去了。
长龄见他睫毛不住打颤,面上绯红鲜艳,唇上简直像要滴血一般,心中疼得要命,疑心是否李照给他用了药,心中又是重重地一拧,起身去外头拿了扇子进来,替卿云打扇,想令他好受一些,哪知卿云如今是一点风都经不起,那点微风袭来,他身上便酥软得难受。
“别扇了。”卿云头埋在软枕里,闷声道。
长龄连忙停下,“怎么了?头疼?”
卿云强笑了笑,“你是不是傻了,我从来也不头疼。”
长龄默默无言。
卿云侧躺了一会儿,实在难受得熬不住了,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长龄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了?要什么?你说。”
卿云一言不发,解了寝衣系带,他望了长龄,眼中含水,却是既痛苦又明亮,“我难受,你亲亲我。”
长龄手足无措,只迟疑了片刻,便坐下,靠前吻住了卿云。
卿云唇舌也都是烫的,又软又湿,整个人都缠了上来,他心中厌恶李照,身体却没法从李照的影响中逃脱,也因这般更恨李照。
“抱着我……”卿云轻喘着气,含着长龄的唇,眼睫下垂,有些埋怨又有几分撒娇道,“怎么什么都要我说。”
长龄面色羞红,抬手轻轻搂住了卿云,卿云坐在他身上,贴着他轻轻蹭着,他在李照床上只一味想着忍,想着熬,心里存了对抗的心思,那些李照点的火被他强行压住了,此刻非得泄出来不可,然而他却连发泄的渠道都没有,他的身子便是这般无奈,本不该做这事的。
卿云眼中落下了愤恨的泪。
长龄见了,心疼地用手指抹去,“别哭,卿云,别哭。”他一哭,他的心就疼得受不了。
卿云摇头,他挺了挺身,“你亲我这儿,用力一些。”
长龄害怕,他不是怕碰了不该碰的人,而是怕,“太子他对你用药了?”
卿云再摇头,“没有,”他面对长龄,面上几分忍辱几分啜泣,“我便是难受,你帮帮我。”
长龄心下明了,心中更是难受,不敢去想卿云这样的身子在李照床上会遭多大的罪。
嘴唇颤抖地吻上,卿云立即低低地哭叫了一声,他嗓子沙哑,叫起来让人听了心酸,尤其长龄这种知道内里的,他心下难受,便低声安慰,“没事,没事,很快便好。”
卿云抓了他的头发,直将他的脸往自己身上按,长龄面上有些凉,贴得他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卿云往后退了,两肘向后撑着,露出小腹,“这里,亲,亲得重一些,慢一些,”他面色微微发红,“你要是肯,就也舔一舔,记着别留下什么印子。”
长龄一一照办,卿云让他重他便重,卿云让他轻他便轻,卿云两手死死地按着长龄的肩膀,难耐地扭动着,那股火还在打转,他最恨的能让他哭叫出来的那股酸麻却迟迟不来。
卿云想狂叫,想大骂,然而都不能,这毕竟是在东宫,只抿着唇,又恨又难受地爬起来吻上长龄,长龄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只知卿云很难受,一时情急,想到方才帮卿云清理时的种种情状,心下终于有几分想明白了。
长龄双手轻轻地搂住卿云将他放下,卿云手揪着衣襟,含泪看着长龄。
长龄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没事的,很快便舒服了。”
“唔——”
卿云猛地抓住了探下脸的长龄的头发,“不要——”
“没事的,”长龄轻轻吻着,那上头又粉又烫,“别怕,发散出来便好。”
卿云死死地咬住唇,双腿本能地夹住了长龄的脖子。
这是长龄……长龄是不会伤害他的……
“对,放松些……”
长龄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卿云双腿慢慢放开了。
这下感觉终于对了。
卿云一面悲哀地想着,一面恨李照入骨。
长龄年幼便受了阉割,在此事上从来什么都不懂,他只想让卿云舒服,使劲了浑身解数,听得卿云哀叫一声,莲花浸透,长龄也终于长出了口气。
重又替卿云擦洗了一遍,长龄又帮卿云将床上的寝被也全换了一通,卿云隔着帘子躺在长龄床上,待长龄撩了帘子出来,说“好了”,卿云道:“今夜,咱们一块儿睡吧。”
两人依偎在一处,床前冰鉴清凉,卿云趴在长龄肩头,低声道:“你方才什么感觉?”
长龄两手叠在腹前,同样低声回道:“心疼你。”
卿云道:“不要说这些话,我不想听,我是问你……”
长龄明白卿云在问什么,他的下头是空的、冷的,七情六欲,早在很久以前便被斩断了一半,之后连另一半也斩断了,是后来卿云出现了,才一点点又还给了他。
长龄道:“我……”他面上浮现出淡淡苦涩的笑意,“我是个太监,我不是个男人,你知道的。”
卿云没受过阉割,他不知道被阉的太监和他这种有什么区别,听了长龄这般说,他道:“我倒也不如也去受一次阉算了。”兴许也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不行,”长龄的语气陡然紧张起来,“那可是要送命的!”
“我只说说罢了,我也怕疼呢。”
卿云抬手搂住长龄,长龄迟疑了片刻,也抬手搂住了卿云,侧过身看向卿云,“那你呢?方才……还好吗?”
卿云在长龄身前仰起脸,一字一字道:“你比李照好。”
长龄浑身一颤,“我、我……”他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着他那些空的、冷的,这一刻已叫卿云填满了。
卿云亲了亲他的嘴唇,“太监又怎么了?不是男人又怎么了?我也是太监,”卿云声调坚决,“至少,咱们总还是个人吧?”
长龄看着卿云的眼睛,那双眼睛真的很美,那里头有整个皇宫最珍贵的宝物也比不上的东西,他怨李照这般对卿云,却也能明白李照为何陷了进去,这样的卿云,谁能不爱?
长龄心下像是涌出了火,也像是有水满溢着在里头晃,日月星辰皆在怀,唯有相思赋予,他头一回,颤着嗓子,不自禁道:“卿云,我能亲你吗?”
卿云面上立时红了,他也是头一回,不是因羞愤,也不是因怨恨脸红,他抿了下唇,低声道:“若是你,不必问。”
长龄俯身轻轻在卿云唇上亲了一下,那一下,两人都颤了。
长龄定定地看着卿云的眼睛,“卿云,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我自然知道,”卿云抬手轻摸了下长龄的下巴,“是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长龄面上露出了个笑容,眼中轻含着泪,两人互相紧紧抱住了。
“我如今年少,尚有姿色,趁着他还爱我颜色,我便努力向上爬,等到日后我年岁渐长,他也纳了妃妾,自然渐渐便淡了,想他也会念着那一份情谊,你又有救驾之功,咱们二人便也可在宫中屹立不倒了,等熬到他登基,权势自然唾手可得。”
卿云的一番话娓娓道来,长龄听了,却仍是两个字,心疼,若只他一人,他可什么都不要,哪怕一无所有地离宫,他也甘愿,可卿云不行,卿云他该以荣华富贵来滋养才是,以卿云的品貌,若是落在宫外,恐怕更不知要遭受多少劫难。
说来说去,还是怪他无用。
长龄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