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食茜茜把温缜拉到一边,温缜跟着她走,“怎么了,茜茜?”
茜茜的眼睛水汪汪的,正是幼崽最可爱的时候,“爹爹,你是不是有钱了?”
“嗯,茜茜有什么想要的吗?”
茜茜摇摇头,“爹爹,那你是不是可以把我娘赎出来了?”
她上辈子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话是,她是楼里生出来的,是婊子生的,村里知道她的来历,肆无忌惮用乡下最恶毒的话来羞辱她,她第一次见到母亲也是死别,那一幕太惨烈,惨烈到成了她的恶梦。
可是她的命运都改变了,她母亲的呢?应该也是可以改变的。
温缜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爹爹去找过了,她已经离开那里了。不过茜茜放心,以后她有难,爹爹会救她的。”
“嗯,爹爹,那你找到她,可以把她带回来吗?”
温缜摇了摇头,他不保证他做不到的事,再说原主与南乔闹成那样,他代入南乔,想原主死的心都有,怎么可能还会爱上?不如相忘于江湖,他能做的,只是在南乔落难的时候帮她。
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原著里那个江湖人被茜茜杀了,醉香谷说因为要茜茜了断一切,这其实不合理。不如说是有人买凶杀人,怕茜茜去报复老板,编这样的瞎话,还能pua她,让她以为全是自己的原因。
至于买凶杀人的,定是那个赎人的富商巨贾了,只有他咽不下那口气,又有出钱的实力。
“你娘也不会愿意跟爹爹回来的,爹爹年少的时候,做了很不好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像茜茜一样善良,愿意原谅别人。就算我把你娘带回来了,我们也只会成为一对怨偶,江湖很大,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关系是很脆弱的。”
“人心经不起推敲,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缘分,强行绑定,对大家都会很惨,茜茜,你会怪爹爹吗?”
茜茜摇摇头,她只是觉得,她有个爹爹很幸福了,如果有爹有娘,会更幸福,但她想起记忆里的人,又会害怕。
上辈子她杀了她娘最爱的人,让南乔恨毒了她,当她面殉情了。
“那爹爹,你要救她。”
温缜摸着她的脑袋,“我会的,茜茜还小,不要想太多,会长不高的。”
“才不会呢。”
温缜抱起她向外走,“明天咱们带茜茜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奶酪品,牛乳,多吃肉蛋奶,以后会长得更高更健壮。”
“好!以后我练就绝世武功,保护爹爹。”
温缜煞有其事点点头,“茜茜好志气,以后不止可以保护爹爹,练就绝世武功,还能上战场,保家卫国。”
“嗯!”
他们走出来边走边说,薛惠林越听越觉得没谱。“茜茜是个女孩子,上什么战场啊,是人话吗你,去去去,别教坏孩子。”
温缜笑着抱着茜茜跑开了,“你伯母是希望你可以安稳幸福,但是茜茜,如果你有天赋,不管是文是武,就会被人嫉窥,如果天资卓绝,就会被小人强占,希望你为他们发光发亮,他们从你这赚取金钱名利,还恨不得把你拆了。”
“所以不要被路边的野花所迷,无论那多么鲜艳,咱们要走,就走正道,也许穷困,也许枯燥。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是对的,但也不全对,因为卖与帝王家的同时,你也在为这个天下奔波,哪怕咱们当不了将军,也可以当个捕头,也比去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有意义的多。”
他是真害怕茜茜变成原著里那个满手鲜血,无恶不作的女配。
茜茜抿了抿唇,点头应道,“好,爹爹,我会的,嗯,我会成为戏里穆桂英那般的人物。”
“好有志气的茜茜,三岁看老,以后茜茜定是了不得。”
茜茜扬起了高傲的下巴。
就是大明这种封建制度体系,也有奢香夫人,秦良玉这等巾帼,他成了茜茜的爹,当然希望她以后别被什么江湖道义给拐骗了,成了贼寇之流。
那醉香谷又开青楼又杀人放火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涉黄又涉黑,万恶之源。
以前港城古惑仔电影一批批的出,很多傻女孩信了他们的邪,当什么大哥的女人,明明有貌又有能力,硬是被洗脑跟了混混的头,一进局子还撕心裂肺的哭,说什么我不离开你,我一定会等你出来的。
有没有搞错啊,他都进去了,你还不跑?脑子的水先挤掉啊。
这种事遇多了,他上班都配一墨镜,别问,问就是眼不见为净。
这个世界永远有他不能理解的存在,那就是进水的脑子。
江湖人进水的脑子那就太多了,比如这书的男主,未来拐骗他女儿的,不爱你纠缠骗人小姑娘干啥?就为了让女主吃醋,意识到他有多抢手吗?
