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又同张大龙交起手来,前军和侧翼已经接敌。他知道这些是陆宁远的部众,而陆宁远的部众当然不可小觑,呼延震亲眼见过,黄泉下的斡赛里也见识过,但也仅限于此了。只需要足够的时间,雍军便会现出颓势,哪怕只有一点,但只要让他抓到,便能一举击破!
呼延震像是个耐心的猎人般,按下性子等待着。
士卒的呼喊、砍杀、兵器相撞、马蹄铁敲在地上的得得声、人和马倒在地上的声音交相传来,在耳边纷纷杂杂连成一片。传令的士兵骑着马一趟趟地疾奔,犬牙交错的军阵上,一会儿你压上来、一会儿我推回去,打仗不外是这么回事。
呼延震仔细观察着,绿色的眼眸时不时轻轻转动,神态放松,脊背却枪杆一般挺直,攥紧马鞭的手因为极度的兴奋和压抑也轻轻颤抖。
时间一点点过去,阵中不断往来冲杀的张大龙身上泼满了血,面孔和兜鍪都快分不清楚,却仍是高举着刀,对着手下大喊大叫着什么。他曾一度逼近呼延震的所在,最后却又不得已无奈退开,之后的几次冲阵,均没有能走得更近,呼延震由此判断他和他麾下的雍军就要力竭了。
但让他失望了。两军的预备力量已经都投入战场,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国士兵们彼此交错着一时难分。一开始雍军和夏军还能各自整顿军队向对面发起冲锋,现在却粘在一处,到处都在交战,胜负却还不分明。
呼延震举目去瞧,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重甲骑兵居然也陷在里面,没有策马驱驰时的冲击力,这些人还剩下什么优势?无非就是盔甲厚些,能多抗几下而已。
呼延震意识到有些不对,眼前的情形让他陌生不已。他思索片刻,让人鸣金收兵,麾下一个参将听见明金声,没有马上传令给士卒,反而驱马来找他道:“将军,这会儿不能退!咱们退了,他们就压上来了!”
呼延震看他一眼,“聒噪什么?你只管奉俺的将令就是!”
那人便不敢多话,急匆匆领命去了。
呼延震看出他不情愿,却也不出言解释。他葛逻禄部军纪之严,天下闻名,上级有什么举措,从不需要向下级做什么解释。他当然知道以现在两军的胶着,一旦退后,容易给雍人以可乘之机,也能想见雍人的反应。但切莫忘了,他中军仍攥在手里,一会儿雍人不追他也就罢了,算他们捡一条命,若胆敢追他,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果然如他所料,张大龙见他暂且引兵后退,马上便追过来。呼延震这才终于第一次催动马蹄,将长枪从地里拔了出来,大喝一声奔向前去。
按他的设想,他在前面阻住雍军追兵,身后士卒重新整队列阵,等将雍军引得深了,再一举夹击他们。雍军追击时,定然阵型散乱,经不得他骑兵来回一冲。
可谁知他连杀个把人,欲搅乱雍军阵型,却顿感吃力,虽然知道时机不好,却也知道再退下去,前后军将离着太远了,只得下令整队后的士兵重新进击。
哪怕是刚才追击他时,雍军阵型也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散乱开,哪怕他特意留好一个口子,却也不见有哪一支雍军孤军深入,雍军一营一营连环而前,前后只错不数十步,不见领先也不见落后。
呼延震忽然知道刚才的吃力感从何而来了:面前的雍军像是一座大山,压着他徐徐推进,没有可乘之机,只有拼死力战,只有用士卒的血和命在这座山上生凿下来一块这一个办法。
他发起反攻,这次用上了十分力,定要破了眼前这军不可。雍军支持不住,果然渐渐退却,却仍是山一般徐徐而退,各营之间互相配合、互相关照,哪一营落在后面,左右两营便留下来奋力冲杀,救他们出去跟上队伍。
呼延震见这法子不奏效,也不气馁。他同雍人作战多年,对付他们的法子有的是,当即转变策略,命休息好的骑兵绕到雍军军阵后面,打算乱其阵脚。
