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舟朝谢运尊贵的屁股看了一眼。
说完,他对谢运微微一笑,那轻飘飘的笑容看在谢运的眼里,着实令他后背一凉。
……??????
谢运,“……难道就没有更体面一点的办法?”
君临境回到江寄雪身边,他看着江寄雪把面粉均匀地洒在坛桌上,又拿出一支笔立在面粉上。
君临境问,“为什么不能直接驱除咒童子?还非要问清它作乱的缘由不可?”
江寄雪神色漠然地解释道,“咒童子是怨灵的一种,非鬼非怪,不具形体,平常刀剑术法都不能伤它,要想驱除怨灵,只能化解他的怨气。”
君临境懵懂地点头。
宋轻舟似乎看出君临境的困惑,很贴心地解释道,“所有的妖魔鬼怪按照攻击方式一共分为三种,无相,魇心,和秽形,其中无相是不能攻击的,因为这类邪祟无法攻击,无法毁灭,只能度化,比如咒童子,还有的只能封印,如果一定要攻击,但往往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魇心是有灵智的妖魔鬼怪,秽形是没有灵智的阴尸死物,你师尊是不是没跟你讲过这些?”
其实江寄雪是讲过的,不过他讲的是简易版本,君临境还记得江寄雪当时闲倚在沙发上,跟他说,“分两种,一种是打得死的,一种是打不死的。”
宋轻舟道,“阿雪,你可真不是个好师尊。”
江寄雪没搭理宋轻舟,专心布置好扶乩用的法坛。
“以日洗身,以月练形,二十八宿,与我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屋中气氛渐渐变了,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迷雾封锁了房屋,那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好像无处不在,飘散在整个房间里,外面原本热闹的人声和乐声都听不见,几人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周围安静得几乎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就在这时,谢运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盯紧他眼前的地面,君临境跟着看去,只见从谢运所在的矮榻到江寄雪所在的供桌之间,原本洒好的面粉之上,出现两只小小的脚印,脚印还没有一个成人的拳头大,却稳稳向前挪动,最终来到坛桌之上。
江寄雪松开手中的笔,那支笔没有任何外力支撑,却直直竖在坛桌之上。
江寄雪在这时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只见他面前立着的笔自己动了起来,在面粉上写下,“樊姬之子。”
江寄雪又问,“樊姬是谁?”
那笔又刷刷写下,“百乐楼舞女。”
这时,谢运突然开口道,“哦,我知道这个樊姬,她之前是百乐楼最有名的舞女,后来被中书侍郎温行大人赎身,做了中书大人的小妾,只是不知,她的儿子怎么会成为咒童子?”
江寄雪又问,“有何执念未了?”
只见那支笔顿了一段时间,又刷刷写下,“温行......”
然后在后面重重又写下一个“死”字。
君临境怪道,“他要温行死?”
谢运闻言不免忿忿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去找温行,来我肚子里干什么?”
江寄雪又问,“缘何伤及无辜?”
只见那笔匆匆写下,“他是温行。”
见此,站在坛桌旁的君临境,江寄雪,宋轻舟都以奇怪的目光看向谢运。
谢运躺在榻上,看不见坛桌上的字,见三人都怪异地盯着自己,一时有些毛骨悚然,“怎么了?你们干什么这么看我?”
君临境道,“他说你就是温行。”
谢运托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就要站起来,“放屁!我怎么会是温行!准是这小鬼认错人了。”
岂料谢运话刚出口,那咒童子似乎被什么触怒,坛桌上的笔忽然急促地狂抖着,一遍遍在面粉上写着,“温行死......温行死......温行死......”
谢运跟着腹中急痛,抱着肚子痛呼起来,“哎呦,他在作怪,快救我......”
但对方显然已经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不断急速在坛桌的面粉上写着,“温行死......温行死......”
宋轻舟道,“这咒童子灵智太低,我先强封住他。”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两道符纸,往谢运肚皮上贴去。
他符纸一贴上谢运肚皮,坛桌上的笔立刻停止,倒了下去,屋中那层无形的薄雾也渐渐散去,外面鼎沸的人声,和悦耳的琵琶弹奏声又传进屋中。
谢运痛苦地道,“现在怎么办?”
江寄雪站在坛桌旁,脸上依旧是那副平心静气的样子,“看来只能去找中书大人问问清楚了。”
谢运道,“这个温行要是知道咒童子想要他的命,一定不会来帮忙,怪不得他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百乐楼,原来是怕了。”
江寄雪道,“现在先要知道柳樊姬在哪里,这咒童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气,一定要置温行于死地。”
宋轻舟问道,“这位舞女樊姬,是什么时候被赎身的?”
谢运回忆着,道,“大概是去年八月份。”
君临境道,“现在是六月份,这么说,樊姬被温行赎身带走,已经过去了十个月,她被带走时就已经怀有身孕吗?”
