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污物用人类做母体。”罗爱曜替他回答了,“怀表里是他的后代,也是你的孩子。真可笑,怎么会在怀表里?和地铁站那个感觉不一样。不是求我吗?把怀表给我看看。”
“祂只是想找新母体!”庄晓歇斯底里地吼出来,语速极快,“地铁站……我不知道凭依是《玫瑰经》……我不知道是‘地脉圣母’,‘地脉圣母’可以给小安机会,长身体的机会。对不起,佛子,我求你,我许愿剩下的残碑。你不会想让那个与你同住的男孩和我一样的。你不会想的!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的神,那祂算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神看到我们?”
“怀表。”罗爱曜道,“在我杀心还没赶上慈悲之前交上来。”
第65章 旧日幸存者篇(十七)
庄晓害怕,害怕罗爱曜像轻易捏碎残碑一样,也轻易地捏碎他的怀表。那块地铁站残碑可不是什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更遑论摧毁。
没办法,庄晓只能站起来,反转怀表,放在手心,抬起手臂像呈上去的,但手半合上,像是随时准备合拢、抽走,他说:“我不能交给你,只能这样让你看……但我可以保证,你是第一个看到祂的人。”
机械怀表有指针侧与相片侧,怀表很古旧,表盘上方的玻璃灰蒙蒙,指针停转,留下的时间是六点过,时针和分针的夹角大,大约六点五分的样子。相片那侧嵌着男孩的照片,男孩看上去年纪不大,照片是黑白颜色,取景框出了男孩的上半身,微微侧身,作端正坐姿,穿的衣服却不伦不类的,就是最普通、最现代的童装,上衣前胸是胶印的幼稚发圆的英文字体,棉衫没有形状,照片的氛围像上世纪,男孩的装束却就是当代最普通的孩子。值得令人注意的还是男孩的长相,像是混血,五官布局完美,假人般漂亮。
人像照片里,从人的眼神往往能读出许多东西,误解常有,但空白不常有。男孩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他直直望向镜头,却给人一种诡异的虚无感。目光穿透照片,只是一种弥散的、阴冷的力量,其余什么信息都没传达。
庄晓没有听见罗爱曜回任何话。罗爱曜看完怀表,脑袋就转向了圣母堂,不知在观望什么。庄晓等了好久,直举得双手发麻、发酸,罗爱曜都没有给出任何回答或表示。
终于,罗爱曜开口:“你是怎么把你的孩子弄进相框里的?我很感兴趣。你可以用这个东西来交换我的帮助。”
这一整天,施霜景的心都热热的。
联欢会结束,他留下来与大家一同把教室桌椅都复原。一些学生回家吃饭,另一些已经计划好元旦的放假活动,班主任特意强调,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许去危险场所。施霜景沉默寡言却脚步不停,一共十二人,大家一起坐公交去地铁站,再坐地铁进城。
他们一行人要看元旦档的喜剧片,午饭就在商场附近的居民区火锅店解决。D市人,吃火锅点微辣都会被人笑着反问几句,结果班上还真有不大能吃辣的人,家里父母都是东北人南下进厂,这么多年了也没习惯吃辣,十二人分了三桌,有一桌就是鸳鸯锅。施霜景非常自觉地就去坐了鸳鸯锅那桌,他不介意这个,骨汤涮菜不也挺好吃的么。
要知道施霜景可是有六十万的人。六十万。施霜景吃火锅时一直在心中刻板地念这个数字。这么多钱够不够开这么一家火锅店?六十万。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买单?钱不是这样花的。六十万。为什么佛子要给我这么多钱?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他真不怕我学坏吗?
