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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神新妻_分节阅读_第45节
小说作者:砂金流渚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702 KB   上传时间:2025-08-13 11:23:08

  “纪复森难道真的是冲我们来的?不可能……疯子……我算什么?祂算什么?那些风洞,让信徒找的人……”

  “冷静一点,庄晓。”

  “施霜景,那些信徒找上你家门的时候,找的人到底是你还是我?”

  施霜景冷静得有点不像是人类了,就连郎放的瞳孔都轻颤的此刻,施霜景仍坚若磐石。他仔细回想琪琪爸的警局录像,“逃走的贱人”——说的难道不是躲去郎放家的施霜景,而是带着庄理安逃走的庄晓?

  施霜景的头脑忽然无比清醒,他向庄晓重复了琪琪爸的疯狂呢喃。庄晓陷入窒息般的沉默。庄理安揉了揉眼睛,他现在没学会说话,但他和庄晓有独特的交流方式,父子的非人的交流方式。几分钟后,庄晓呆坐在地,“我以为纪复森已经放弃……放过我了。”

  “小安说他的本体在这里是几近全盲的状态,但它早就准备好了容纳一只眼睛的地方……我以为纪复森是想要再找人类繁殖,不是,祂知道几年后祂会降临此处。那只眼睛……祂现在正在哪里看着我们呢?祂放弃了更多的视力,只为了现在能全方位地观察我的丑态。祂知道我现在会在这里。宝殿没有意义。不该让佛子他们召唤什么东西来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完全是引狼入室……”

  庄理安嗅了嗅空气,转头看向施霜景的手。他的左手刚刚被残剑割破,食指横贯一道伤,施霜景此刻才随着庄理安的视线发现自己受伤。正当此时,蒋念琅抚平施霜景的伤口,用强硬的视线看回庄理安。

  施霜景的情绪非常淡漠。他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紧急。美轮美奂的藻井高悬,蓝色陀罗尼被下的佛像静谧。不知道为什么,施霜景的心正在迅速地清空,杂质都倾倒出去,只剩余一个澄明的容器。他说不上相信谁、不相信谁。他只觉得运气好像如风云汇聚,这是一场预知答案的豪赌。天时地利与人和,事件发生在励光厂自有它的原因。

第84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六)

  净光流动,内外明彻。

  庄晓说的“风洞”,就是当初罗爱曜在家发现的那个“风洞”,往里投了成百上千枚莲花法器,被纪复森报复,回旋镖经蜿蜒的风洞,差点割了施霜景的喉。施霜景下意识抚摸颈侧,但仍是毫无恐惧。

  “你们会不会对我太不尊重了?”施霜景冷声道,“郎放,庄晓,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佛子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

  郎放看向施霜景的眼神很幽深,他沉声说:“他的态度很微妙。我们昨晚确定了最终的计划,他原本应该直接告诉你结论的,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最终没说。实话讲,我对佛子还是有忌惮,他不说……”

  “你觉得我就知道吗?!”庄晓打断郎放,他怀抱着金球站立起来,“佛子他自己难道就清楚这危险性吗!看来纪复森已经进来了!我不知道这宝殿到底是个什么构造,但既然纪复森能开出风洞,对应上盲眼的限制条件……我不知道纪复森献祭了什么。我会告诉你纪复森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现在都在战局之外。这一战斗真的开始了吗?宝殿阒然,无从得知。

  “你见过那些天国的画像吗?密密的云层中间要么是阶梯,要么是拥着天父……你有注意过那些云层吗?你会觉得那些云层上真的有神吗?那个神……真的是天父吗?纪复森是海市蜃楼,是台风眼,周围是密集的云团……纪复森的本体非常得体,比起祂制造的那些混乱,比起祂制造出来的东西,祂的本体,螺旋状的,像海螺的剖面,外旋一圈一圈地缠绕、抵达核心,一种收敛的形态。祂会隐藏在任何地方并休憩,可祂更喜欢栖息在交界处,祂享受这种不属于旧神也不属于外神的感觉,游刃有余的狩猎者。”

  庄晓之前从来不向他人解释纪复森的本体形象,回忆祂是比直面祂更痛苦的一件事,像一块不可被惊醒的烂疮、虫穴,在普通的场合中随意地回忆纪复森本体,会让庄晓平白无故地疯掉。他也仅仅是在逃出纪复森控制的那一回直面过纪复森的本体。