谢运道,“这我倒是不清楚,这种事情,还是去问温行自己才行。”
宋轻舟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中书大人府上登门拜访一趟吧。”
四人商议定了,当天便一起去往中书侍郎温行的家里。
第22章
温行住在南城区光德坊集英巷内,府邸非常气派,四人来到府上表明身份,被请到府中前厅。
天罗宗一位府君两位少君和一位皇子同时驾临,温行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没过多久就出现在前厅。
“下官温行拜见临境殿下。”
温行先是向君临境行礼,然后依次向谢运和江寄雪,宋轻舟行礼,并命下人上茶,几人端茶落座。
宋轻舟开门见山地道,“侍中大人,我们此次前来,是想问一问关于百乐楼舞女柳樊姬的事,听说侍中大人在去年八月为她赎身,不知柳樊姬现下可在大人府上”
温行端茶坐在主座,听到柳樊姬的名字时,就已经脸色大变,苍白异常,“这……不知西府少君为何要问柳樊姬”
宋轻舟道,“遇到一件棘手的事,和这位樊姬姑娘有关。”
温行叹了口气,道,“她已经不在我府中。”
江寄雪问,“她死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八成是死了。
温行连忙摆手,道,“不,那倒不是,去年八月,我给樊姬赎身,把她接回府中,但不料一次家宴,来我府与宴的辰王殿下偶然得见樊姬,他见樊姬貌美,向我索求,辰王殿下贵为皇室……”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惶恐地看了一眼君临境,但见君临境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于是继续说道,“我不敢违逆辰王殿下,所以只好把樊姬送给了他。”
谢运闻言,气愤道,“什么!?你把她送给别人了?”
谢运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年,但他毕竟是个现代人,文明程度,思想意识都还是个现代人,把小妾送人这种藐视人权的行为,虽然在这个世界司空见惯,是件平常事,但还是远远超出谢运和君临境的接受范围。
相比起来,江寄雪和宋轻舟对这件事的反应,就要平静地多。
温行这才注意到谢运宽大的衣袍下明显鼓起来的肚子,他一惊,像是意识到什么,问道,“照夜府君,你的肚子......”
谢运原本替人受过就心里不快,现在知道柳樊姬的遭遇,心里更是不忿,质问道,“柳樊姬已经怀有身孕,你知不知道?”
温行闻得此言,脸色青白地立在当场,“我.....当时有过怀疑。”
谢运道,“既然如此,那就没错了,债是你欠的,也该你来还。”
说着,他扯开衣襟,揭下肚皮上的符纸,只见他肚皮快速瘪了下去,那咒童子自来到温行府上,就已经察觉到真正的温行的气息,此时封印已解,当即从温行震惊得大大张开的嘴巴钻进去。
温行没防备,等他回过神来,只觉腹中剧痛,疼得他伏倒在地,不住地求江寄雪和宋轻舟,“这是什么?快帮帮我......”
宋轻舟和江寄雪并肩而立,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去,又拿出两道符纸,贴在温行的肚皮上。
君临境见他动作,心想,“这宋轻舟到底随身带了多少符纸?怎么好像怎么也取不完一样?”
和温行的痛苦不同,谢运顶了一天的大肚子终于得到解脱,顿时一身轻松,他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温行,捂着不适的喉咙道,“白叫我替你受这一遭罪,也该叫你尝尝这滋味。”
君临境问道,“现在怎么办?这咒童子还是除不掉啊?”
江寄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温行,道,“你们不觉奇怪吗?柳樊姬被侍中大人从百乐楼赎出来,然后又送给辰王,如果在柳樊姬被送给辰王之前,就已经怀有身孕,这只咒童子是柳樊姬腹中之子所化,在此期间,应该一直跟随着柳樊姬,但他却又出现在百乐楼,这是为什么?”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君临境灵光一闪,明白了江寄雪的意思,“师尊的意思,是柳樊姬后来又重新回到了百乐楼?”
宋轻舟道,“可柳樊姬不应该在辰王府吗?”
江寄雪冷静地道,“这件事,只能去一趟辰王府才能得知,如果柳樊姬还活着,或许侍中大人这条命还能保下。”
温行闻言,立刻跪地再三请求,求江寄雪和宋轻舟一定要救救他。
可能是惺惺惜惺惺,渣男惜渣男吧。
江寄雪和宋轻舟竟然真的打算救温行。
四人再次离开了温行府上,在府门外商议决定分头行动。
宋轻舟道,“阿雪和我一起去辰王府,照夜府君和临境殿下就先回百乐楼探听情况。”
君临境却道,“应该我和师尊一起去辰王府,你和照夜府君一起回百乐楼。”
宋轻舟之前曾和君临境有过几面之缘,对君临境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沉默寡言的小皇子,现在见君临境突然出言反驳自己,有些讶异,于是解释道,“辰殿下这个人有些难应付,所以还是我和阿雪一起去更合适。”
君临境道,“那要看师尊想和谁一起去,是吧师尊。”
宋轻舟也把目光转向江寄雪,“阿雪,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君临境,“师尊……”
江寄雪还没回答,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谢运终于忍不住了,插言道,“喂,怎么回事?说来说去你们都不想和我一起去呗”
江寄雪道,“轻舟,你和照夜府君一起回百乐楼,以防到时候有什么特殊情况,你们好一起应对,临境殿下跟我一起去辰王府。”
宋轻舟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江寄雪,痛心疾首地道,“你变了,阿雪。”
江寄雪没搭理他。
四人兵分两路,江寄雪和君临境去往城东永兴大街辰王府,宋轻舟和谢运则重新回到长乐大街百乐楼。
君临境和江寄雪来到辰王府,表明身份后竟然很顺利地直接被请到了内殿。
两人到殿内时,辰王正在更衣,一面整理着自己的白金蟒袍,一面急匆匆走出来。
见到江寄雪,辰王那双眼珠就像是钉在江寄雪身上一样,贪婪地从头睃到脚,“素问东府二公子容色奇丽,是个极少见的绝色美人,只是少君身份贵重,一直无缘得见,今早醒来我就听见外面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本王还在想今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果然,刚刚听到门上来报少君贵驾,那一定是应在这件事上了。”
辰王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从辈分上算是君临境的皇叔,出了名的好色,可能是纵欲过度,所以看起来眼圈乌青,脸色霎白,一副精气被掏空的模样,幸好他本身长得高大,没露出痨鬼像,只是看起来有点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