施霜景这辈子就没有看过几部电影,这更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从前福利院的电视机可以看电影频道,可几乎没人会用电视看电影。施霜景好像不大能踏踏实实坐两个小时看完一部电影,每次用手机看这些电视剧什么的,不到五分钟就心烦了。太长的剧没耐心,太短的视频又太吵。除了唱歌这一个爱好以外,施霜景是个喜静的人。
他们在电影院里分成两排坐下,施霜景买了中桶爆米花、大杯可乐,杨玲玲说这是看电影的标配,可她却没买。施霜景吃了几口发现这不是他的菜,口干舌燥,而且咀嚼的声音很大,在脑子里嗡嗡地响。电影开场半小时的时候,施霜景就把自己的爆米花送给了杨玲玲,杨玲玲很开心地接了过去。
这部电影的剧情老掉牙,有关时间穿梭的喜剧片,谁谁谁回到过去试图弥补遗憾,却引发了连环糗事,笑点还算密集,大家笑的时候施霜景一起笑,大家不笑的时候施霜景也全神贯注。大银幕的荧光幽幽地投在他脸上,男孩英俊的五官终于凸显出来,剑眉星目,仿佛银幕是一扇打开的风雪中的大门,身处暗室的男孩终于见光,踌躇于是否要迈出这大门,自由与危险并存,这一瞬的神态的定格不见希望也不见绝望,让人只想祝愿他好运。
电影即将结束,高潮的笑点余韵仍残留,施霜景慢热,大家都累了的时候他才始觉兴奋。影厅灯亮,众人纷纷起身,施霜景学着其他人的动作,将喝空的可乐拿在手里,扔进门外的垃圾桶。十二人小聚在门口,家中的元旦晚餐不可缺席,大部分人都要回家或者下馆子,有些要回厂里,有些则留在市里。施霜景知道饭店地址,他打算坐地铁过去。大家决定好了,就一齐往外走,自然地分流。施霜景漫不经心地踩着电影院的软毯,忽然一抬头在出口处见到了罗爱曜。
“我靠,你舅舅又来接你啊?”有同学怪声道。
施霜景哪知道啊,不是说在饭店见吗。
一行小孩对着罗爱曜喊“舅舅好”,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施霜景与罗爱曜合流,罗爱曜问他:“看了什么电影?”
“喜剧片,《逆转赌神》,一个在牢里关了三十年的老千回到过去当赌神的故事。你怎么来了?”
“顺路。”
“你的事办完了?”施霜景问着,二人走到直梯门口,罗爱曜死性不改,西装男模打扮,衬得施霜景像他助理。
“算是办完了。”罗爱曜没说,其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等着今晚见蒋良霖和郎放,这两人最好是比罗爱曜知道的更对此事上心,否则罗爱曜少不了在新年给他们上上压力。他总觉得那一家三口还攒着秘密没说明白,但罗爱曜已然受了影响。
“我们要不要带点……呃,水果?就是上门要带的礼物之类的。”
“不用。不要对他们太客气。”
“……”
罗爱曜按了负三层。
出到商场停车场,施霜景跟着罗爱曜走,才发现今天罗爱曜竟然不是骑摩托,是带顶的轿车!四个轮的轿车!恕施霜景对车完全不了解,车漆明亮,暗示其贵意,罗爱曜让施霜景坐副驾,系好安全带。
“我早就想问了……你有驾照吗?开摩托也需要驾照的吧。”
“……”
施霜景沉默地斜眼看过去。
罗爱曜伸长手拉开副驾驶座前的抽屉,翻出一本驾驶证,扔到施霜景腿上。施霜景打开来,竟然真的是罗爱曜的驾照。
“这是真的还是找人做的??”施霜景又问。
“再问就把你丢下去。”
施霜景不敢问了,原样收好罗爱曜的驾照。他真不能想象罗爱曜去拍证件照、取驾照本的样子。肯定不是他自己去考的驾照!
包厢门打开,机洗麻将的声音响个不停。服务员退场,施霜景认出了那个谭警官,旁边那个戴眼镜的是谁?
“来了啊。正好刚洗完牌,我们先暂停一下。”蒋良霖说,“这是谭鸿信谭警官,旁边这位是林鸣,法医。郎放说包厢只有我们五个人太空了,找两个人来填一下麻将桌。”
施霜景、罗爱曜:……
罗爱曜脱大衣,谭鸿信特别有眼力见,说:“我要去上个厕所,呃,谁来替一下?”