  他亦知道自己对纪复森的叙述太过混乱,这真是毫无办法,人类的大脑至多就加工到这一水平,模糊是保护的手段。

  “我不管那座宫殿是纪复森的还是祂偷来的,纪复森已经把它玩成了自己的东西。你们能理解我的说法吗?纪复森把东西和人全部堆在祂的宫殿里,所谓藏品,而且这宫殿有真有假,它有假的——假的,但真实存在。你们知道我在说的是什么样的宫殿吗?上面部分,下面部分——我想起来了,你们说的,沙漏。上面部分,下面部分,时假时真,纪复森会将真假的东西调换、打乱,人也是……有时祂甚至玩弄亡魂,死人和活人,让它们相遇……就是祂在宫殿里设置的‘旧城’,我的意思是,这一装置内的空间对我们人类来说是无限大,因为我们理解不了它的构造。纪复森待在哪里?祂待在海市蜃楼里。祂,祂栖息在那些真和假的缝隙中……我只遇见过一次,祂将一切归位、整理清楚,像一层密云,螺旋地环绕着两个倒三角的角尖,沙漏正中最脆弱的地方……我就是在那次逃出来的。它吞噬的方式,有时是狡猾的寄生,从内部一点点将对方替换;有时是直截了当的吞食,用强大的向心力、涡流……旋转压缩的力场……不只是物理层面,祂的力量我总是不能完全交代清楚。”庄晓意识到这次的情形就与他所描述的第一种吞食类型相似,难道说纪复森已经替换了,这些人是真实的吗?这些存在真的是它们“本身”吗?这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想到这里,庄晓感觉自己的大脑压力陡然增高,大脑的组织要从眼眶、鼻腔、嘴里压出来了,他的头非常非常痛,理智的防线脆化,只差最后一点压力就全线崩溃。

  施霜景听不懂。施霜景真的听不懂,但他能区分庄晓所描述的恐怖似乎并没有在他眼前发生。那种含混不清的、混沌化一切的烂泥一样的质感,与尖锐凌厉、极繁又极细致的规则有天壤之别。

  施霜景甚至打断了庄晓,“你不要说了,我们只能处理现在的事情。你有逃离的经验,这就够了。你担心的是纪复森事先安置的那什么‘风洞’是吗?那我们就找到这个风洞,堵上它,这样我们就会安全,是不是?”

  郎放忧心忡忡,按他们的计划,郎放是不应该也在宝殿中的,佛子临时变卦了。是佛子对他和蒋良霖二人合作的能力太有自信,还是佛子对宝殿的功能不太有自信?估计是二者都有。

  大人神色凝重,小孩却有小孩的方法。刚才郎放就是为了嘱托蒋念琅,这才被同时隔进宝殿里。

  蒋念琅于一种玄妙的层面不喜欢庄理安这个同龄“人”,三魂七魄不舒服,可她又觉得庄理安呆呆的,是个爸宝孩。单单只提“关爱家人”这一理由的话,蒋念琅似乎可以理解庄理安。是的,在蒋念琅看来,有时哪里是大人保护小孩,明明是小孩保护大人。蒋念琅日前无法理解到这层,可她感觉到这与他们是否有特殊的能力无关,而是小孩比大人自己更希望大人变好。

  “我不信佛子说的话。不是不能‘超度’。”蒋念琅断言,“超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让死人变得舒服吗?我明明可以让山洞里的圣母变成清水。”

  她愈是这么说,郎放愈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让蒋念琅离庄家人近一点还是远一点。她万一把庄理安也变成“清水”怎么办?

  可惜他们留在宝殿里的所有人都是无组织无计划的随机应变人士。施霜景第一个迈出脚步,在宝殿中巡弋。最大不敬的就是他了,他一路伸手抚过那些殿柱、殿门,宝殿高度几近于塔,上层却并没有可供人行走或站立的结构,槛窗一层层叠高上去,不知道宝殿究竟置于何处,一些槛窗透光,一些槛窗漆黑。莲型八方宝殿,佛子的设计一定有用意。施霜景猜得极其心烦,这又不是考试,分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猜猜猜一天猜个没完。