谁知这一队人刚到侧翼便被拦住。原来张大龙早防备着他这招,哪怕后撤之时,也在两翼预留了骑兵遮护,更又将重甲步兵排布在两翼,等呼延震的骑兵被拦住,马上列阵上前,将他们牢牢黏住。
呼延震见状,知道不好硬拼,这样拼下去,等收兵之后,统计伤亡,脸上太无光了,便又想出个法子。拿这法子对付雍军,多年来屡试不爽——
他借着骑兵被人拖住的由头,不动声色地稍稍放松了进攻,雍军果然又有抬头之势,他便作势佯败,命士卒将盔甲兵器丢在地上。
因雍军战后报功时要统计缴获的武器物资,来衡量功劳大小,每次他用这个法子,便会看见刚才还一副同他不死不休的雍军转瞬就变成趴在地上的狗,无论长官怎么催促都不肯再向前,只顾满地捡拾兵器到自己怀里,更有甚者,还有为了谁抢得多、谁抢得少而大打出手的。
只是他轻松取胜的时候多,需要用这计的时候毕竟很少,似这等旁门左道,使起来总不大光彩,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他今日也不会为此。
但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刀箭兜鍪散落一地,那些雍军却竟然瞧也不瞧,只踩着它们过去,两只眼睛只盯着他,好像别的都不存在。
呼延震这才知道自己这次怕不是玩砸了,玩了一辈子鹰,到底让鹰啄了眼,只好再度下令重新整队,却已经迟了,后退之势竟好像止不住,战火难以抑制地向他烧来,“生死相搏”这四个字,时隔年余竟然又一次用到他身上,用到他这个大夏国拥兵万余的堂堂平南将军身上。
忽然,他浑身汗毛炸起,凭着本能向着旁边一拧身,因转得太急,不及收势,竟将自己摔在地上。一同落地的,还有一杆槊——那槊沿着他头皮擦过,就在他身边不远处插进地里,寒光凛冽的刃上照出他的脸。
张大龙的声音响起:“打这么久,可算碰上你了!”
第234章
这一战后,呼延震后退了足足五十里,选了一险要处扎营。
纵观刚刚结束的这一战,他几次进攻,几次在雍军反扑下退却,又几次重夺阵地反压回去,没让雍军占得自己什么便宜,无论如何算不上败。但于他而言,于他麾下一向战无不胜的葛逻禄健儿而言,不胜便已是败了。
他引兵退却,雍军也整队后退,没有骚扰于他,他也没敢追击,两边居然就这么各自扎下营垒,遥相观望。
从他大夏南下以来,可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是他呼延震的刀比别人的软么?不,呼延震很清楚,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麾下士卒,若论勇武,绝不逊色于任何人。问题在这队雍军。
寻常雍军,冲击他军阵几次不克,就当力竭,但是他们没有;寻常雍军,被他拿骑兵冲击过几次,便要阵型散乱,人无战心,有如惊弓之鸟,四处逃散,但是他们也没有。从早上战到晚上,就连他麾下健儿都疲惫不堪,但这队雍军居然还气象森严,没半点崩溃迹象。
呼延震看得清楚,他们有的营里已经死得只剩下个把人了,却仍守在那里不退。放在以前,按他同雍人打过那么多场下来的经验,一支雍人军队里面,只要死伤超过十之二三,士气便已在崩溃边缘,这时候只要给他们稍稍施加压力,发动一次猛攻,就能将他们击溃;而如果死伤达到十之四五,雍人胆落,此时此刻就已经在四面逃奔了。
但这一次,酣战一日下来,雍人战死得那么多,不说全军,只说当他兵锋最久的那几阵,死伤何止这个比例?但无论他怎么威吓,怎么冲击,都不能像往常一样惊落其胆。
从军以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雍军,一时竟没有措手处,如同狗咬刺猬,没处下嘴,不知道怎么才能吃下他们,一直到退入营垒里面,都久久不能回神。
“去查,去给俺查——”呼延震亲自下场冲阵,还同张大龙交手过一番,致命伤没有,轻伤却受了不少,手脚、头面、盔甲缝里都是血口子,比起开战前的意气风发,这会儿简直堪称狼狈,“看他们到底什么来路?”