罗爱曜坐进空位,竟然马上就同意打麻将。
施霜景真是惊呆了,罗爱曜什么时候和他们这么熟了?眼神一转,这才看见在沙发上玩游戏机的蒋念琅。蒋念琅差点就被无聊死了,小景哥终于来了,她一扔游戏机,大叫着跑过来,施霜景脑子不转,手却马上接住了小女孩,双手托着蒋念琅的腋下就给她半举起来,蒋念琅想让施霜景带她去对面商场的滑冰场玩,郎放的声音飘过来:“马上就要吃饭了,下回吧。”
麻将桌上四人表情都很耐人寻味。蒋良霖心情大好,郎放不苟言笑,罗爱曜云淡风轻,林鸣严阵以待。打了半圈,罗爱曜问林鸣:“你也是之前在励光厂调查老人死亡案的工作人员吧?”
“是,我是。我没想到郎放会请我们吃饭。”
“我也没想到。”罗爱曜说,“他们怎么介绍我的?”
蒋良霖打了四万,手上在做筒子清一色,代替林鸣回道:“用不着我介绍啊,人家是亲历者,知道你是佛子。”
林鸣:“嗯,呃,这下搞得我有点紧张了,等等,我刚才摸牌了吗?”
谭鸿信从厕所回来,顺便找服务员要了菜单,递给施霜景:“刚才已经点过菜了,你看看要不要给你和佛子再加点菜。啧啧,小姑娘,你可真调皮呀!我们三个要不要玩斗地主?或者……你会不会算二十四点?”
你们玩性也太大了吧!施霜景怔愣,整间房里难道只有他是完全不会各类游戏的一般路过普通人吗?
第66章 旧日幸存者篇(十八)
施霜景翻了翻菜单,根据他所猜测的佛子口味再加了两道菜。他不打斗地主,就看热闹,看谭鸿信和蒋念琅算二十四点——结果谭鸿信被蒋念琅爆杀。谭鸿信把蒋念琅当小孩,蒋念琅把谭鸿信当乐子。
谭鸿信丧气极了,蒋念琅这小孩天生一对明亮眼睛,马上就能分出谁揣着心思、谁真的单纯。她喜欢单纯的人,就与单纯的人一起玩单纯。遇上谭鸿信这种只拿她当借口与人搭话的,就死命地欺负,把谭鸿信这三十多岁的人衬得像智力发育不足。
“玩不下去了,你这是抽乌龟还是抽我啊?运气这么好?”谭鸿信拢好扑克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人往沙发上一瘫,仰面道,“今天可是元旦呢,我不回家吃饭,过来陪你们的饭局,能不能就大发慈悲给点线索了?”
施霜景问道:“什么线索?”
整间包厢里只有施霜景一人接话,也只能指望施霜景接话。谭鸿信复又坐直了,“佛子真的没有去看守所找人算账吗?就是之前闯入你家的那个小孩父亲,大半夜偷了刀的人。”
“他怎么了?”
“他凭空消失了!”谭鸿信不可置信道,“今天星期二……那就是上上个周末的事情。施霜景,你是不是之前还报警送进去了另外一个人?就是你报警送进去的男人离开看守所那天,那位琪琪父亲在看守所内失踪。励光厂派出所觉得蹊跷极了,丢了看守犯这事不小,派我过去了解情况,我一翻卷宗,得了,还不如直接上门来问你们。”
服务生进来,问人员到齐没有,可不可以开始上菜了。蒋良霖说可以,服务员就给大家重新倒了热茶,退出去,准备上菜。施霜景抿了一口热茶,无声看向罗爱曜,佛子没提过这件事,住楼上的郎放一家也没提过。
“那个放出来的叫庄晓,你最近在厂里有没有看见过他?”谭鸿信问。
“没有。我不怎么出门,天天在家学习。上个礼拜我们刚考了一诊。”
“看守所里莫名其妙丢了一个人,厂区警察让庄晓就留在励光厂等着传唤,但肯定没人会听这种话啊,他要真犯了什么事,肯定一放出来就跑了,果然嘛,我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他。我们还拿到一大堆失踪人员的身份证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人该怎么办?”施霜景问。
“那就只能继续当悬案了。离谱。要是没有家属来投诉的话就还好。算了,我在这儿对着空气着急上火呢,你看谁理我?”