代入读者,他看得开心,代入老父亲,感觉马上就要心梗了,有本事这辈子别让他看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第22章 赈灾银(一)
中秋夜, 小院里的桂花树开得正盛,细碎的金黄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了几粒在石桌上。
他们不吃晚饭, 兄嫂在树下摆了张矮桌, 端上昨天做好的月饼——芝麻馅的、豆沙馅的, 还有几个咸蛋黄莲蓉的,油纸包着, 热腾腾的香气混着桂花甜味,飘得满院都是。
“二弟,你这朋友瞧着真俊,就是不爱说话。”薛惠林给狄越递了块月饼,笑道, “别客气, 当自己家。”
狄越接过, 道了句谢。
温缜瞧着他这副模样, 忍不住笑, “嫂子别介意, 他这人就这样,闷得很,但是我们武夫子,书院里全靠他护着我。"
温立忙倒了杯桂花酿, 推给狄越, “竟是书院夫子, 那真招待不周,二弟也不早说,我敬您一杯。”
狄越看他一饮而尽, 自个也喝了,“无妨。”
温立一杯酒下肚,“我弟文弱书生一个,又爱出头,有你照应,在书院,我们放心。”
温缜想起书院事耳根微热,咳了咳咬了口月饼,甜腻的豆沙在舌尖化开。他瞥向狄越,那人正仰头望着月亮,冷白的月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喉结随着吞咽酒液的动作轻轻滚动。
温缜想起他们暗地里的关系,忽然觉得好笑,又有点隐秘的甜。
薛惠林想了想,“哎,还好你们有空回来,不然在城里过中秋,还是有些无趣,逢年过节的怎还背书,那边也不热闹,府城才有花灯。”
“那倒是,这不回来了吗?”温缜收回目光,笑道,“书院看的月亮也没这边的亮。”
狄越忽然开口,“嗯。”
温缜一愣,“什么?”
狄越转过头,漆黑的眸子映着月光,竟透出几分柔和,“其他地方的月亮,没这里好看。”
薛惠林拍手笑,“瞧瞧,这不挺会说话的嘛!我都不好意思认。”
夜风拂过,桂花又落了几瓣,恰巧落在狄越肩头,温缜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替他拂去。
指尖碰到衣料的瞬间,狄越微微一僵,却没躲开。
温立举杯,“来,喝酒!小孩子吃月饼。”
桂花酿甜而微辣,月色澄明如水。
没人知道,桌下,温缜的手悄悄握住了狄越的。
然后茜茜过来了,那小个头是能看见的,他忙松开。
虽然只一瞬,像一片桂花掠过掌心,痒痒的,留了一缕香。
狄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德行。
茜茜年纪小,正是黏人的时候,她对新来的小满姐姐很满意,会哄着她,还会给她扎辫子。
“爹爹——”
温缜扶着她,“怎么了?”
茜茜抬头望着他,“小满姐姐好好啊,她以后一直在杏花村了吗?”
温缜点点头,“在她嫁人前,肯定是要陪着茜茜的。”
“好耶。”她终于有伴了,虽然现在她小伙伴挺多的,但大家对她总是有隔阂,她又懒得与他们玩,安安六岁了,有自己的小姐妹,不喜欢带孩子。
温缜想起这乡下宅子实在太小了,他还没去钱庄存,他身上还有一张百两银票与几十两银,他把上回狄越给他的钱袋交给温立。
“大哥,你拿着这钱,把咱们这宅子盖一下吧,不然太破太挤了,带人回来都没地方住,你让乡人来帮忙,给人工钱开高点不要吝啬。平时有什么重话也出钱让人来,不要亏待人就行,这样你也轻省,乡人们也不会在后面说三道四的。”
他们家这么多孩子,一日穿的比一日好,在这乡下地方,就会被人记恨,手头松一点,大家都宽裕一点,反倒没什么事。
温立打开一看,吓了一跳,“二弟,你不要做什么错事。”
“哪啊,这是我救了个财主,他啊,”温缜故意说话绕了个弯,“为了谢我,送给我的,大哥你收着就是。”
“不行,你钱你拿去存,放家里容易被偷,我们又不能时时在家。”
温缜想了想也是,把钱袋拿回来,抽出一百两银给他,“那你拿这个去取了买砖瓦建房,新建就建好一点。”
温立想了想温缜大手大脚的样子,这败家子不拿去建房也拿去用了,“成,你放心吧,大哥安排得妥妥的,既然建新的,有钱就建个砖瓦房,地上铺青砖。”
晚上洗漱完狄越与他挤一间房,他看着温缜的房间,这里简陋却布置得井井有条,烛火昏黄就显得很有意境。
“你从小到大就住这里?”
温缜想了想,确实没错,“对,明显我去书院我嫂子经常帮我扫扫,不然全是灰。快睡吧,明天还得带茜茜去县里玩。”
狄越穿着亵衣躺了下去,“嗯,你女儿还挺可爱的,不过为什么她一直盯着我的剑?”
“盯着你的剑?”
“嗯。”
温缜本就是一点就通的人,叹了一口气,“也许她就是喜欢兵器,天天跟我说要练什么绝世武功。她才三岁呢,等五岁再说,让她给你当弟子怎么样?”
狄越点点头,“可以。”
温缜不想去想,反正茜茜这个小不点的模样,按血缘都是他女儿。
他们相拥而眠。
第二天温立赶牛车带他们去县里,他也去问问砖瓦的价格。温缜走在城里,让茜茜坐他肩膀上,坐得高看得远。
他们还没逛多久,许捕头看到他们,眼睛唰的就亮了,“哎呦,温秀才,正要去找你呢,这不凑巧吗,大人找您呢!”
温缜转身就走,招呼都不想打,大过节的,这不搞事吗?
许捕头忙拉着他,“温秀才,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温缜叹了一声,“说吧,什么事,先说清楚,上次就着了你的道。”
许捕头也是叹气,“赈灾银不见了,三十万两银子,路过府城的时候不亦而飞,没有这些,灾区的人就活不了啊,朝庭不可能拨第二次款。”
温缜想了想,哄茜茜,“要不茜茜先随大伯回家,爹爹有点事。”
茜茜点点头,很是乖巧,“好。”
温缜这才与狄越前往县衙,刘县令看着他,“温秀才这么快,我就知道,你是个大义之人。”
“大人,别戴高帽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摊上你这里了?”
刘县令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这,是江南洪水泛滥,朝廷拨了款,银子放在府城银库,要拿钱买粮,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