曾小云连忙打来清水,一面为他清洗伤口,一面包扎,“不是张大龙部么?陆宁远麾下的,老解死后,跟着陆一道擢升,现在已是副守备了。”
呼延震不耐道:“这俺知道!”但又不好说自己实在困惑他怎么这么能打,疑心这路雍人里有什么古怪,也不解释,只一劲儿催促人去查。
曾小云被他吼了,愣了一愣,脸上神情带了几分勉强。但随即她收拾好面色,冷不丁道:“不知陆宁远还在凤阳大营里么?”
呼延震暗吃一惊,忽然想到有几日没听说陆宁远的消息了。斥候早就来报过,说凤阳大营当中频频有军队调动,今日与张大龙部遭遇,正可印证,但陆宁远呢?难道他至今还在凤阳安坐如山不成?
呼延震再听到陆宁远的消息,是几日后,鹿邑守军发来告急的文书,说雍国悉大军围攻自己,主帅正是陆宁远,日夜围攻甚急,朝廷若不速派兵马支援,此地旦夕不保。
呼延震一惊,急取地图来看。鹿邑离亳州不远,而亳州如今正是雍国地盘,陆宁远突然进攻鹿邑,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此前刘钦撤出睢州时,因夏人主力被吸引至此,攻拔睢州之后,顺势又将河南东面一一扫平,南取陈州、鹿邑,东取夏邑,将商丘围在中间。
彼时正是秦良弼驻军商丘,人数不算少,但在夏人合围之下,商丘已成孤城。朝廷审时度势,便命他退回,以免将这么多兵马都折在这里。
秦良弼在商丘经营日久,虽然极不情愿,但形势比人强,就是朝廷不下此令,他也不敢孤军在此。在其余各地相继沦陷之后,仍坚持近半年之久,才引军退至颍川一带。于他而言,那半年来唯一能称道两句的功绩便是撤退时从夏人手底下保此全军,几乎可说是全身而退,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别的可说了。
但自陆宁远过江之后,凤阳、归德、开封数府形势便即悄悄发生了变化。
因两国之前签订了和议,虽然边境线上小摩擦不断,却也始终没有哪方再挑起大规模的攻城战。只是在这段看似和平的日子里,夏人对雍国固然是虎视眈眈,雍国却也没有闲着。
在这半年时间里,陆宁远不断悄悄加强了凤阳府东的守备力量,每隔几月便调兵数千人,分兵占定几座城池。因他之后再没有别的什么举动,调兵的频率又不高,夏人虽然想到他此举可能是觊觎开封、归德等地,却也并没有怎么当一回事。
谁知夏人撕毁盟约,两国战火重燃之后,陆宁远放置在凤阳府东的几支军队同时动作,趁着夏人还未反应过来的功夫,便连下数城。
亳州便是这时重入雍国版图的。而距其不远的鹿邑,再度易手恐怕也只是这几日的事。呼延震自然救援不及,附近的其余几路夏军也各有任务,没人顾得上这个地方,恐怕只能拱手让给雍人了。
一个鹿邑,还算不得什么,只是观陆宁远动向,恐怕对商丘也是志在必得。呼延震顿感一阵挥不散的阴云笼罩在了头顶,明白此事重大,连忙向朝廷、向徐州大营递交军报。
按朝廷的谋划,须得将陆宁远大军羁縻于凤阳一带,然后狄庆部好趁机在山东建功。只要山东平定,东西夹击,攻克凤阳,夺取全淮之地,便只在反掌之间。
如今似乎像是做到了,在解定方死后坐拥大军的陆宁远果然没有东顾之意,好像全未看出他们声东击西的计策,对山东瞧也不瞧。但如果当真让他拿下商丘,西可威胁开封,东可进逼徐州,不是反而玩砸了么?要是拿下山东诸城,徐州、开封这两处要地却有一处有失,到底是赔是赚?