包厢里确实只有谭鸿信还在惦记他的工作。连林鸣都没在想这些事了。在事业方面,谭鸿信比林鸣有盼头,林鸣在这两个月里再次对体制内的行事作风与晋升体系失望,只能转移自己的工作重心,希望能多带出一些好徒弟。他估计就卡在这里动弹不得了,不会特别好,也不会特别糟。他才三十多岁,就能预见到自己六十多岁退休时的情况。早知道就不进省厅了,当年留校任教前途可能还更敞亮。
一道道冷盘热盘很快上桌,菜肴颜色缤纷,就连摆放也有讲究,哪道菜挨哪道菜,留出几个大盘的位置。他们算上小孩也才一共七个人,却点了十七道菜。麻将牌碰麻将牌,撞出的钝音像囫囵吞了几个饺子,还没上桌就玩饱了。施霜景是深深进入生活但从来只知道生活的单调版本,以前元旦就是福利院里大家一起吃饭,过年的时候倒有些烟花和仙女棒可以挥舞一下。大人就是大人,小孩就是小孩,大人怎么过年的,从来不清楚,小孩怎么过年的,都是对另外一些幸福小孩的人生做低质量模仿。蒋良霖发现施霜景已经等在桌前了,就招呼大家赶紧结束战斗,上桌吃饭。
幸好这是十二人桌,勉强能放下这么多大盘,人是坐不满了,不必要非挤坐在一起,正好可以分成三拨人。罗爱曜和施霜景挨着坐,两人左右各空出一个位置,再是郎放一家与两位刑警。郎放带了酒,白的有茅台,红的有白马庄园,啤酒就随意了,饭店送的半打啤酒,不够还可以送。蒋念琅原本想喝椰奶,一看郎放和蒋良霖都喝红酒,她要尝一尝,才发现不是葡萄味道的饮料。蒋良霖宠她,拿雪碧兑白马庄园,再让蒋念琅尝了一下,这回她喜欢了,只不过不能多喝,顶了天小半杯,毕竟还是小孩。
“佛子,你们要喝什么?”
“我喝白酒。”罗爱曜说。
施霜景原本也想着只喝椰奶就行了,可看见蒋念琅的那杯兑过的雪碧红酒,有点没出息地想尝尝是什么味道,他举手表达自己的意愿,蒋良霖就也给他兑了一杯,想喝就再调。罗爱曜按下施霜景的玻璃杯,“你沾酒精就晕,不许喝。”
施霜景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他几乎不喝酒。哦,上次,罗爱曜刚来他家那天,一点梅酒就放倒了施霜景。蒋良霖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说:“一会儿我们打麻将,他在沙发上睡觉,打完了再把他送回家,非要醒着干什么?”
“新年为什么要和外人一起过?饭吃完就各回各家。”罗爱曜说。
施霜景受不了了,就一个喝不喝酒的问题,磨叽半天,他重新倒了杯椰奶,意思是他不喝酒了。饭桌上又尴尬了几秒,请客的郎放才表示大家赶紧动筷吧,别凉了。
施霜景为罗爱曜再加的两道菜,一道是龙虾芙蓉滑蛋,另一道是吊炉脆皮乳鸽。经过施霜景这一段时日的观察,他感觉罗爱曜的口味其实还是偏清淡,偏好食物的本味。他回想自己以前吃罗爱曜的祭食,大多菜都是沿海调味,不辣的菜远多于辣菜。这家饭店的家宴出品档次很高,点菜时看不见价格,不过既然不需要施霜景出钱,他带张嘴、带个胃来就好,简直是大快朵颐。他吃高档货吃不出个所以然,只记得满室的高档装潢和反射顶灯的阔面瓷盘,菜有油亮也有色亮,一人一盅煲汤,洗掉施霜景中午吃进肚的火锅烟火气,晚上这顿越吃越目眩,一道菜夹一两筷子,就这样一圈下来就半饱了。
可惜罗爱曜似乎对施霜景加的两道菜并不感兴趣,施霜景观察着,罗爱曜的筷子就没落到过这两盘菜上。龙虾蒸蛋用一个个小碗盛着,施霜景取了一碗,人生第一次吃龙虾,原来是这个味道。又转一圈,除了蒋念琅拿了一小碗,其他人也对这菜不感兴趣,施霜景就再取了一碗,准备自己吃,挽尊。这回小碗一落进盘子里,旁边就伸过来一只白手,罗爱曜抢走了施霜景的蒸蛋。
