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田全宝:“你家人打来的。”
田全宝闭上眼睛:“你接吧,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林潮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去了病房外,关上了门。
“你这叫绑架,你是犯法的你懂不懂,你不把我儿子送回来我就报警了。”田父在电话那头嘶吼着。
“我没有绑架,是你们非法拘禁他,他还在生病,大夫说要再晚来医院一会,人就烧坏了。”林潮压抑着怒气。
“他是我儿子,我让他在哪他就得在哪,轮不到你管,你赶紧把他给我送回来。”
林潮深吸一口气,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他是成年人,去哪是他的自由,我必须带走他。”
说完挂断了电话。
刚要开门进去,电话又打了过来,林潮叹了一口气,透过门上的窗户看着里面的人,低头挂断电话,关机,开门,进屋。
听见开门的声音,田全宝睁开眼睛:“他们说什么?”
林潮坐到床边,抚摩着田全宝的头,连着几天没吃饭,再加上发烧,原本柔顺的头发变得干枯。
“没什么,就说让你回去,我说我要带走你,他们就挂了。”
田全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林潮:“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田全宝一笑,扯到了嘴唇的裂口,嘶了一声,然后皱着嘴唇道:“想喝珍珠奶茶。”
“好,我去给你买。”
刚要起身,田全宝抓住了他的手:“你点外卖吧,我不想让你走。”
林潮笑出声来,宠溺又无奈的揉了揉田全宝的头:“好。”
田全宝满足的看着林潮,麻木了几日的眼神有了光亮。
田全宝的身份证在家里,12306上可以刷临时身份证,但田全宝的手机也在家,这就成了一个死结,他们只能等田全宝出院后去办理一个临时身份证再走。
林潮想快点离开这个县,免得夜长梦多,起码去市里或者省会,城市大,田父田母不容易找到他们,但是医生说田全宝的病有些严重,需要多住几天院,林潮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等。
他走得急,来的时候连身换洗衣服都没带,又是连夜坐火车又是在网吧找人,折腾了两天,衣服都臭了。等田全宝睡着后,他出去给自己和田全宝买了两套换洗衣服,买了些洗漱用品,又包了个钟点房洗了个澡,把脏衣服送到干洗店,看了眼时间,该吃完饭了,他买了饭回到医院。
刚走到田全宝住院的楼层,就看到田全宝穿着病号服光着脚在走廊来回跑,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焦急的寻找着。
“你怎么出来了?”林潮顾不上手里的东西,把袋子一扔,跑过去打横抱起田全宝。
田全宝一惊,刚要挣扎,看清了林潮的脸,大哭起来。
“你去哪了?你去哪了?你到底去哪了?”他咆哮着捶打着林潮。
林潮禁锢着乱打乱踢的人,将他抱回病房放在床上:“我去买东西了,就在门口,我拿给你看。”
田全宝紧紧抱住林潮的腰不松手:“我醒了之后找不到你,喊你你也不答应,我身边什么都没有,联系不上你,我以为你扔下我跑了。”
田全宝哭到抽搐。
林潮紧紧的抱着他:“怎么会呢?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别怕,别怕。”
“你别走。”田全宝死死的抱住林潮,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消失了。
“我不走我不走。”林潮一下一下拍打着田全宝的背,努力给他提供安全感。
十几分钟后,田全宝的情绪终于平稳,林潮轻声哄道:“我买的东西还在外面,我去拿回来,马上就回来。”
田全宝抽泣着点点头。
林潮摸了摸田全宝的头,起身向外走去,刚走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第41章
田全宝握住林潮的手,放在脸上来回轻蹭。
大夫说林潮长时间没睡觉,也没吃饭,再加上神经紧张,劳累过度导致晕倒,输点葡萄糖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田全宝抚摩着林潮眼下的乌青,酸涩悄然从心尖爬上喉咙,自从和自己在一起,林潮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没心没肺一顿一盆的大男孩,竟然几天不吃不喝,都是自己拖累了他。
田全宝爬上病床,侧身在林潮身边躺下,就像他们在一起之前林潮在医院陪着他时一样,两个人挤在窄小的病床上,莫名充满安全感。
虽然他拖累了林潮,但是他绝不放手。
林潮醒来时田全宝正在吃医院的盒饭,他没什么食欲,但是硬往下塞,他必须吃饱了快点好起来,才能和林潮走。
“怎么不买点别的。”林潮侧着头温柔道,他手机可以刷田全宝的指纹,田全宝也知道他的支付密码。
田全宝抬起头,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饭,他只是拼命塞,但是不好咽。
“你醒了?怎么样?还难不难受?”田全宝把盒饭扔到一边,含着饭含糊道。
林潮微笑着摇摇头,睡醒了身体好多了。
“我睡了几个小时?”