  而且施霜景总觉得那巨型的佛子密教造像总是面朝他,甚至跟随他一起移动,跟蒙娜丽莎的眼神似的,以至于施霜景觉得自己并没有移动,只是有移动、环绕的错觉。施霜景问郎放,你能看见我正常地绕宝殿走完一圈吗?郎放点头,当然。施霜景让郎放也试试,郎放就走了大半圈,施霜景亦能看见郎放极为正常地绕圈走。郎放回来,表示有同样的感受,他是和佛像作相对运动。

  施霜景愔愔地摩挲项上一百零八颗法珠,他不希求什么天降的庇护,比起仪式,他需要有用的东西,甚至是有杀伤性的东西。

  远在罗爱曜未光临施霜景生命中的那些日子,施霜景获得别人冷待的方式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他的冲动不是凭空养成的,他一贯都这样。

  书包随地一扔,单打独斗,或是群殴,初中打架,高中打架,高中打得少了,因为施霜景长得高,身体又结实,人总是欺软怕硬的,初中身体没有抽条时就打出了战绩,高中就可以过安生日子。要知道像他这样的孤儿,在高中班上受到的不是霸凌的无视,而是忌惮的无视,这背后当然要付出血与汗。施霜景初中打架,偶尔几次还有福利院的其他男孩帮忙,别的孩子会骂他们是野狗,毕竟福利院那时才来励光厂没几年,大家都对集群的孤儿有偏见。他受伤了,回到孤儿院会被白院长臭骂,但刘茜会带他去医院,不赞成也不否定。施霜景适应这个社会的方式不健康,太封闭,但不论是刘茜还是施霜景都尽力了。暴力和文明的交替没有预兆,施霜景只能两边都学。

  吞噬者擅长腐蚀当前空间,无声无息,一举拿下。此前宝殿与黑暗场景的无序切换,恰恰证明了纪复森遇上罗爱曜并不那么自如。

  黑暗中有两种狩猎模式,两种无形无相。到底谁更像深渊?

  说纪复森来找庄晓,这不完全准确。纪复森设计狩猎往往虚实相间,久了就连祂都不清楚也不愿意清楚自己的真实意图。罗爱曜,即便在纪复森的世界观里也算得上怪咖。说纪复森无声无息,难道罗爱曜就不是吗?

  在非线性的时间与命运中,纪复森在某一刻观测到了线之断裂。几年前?六年?七年?不止,大约是十年上下的范围。时间的概念突然高亮。纪复森从前活在时间里,时间就是空间,时间就是栖息地。从那时起,纪复森的行事作风不得不变化。庄晓,双胞胎,戏耍真情,逃亡寻觅。纪复森的机械动作。纪复森被永远地隔离在了“理解”这个词之外。像祂这样的生物,生来是对“混沌”的补充。然而混沌与混乱是两码事。纪复森不知道。祂不是好学的东西。祂是反应性的。

  死寂黑暗中,有一种隐秘的无声之声依托虚无的真空传递出来,就连最抽象的存在也无法理解,只能感受。黑暗之中好像有声音在说:“我来抓你了。”

第85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七)

  玄黑鳞片碾过水底暗石,沙尘于黑水中翻滚。寻好埋伏之地,卧龙潜渊。

  D市连日雨,为的就是水库暴涨,将破未破。紫坪铺水库拉了泄洪警报,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观望着降雨量和水库水位,冬季泄洪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过水库底有巨龙在此,这众多的水总有可以消耗的地方,不会为下游造成实际性威胁。今日已无大雨,只是空气潮湿。

  比起大海,水库不论水量还是水面积都太微缩。蒋良霖说来是龙,但比起女儿蒋念琅,他对做龙这件事岂止是没天分。蒋念琅的“龙气”形态才是蒋良霖的常态,而蒋良霖要将这些龙气汇聚成龙形,需要非常大的意志能量才能重塑筋骨,这就是他所说的“读条”。蒋念琅的龙形可以变大变小变漂亮,可蒋良霖的龙形不行。说好听了是龙身威仪,说不好听了是胖龙一条。

  岸边冬雨朦胧,雨丝如烟。一位穿着冲锋衣的中年女人站在岸边,面色凝重,遥望水库平静的水面。她名为杨慧,上次蒋良霖打电话问她昆仑一事,可不就是借了那通电话把她摇来了。她等不及蒋良霖去B市和她面谈。杨慧,杨回,她是入世千年的西王母,几年前有关蒋良霖的一场纷争,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常态。可如今事关昆仑,昆仑无小事。

  “如果昆仑真的是被偷窃,那它必定经过了改造,否则我不会完全感知不到。”杨慧曾在电话里这样说道。

  蒋良霖只问:“你能把昆仑抢回来吗?”