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有意的。罗爱曜的读心时有时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单纯逗他。施霜景被罗爱曜搞得心好乱。家宴,家宴,就好像真是请了他们一家。就算施霜景再迟钝,他现在也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对劲了。
有那么一两次,施霜景也想抢回来,从罗爱曜的碗里夹走大黄鱼或者小鲍鱼,可其实施霜景对吃海鲜没那么感兴趣,也不敢把筷子伸进罗爱曜的碗里。这么一纠结,一顿饭就过去了。小孩子吃饱可以下桌,大人放了筷子就要谈正事。
罗爱曜先向郎放和蒋良霖发难,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调查清楚那个沙漏装置,如果没有,郎放最近有没有撒癔症再搞出点创作来。有人对“撒癔症”这个说法很不满,但谁让罗爱曜干了更多的事呢,显得像白白替人打工,这分钟还是要卖乖。蒋良霖彻底调查了地铁天府广场站的打生桩事件,也调查了从谭鸿信那儿知晓的失踪人员的情况。
“这些人的消失没能引起任何一方的关注,我想是因为触发条件都太不一样了。”蒋良霖说,“这些失踪证件来自天南海北,他们的失踪登记也都遍布各个省市,不仅仅是S省D市。还有一些证件压根就没有报过失踪,倒查回去,发现是没有人能报他们失踪了,没有人在意这些人在哪里、做些什么。失踪地点不同、失踪人员的社会构成不同、失踪时长不同……沙漏装置的观测,迄今为止也只有你一个人做到了,我们都只能在梦和潜意识、无意识里捕捉一点。我和郎放都有点想放弃了。”
“那你们就放弃吧。蒋念琅什么时候准备好?”
“佛子,你不必再做接下来的事。”蒋良霖说。
“随你怎么说。事情是你们开始的,结束不了就想推卸责任,我不做白工,讲道理这是最后一回,下次我要么带蒋念琅施行仪式,要么等我了结这些脏活之后上门追你们的债。”罗爱曜不开玩笑,他做护法仪式,又不需要将小龙剥皮去骨,谈不拢就不谈了,现在是假打假闹的算计,一旦动真格了,那算计的可就伤害感情了。
郎放出声:“那就年前吧,你需要多久布置这仪式?”
一想到自己的安排,罗爱曜蓝眼微转,“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年前,大约阳历二十号左右可以准备好。怎么样?”
“行。”郎放说,“我知道佛子你最近还在忙我们拜托的事,总之我们念这份情。”
“我看不出来这事哪和你们有关。你们倒是殷勤。”罗爱曜说。
“真是强买强卖。我们对你无所求,本来连交易都不必有的,是小鼓逃不掉被你盯上,只能找个买卖来做。互相理解一下吧,佛子。小鼓是我和郎放珍爱的女儿,你要是以后有孩子,只会比我们盯得更上心。”蒋良霖真是郁闷到了,遭罗爱曜盯上就跟被恐怖片里不讲道理的鬼缠上似的,以前躲地府的人也没这么提心吊胆过。
“后代真是麻烦。”佛子如此评价。
这一桌子菜剩了大半,施霜景原本不好意思打包,是见到郎放和蒋良霖打包了,他才跟上动作。
罗爱曜与他们还是打了两个小时的麻将,什么都谈,施霜景听了几句就跟不上节奏了,等自己稍稍消化了一下,施霜景就带蒋念琅去对面商场的滑冰场玩,幸好施霜景没喝酒。郎放说蒋念琅很皮实,稍微护着点就行,摔不出什么大事。一上冰场,施霜景觉得是自己要摔出什么大事了。
元旦晚上,商场人流很一般,滑冰场就更是只有寥寥几人。施霜景好不容易从冰场中央蹭回了边栏,内心淡淡的绝望。冰场的大灯虽持久且高功率地亮着,可光好像很难触及向下,滑冰场的可视范围很大,在冰场之外的地方却晦暗阴翳。
施霜景感到略微不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第67章 旧日幸存者篇(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