呼延震不敢自专,将军报和自己的见解递交上去,便等着朝廷回复。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恐怕是朝中众官一时拿不定主意,朝廷的回信始终未来,先传来的却是鹿邑失守的败报。
此事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可惊讶的,但失守的详细原因传来,如呼延震这般一众夏人将官均感难以接受。
原来鹿邑当初入夏国版图,便没经历过什么恶战,是那地长官审时度势,知道雍国大势已去,也就不负隅顽抗,在夏人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便毫不犹豫地举城献降。
事后为着对他投桃报李,为着安抚其他也正在观望的雍国各地城守,也为着大夏人口太少,夏人又多不通文事,朝廷就没有更换此地的汉官汉将,仍让他们官复原职。
可谁知现在兵临城下的换成了陆宁远,他们竟然照葫芦画瓢,又降一次,竟让陆宁远兵不血刃便入此坚城。鹿邑一失,陆宁远下一步定然是联合亳州之军北上,徐州以西已如累卵之危,如何不让人心焦?
呼延震骂道:“当时就应该杀光蛮子!竟让他们守城,他们守得甚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骂归骂,谁都知道,开封、商丘等地的情况其实和鹿邑一样,眼下主政的也基本都是汉人。既然如此,这几处的汉官要不要都换掉,还是都杀了?守城的汉将如何处置?要派多少军队入驻、协同守城?每一座城都要如此么?原定要发往山东的后续部队,要不要回身支援?
这些都要从速决定,不然以陆宁远的速度,加之眼下人心浮动,半个河南恐怕马上就要变天。
呼延震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他虽然只是一个寻常将领,算不上多大官,却常常关心国事,放在后世,大概当得上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不过他的天下,是大夏国的天下而已。
呼延震分析,河南中部已没有雍军,再往南去,最近的也不过是荆襄的秦远志一军,那里有夏军万余人虎视在侧,秦远志自顾尚且不暇,定无余力北上支援,陆宁远应当没有胆量孤军深入去取开封。而商丘在开封以东,距离鹿邑、亳州的距离更近,不远处的颍川还有秦良弼一支军队可为策应,十之八九陆宁远是盯上了商丘,要做这里的文章。
他因在前线,许多情报得知得比朝廷更为清楚,想通此处之后赶紧上奏,希望加强商丘一带的防御力量,并自请移兵而西,前去阻截陆宁远一军。
但他被张大龙牵制于宿州一带,相距实在太远,而陆宁远到得太快了!几乎在鹿邑失守的消息刚传到呼延震耳中的同时,他就从鹿邑北上,一路跋山涉水,置相距较远的柘城于不顾,兵锋果然直指商丘,不到一月的功夫,连拔附近的宁陵、郭村、凤池口、小坝等地,将商丘给围在里面。
而直到这时,夏国朝廷才匆匆定下决策,命大将元涅分兵去守。
元涅所掌大军,此前一直在兖州附近按兵不动,是因为朝廷打算等狄庆在山东闹出动静,发现自己被骗了的雍军匆匆从凤阳一带赶去支援时,沿途邀击,以野战取胜,现在却已顾不得了,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先解商丘之围。
而就在这时,原本静悄悄的秦良弼军也从颍川出发了。
第235章
“陆帅!”霍宓在帅帐外犹豫再三,引得陆宁远的亲兵不住拿眼看他,终于下定决心,一掀帐进去。
“大军既然已经开到,何不抓紧攻城?如果让援军赶到,恐怕那时就不易措手了。大帅若有顾虑,末将愿率部为先锋,死战攻城!”