  杨慧那时没有给他确切答复。在她的记忆中,昆仑仙山,是家亦是景,黑水蜿蜒向西,昆仑幽浮于黑水之上,世人对昆仑的印象是冰雪般白、冻土般黑,远看巍峨寂寥,近看华美异常。杨慧却只记得昆仑之风,昆仑之气味,昆仑之触感。有时是层级的分布,天墉、琼华、阆风;有时是嵌套宽广的景中景,瑶池外有山外山,山外有弱水一条条。心在昆仑中,家在昆仑外。昆仑自有其结构、体系,被人当做逃脱这一世界的工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秋沙鸭成列划过水面,白腹卧在水面,镜像倒映出相同的结构,如一只只白腹黑翅边的厚身的蝶。雾光闪烁,云层间有永恒的阳光穿透罅隙,先出现的是水面之倒影。秋沙鸭惊羽,扑簌慌逃。

  非人与非人之间的交流手段,如心之音。

  蒋良霖:“你听我指挥还是我听你指挥?”

  杨慧:“我配合你。我会保证你的原型在瑶池里行动自如。”

  蒋良霖:“我能感觉到能量正在聚集,它很可能还没完全显形就察觉到我们的埋伏——或者它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不得不来?我不知道。”

  杨慧:“水面上的那一半怎么办?”

  蒋良霖:“交给佛子。”

  山形的类三角巨物以水面为顶点,缓缓往上又往下生长。之前只能被人眨眼之间观测到的沙漏装置,在紫坪铺水库这一特殊场域中被强行延缓了闪现的时间,如慢动作。

  庄晓曾告诉他们,纪复森的“飞船”一定会跟随纪复森本体行动。纪复森的人形行动自如,但是本体受限。不是祂不得不受限,而是祂放不下,像孩子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祂最爱的玩具,怕别人偷走。如果这玩具是祂偷来的,那这就更好解释了。正是因为祂做过这样的事,所以更怕此事再次出现。

  水面雾气中出现风眼,岸边的杨慧后退,隐去身形。云层间的雾光被正在显形的装置所吸聚,天空的色阶被调暗,眼前场景愈来愈不像是人类的世界。周围所有的人类乃至动物生灵都将陷入一种极端的谵妄状态,但上次罗爱曜同蒋良霖来水库时已做好准备,在人群聚集之处做了手脚,当特殊场域开启时,这些影响统统被隔绝。

  须臾之间,一座巨型三角倒置在湖面之上——的确呈山形,只是它黯淡、诡谲,怪异,不见辉光,不见玄风,不见灵元。水下镜像对称,山尖对山尖,风眼于水面上急速地聚集,涡旋狂风吸吹,山树倒向水面方向,屋舍动摇。

  杨慧望山落泪,这不是她记忆中的仙山,但的确是昆仑。她的瑶池可为人所用,那昆仑也可以为人所用。昆仑何在?如今已是一座血肉活宫殿,完全被改造过了。

  这就是郎放梦见的沙漏装置,罗爱曜恍然观测见,又骤然消逝。

  玄龙卧于水库底层,直视昆仑之倒影慢慢形成。这就是庄晓说的“真”与“假”。他原本担心纪复森偷了昆仑又顺带偷走蓬莱,现在看来不是。只有昆仑。对称的结构不是两座仙山,只是真与假相间相生。

  真言密咒穿透空间响起,这是行动的信号。玄龙击水,厚重的龙鳞隔绝异神宫殿的精神影响,纵使纪复森的本体试图伸出虚幻的须蔓与玄龙接触,奈何这是一具假躯体——蒋良霖的龙身是概念体,是一种凝练到极致足以具现的能量态。这就是蒋良霖来而不是蒋念琅来的原因。蒋念琅是真龙,只有真实的血肉才会受纪复森的摧残。

  巨龙霸道地缠绕住水下半山,绕了个结结实实、无可挣脱,以龙啸为信号,水面忽如银镜,刀锋般一闪,强作切割。水面风眼忽然溃散,整片水库从天到空气到水,俱作漆黑。

  在这宇宙真空暗物质般的环境里,无尽幻痛,无尽失落,无尽迷茫。不论水下半山有多少真、多少假,它在祂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

  祂最害怕的事成真。

  罗爱曜曾分析说:“我们通过庄家父子召唤死去双胞胎的阿赖耶识,纪复森不来,那就作罢。纪复森若来,看它怎么来。只有死去的孩子的阿赖耶识,那也就到此为止。我们赌纪复森会一同前来。以它的特质,大概会隔岸观火,寻找弱点趁虚而入。它的本体和‘飞船’——这个说法很可笑,根本没有什么飞船,它逃不掉的,它根本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它的本体和昆仑会借水显现,像上次的升仙湖太小、太儿戏,D市其他湖或者江水不够宽阔,最近的就是紫坪铺水库。”

  蒋良霖:“我还要借紫坪铺来化形啊。纪复森会不知道?”

  罗爱曜:“我会把它逼到紫坪铺水库。”

  罗爱曜说到做到。

  早在施霜景冲到庄晓身边、制止庄晓摘下眼前色布那一瞬,罗爱曜的法身顺庄乐的来处追踪过去——罗爱曜原本就是这打算。就算庄乐只有阿赖耶识前来,那必有来处。来处只能是纪复森。从那时起,纪复森就已受到罗爱曜的威胁。

  罗爱曜在他自己的宝殿内一心多用,看似力不从心,其实是有更重点的目标。罗爱曜投放法器抓不住纪复森,那就罗爱曜用法身亲自来抓。

  纪复森最初的确没有选紫坪铺水库,它去了D市内几座小湖,例如兴隆湖、锦城湖,甚至往西去了白塔湖,可每当纪复森想要转移战场,湖面都会因罗爱曜的宝殿显现而失去其性质。像罗爱曜、杨慧这样的非人,最擅长的就是灵活扩大自己的战场,并迁移自己的法器或法场。最终只剩紫坪铺。纪复森有一瞬干脆放弃,只是罗爱曜不放过祂。仿佛不论纪复森停在何处休憩,罗爱曜立刻就会追赶而上。

  纪复森因庄乐的“出逃”而受暗伤,又因监视庄晓的风洞而献祭部分能力。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纪复森事先就因贪心而埋祸,现在遇上罗爱曜此等阴毒存在,难道这也是因果流转之地带来的异常影响?

第86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八)

  冻土,永恒的冻土。这颗星球的第一次冰河期,大气层形成,剧烈地壳运动,这颗星球与别颗星球没有两样。三亿年的漫长羊水期,孩子——纪复森不喜欢生命出现之后的繁殖意象。祂成型,祂出现,祂知道自己不属于此地,彼时星空只是黑黑的母亲的双手,按摩祂的后背,使祂趴伏在这广袤的大地上,长大之后,像球一样蜷缩,被怀抱着或怀抱着,大到一颗星球,小到一粒星火。夜晚本身没有意义,时间使祂舒展,在人类定义“全知全能”之前,祂就已经在实践着全知全能。人类是很后面才出现的东西,像一枚电子或中子,从祂的微观世界慢慢放大,眼睛贴上去凝视,于是人类愈来愈大,而祂便愈来愈小。祂的记忆被时间磨损了,品性则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从一缕影子旁听人类围火夜话开始,意义被构建,分出了“你们”与“我们”,分出了天与地,分出了神与人。当祂想收回凝视人类的眼睛,转而注视星空时,祂发现“之外”的世界好远。“你们”与“我们”,别的东西与祂。总有一天祂会回到属于祂的地方。为此,祂浪费了成千上万个假名,拷问所有有可能启发祂的存在。对祂来说,没有真正的爱,也没有真正的恨,只有符号、注脚、曲线、配方、文字、教派、仪式、器具、处刑和装置,金银铜铁、字里行间流出的奶水是恐惧。祂便这样活着。这世界对纪复森来说是筑起高墙的婴儿床,远星的世界悬在头顶转啊转,相互碰撞发出铃铛响声。直到时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纪复森才恍然意识到,祂所谓的“时间便是空间”、“全知全能的自如”难道是倒流逆转的谎言。不知何时起,祂对自身的大小、能力都迷失了。甚至连这“意识”也是拙劣的类比成真。没有任何存在能够确认纪复森有真正的“意识”,就连纪复森自己也不行。