陆宁远在军帐里,便听见有人在自己帐外来回踱步,只是初时不知是谁,见人进来,方才了然,听了霍宓那一声“陆帅”,不由愣了一愣。
这称呼他上一世听得多了,这一世听见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叫的时候,眨眼间他心头纷纷乱乱掠过许多,慷慨的,悲愤的,无可奈何的,但也只是一瞬间。
帐外万余甲士,商丘高耸的巍巍城墙,铸成一面铜墙铁壁,这让他最熟悉不过的金戈铁马,不住敲击着他铁打的心肠,上一世已去他那样远了。
“后军刚刚开到,尚需休整,不宜此时攻城。”陆宁远让霍宓坐下,向他解释道。
因他不摆主帅架子,在他面前,众将少有不自在的时候,霍宓闻言便当真坐下了,可是听他说完,忍不住从椅子里“蹭”地又站起来,“可是兵贵神速啊!拖延一日,便少一日的攻城时间,在援兵赶到前进城的把握就小一点。”
“你看攻破商丘有多大把握?”
霍宓一愣,“当在……六七成吧!若能像鹿邑一样,向他们稍稍施加压力,他们就献城,那自然最好。但现在我大军已兵临城下,城里却还静悄悄没有动静,反而是城守加强了许多,倒不像是乖觉献城之意……”
“不过他们守城的决心坚不坚决,会不会一攻城他们就软了,这还两说,还是要打一打看。至于夏人援军何时开到,或许三五日,或许七八日,是骑兵先到还是马步军一起到,要看他们的决心大小还有如何部署,现在倒也不好说,要等斥候回报。”
他说着,自己也感这“六七成把握”带点水分,问陆宁远:“大帅莫不是顾虑这个?”
陆宁远道:“孙子讲,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况于无算!攻城战损伤过剧,只有六七成把握,是万不够的,更何况不远处还有敌人。”
“那依大帅之意?”霍宓神情已缓和下来,却还没坐回椅子里。
陆宁远起身,带他走到连夜新筑起的沙盘前,上面正是商丘附近数十里的地形。他将几面旗子插在商丘附近,又将一面远远插在外围,霍宓定眼去瞧,不禁心中一动。
“我军先至,占得先机,既是以逸待劳,又可占据地利、提前布置,正可阻击来援夏人。至于商丘,先围住就是。他们知道援军将至,定然决心死守,不会投降,强攻未必易克。如果援军失利,他们知道没人来救自己,那时反而好打了。”
“离商丘还有多少里路?”乙里补问。
“将军,还有不到百里了!”
“唔……”乙里补向四周望望,下令道:“留一个扎拦外围警戒,其余人都解下鞍马休整!哨子都放出去,一有情况,随时报俺!”
“是!”
但见得烟尘滚滚,一队人马在原野间逶迤,随着军令传去,一营一营在原地缓缓扎下。
早先时候,夏军的统兵元帅元涅接到商丘告急的军报,又探知陆宁远动向,也感事关重大,但因陆宁远所携人马并不很多,加之他着实不愿放弃攻取山东的计划,便按大军不动,命乙里补领了万人来救。
乙里补年纪不大,不到四十,在他军中却已算得上老将了。现在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都是如呼延震这般朝廷南下伐雍时方才崭露头角的小将,心高气傲,一股子蛮劲儿,但乙里补早在他大夏国还在草原时就已从军,曾跟随已故的摄政王一同作战过,经得多了,性情就稳重些。
元涅之所以不用别人,专派他来,就是因为这一路人不是要攻城略地,而是要保证西面战场平稳,不生大的变故,他好全力攻占山东,对凤阳形成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