  时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人类咬碎饼干,像篝火噼啪,像陨星炸裂的幻听。祂会成为一个种族吗?成为种族是否意味着——彻底被这颗星球同化、吸收?祂不再是超越的、自由的。癫狂迷乱的念头从人类诞生起就慢慢地膨胀、膨胀。像祂这样的存在不需要动机和意志来“做出行动”。与其说祂“习得”这一切,毋宁形容为祂玩耍了所有事物,以至于玩砸了。清醒一阵,疯狂永远。庄晓。还有祂的丑陋的血肉之子。无法被压缩进“图书馆”、“藏品”的跟屁虫一样的幽灵,在耳旁尖叫、啼哭、嘶鸣,就连祂这样的存在都难以忍受。

  云气之中的螺旋结构,海螺般的剖面之中,一条血线若隐若现,一道长长的枪铳射击般的贯穿伤。祂不记得这预言究竟是谁给出的了,或许是西比拉*1们,也或许是底波拉*2、皮媞亚*3和卡珊德拉*4,总之那是个女人。人类笃信这是群星的中心,即便不是,未来也可以是。女人们说所有宇宙的血脉都会各得其所,女人们制作好了柔软的温床,总有一天世界上被杀死的都是男人与父亲,留下的总是女人与母亲。祂不知道这些预言究竟蛊惑了多少意志不坚定的古老存在。祂靠食用祂们遏止这样的种族性的堕落。

  脓黄色的眼睛徐徐睁开。错误已经发生,时间崩塌的声音愈来愈近了。倒计时对宇宙来说都难以忍受,更遑论祂这样的宇宙产物。

  先知在祂的消化器官中发出咕咕的鸣声,预言曾一卷一卷地生产,堆满祂的灵魂图书馆。祂从预言的末尾往前翻阅查看,确认视线的局限性,于是献祭积攒的恐惧力量——在这篇预言的受难地,祂如盲人,却能窥见全局;献祭之后,只能窥见极小的面积,却恢复所有视力。

  这是一个容易令人遗忘的、平凡的名字。庄晓。从祂的收藏罐子里取出任何一个名字都比这名字更长更醒目。不知道为什么是他,直到今天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与他的面目一样模糊。在祂的“家”中,一个面目模糊的、可怜的、微缩的原子核自旋,盯着他意味着背离群星。有时纪复森也会望着这样的自旋出神。

  失去“昆仑”让纪复森确定了接下来祂要做什么。祂不能空手回去,不能既失去群星也失去曾最亲近的幻梦。

  在佛子宝殿中,不论其他人如何不自在,反正施霜景很自在。

  他让庄晓好好冷静了一会儿,郎放隔开了蒋念琅和庄理安,不让她靠近庄理安和庄晓怀中的金球。郎放陪在庄晓身边,蒋念琅就只能当施霜景的跟屁虫。大男孩和小女孩到底算是好朋友,施霜景看出蒋念琅对佛子宝殿的好奇,一把将她抱起,“你要不要摸摸这些窗户和柱子?”

  蒋念琅当然乐意。她左摸摸右摸摸,感受施霜景之前所说的“佛子像总是朝向我”这一体验。

  绕了一圈,蒋念琅对施霜景说悄悄话:“你不想看看那块蓝布下面的佛像吗?”

  “不可以。”施霜景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点了点她眼睛上的色布,“佛子像不能直视,你现在都要戴布条才能看到他盖了布的佛像,掀开蓝布估计会惹祸。”

  “好吧,好吧。”

  蒋念琅鬼点子多,她的手停在镂空槛窗上,又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怕‘眼睛’吗,佛子像不能直视啊,让佛子去看它不就得了。”

  ……

  好像是这个道理。

  施霜景有种要长脑子了的感觉。难道这是佛子把他们带进宝殿的原因吗?难道佛子的密宗造像是什么美杜莎吗?了不起,施霜景暗自夸夸自己,怎么有文化成这样,连美杜莎都能搬出来了?平时还是应该适当刷刷短视频。短视频也可以增长知识。

  施霜景心中问道:“佛子,你是这个意思吗?把你的佛像当美杜莎来用?”

  等了片刻,收到回音:“不要这么做。”

  施霜景:“那要怎么做?”

  “闭嘴。”

  施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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