他记得他回医院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天已经黑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田全宝说着,眼泪劈了啪啦的往下掉。
昨晚医生说林潮是劳累过度,休息休息就好了,今天早上人还不醒,他急得去找医生,医生说再等等,到了下午林潮还睡着,他又急又怕,又去找医生,被医生骂了回来,说没醒就是没睡醒,他不信,怕县里医院医术不好,想转院,但俩人没一个健康的,根本没人去办手续,只能干等着。
林潮要是再不醒,他都想好俩人一块埋哪了,他家村后那个山头风水就不错,适合埋死人。
林潮也惊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他怜爱的揉捏田全宝的耳垂:“吓坏了吧?”
田全宝点点头,拼命的嚼了几下,使劲咽下嘴里的饭,因为塞的太满,咽下去的时候还噎到了。
他擦了一把眼泪,娇气的抱怨道:“这盒饭好难吃。”
林潮被他逗笑了:“难吃就不吃,小傻子,不好吃还硬塞。”
田全宝撅起嘴,一声不吭的爬上床,躺在林潮怀里,林潮翻身抱住怀里的人,两个人静静的躺在那,没有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第二天上午来了个不速之客,来的时候林潮和田全宝正躺在床上在一块刷剧。
一颗黄灿灿的头从门口伸了进来。
“你俩都在啊!”白志拎了一兜苹果:“咦?咋都躺床上了?”
白志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穿着病号服的林潮:“你也倒下了?”
林潮点了点头,他对白志的感觉很奇怪,一方面感谢他帮着自己田全救出宝,但另一方面,对这个人品低劣见钱眼开的前“情敌”实在没有好感。
“你们得在这待到什么时候?”白志拉着椅子大咧咧的坐下。
“后天就可以出院了。”田全宝拿起柜子上的零食递给白志。
白志倒是没客气,接过来就吃。
“全宝,那什么,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欠你的钱可能还不上。”白志故作为难。
“没事。”田全宝赶紧道:“我现在不着急要,你不用急着还。”
毕竟白志帮着他们从家里逃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过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田全宝还是咬死了底线,只说不急着还,没说不用还,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他们赚钱那么不容易,可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了别人,这世界上除了他家人,只有林潮能花他的钱。
白志惊讶了一下,结果不太满意,但也不能得寸进尺,他以为田全宝会大笔一挥一笔勾销的。
白志又偷偷打量林潮一眼,林潮没搭理他,只是低头玩手机,他没告诉田全宝花钱雇白志的事,否则田全宝肯定心疼钱。
不过这个黄毛真是狡猾,自己明明刚给了他1700,他转过来就和田全宝说没钱,明明有钱得很,有钱到刚染了头发,还吹成了根根立,像扫把成精似的。
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必需多跟田全宝说说他的坏话,不添油加醋林潮都对不起自己的语文老师。
“对了,你怎么在家?怎么没去上学?”田全宝想起来白志的大学在津城,现在是学期中,他不应该在老家的。
“嗐,学有什么好上的,大学也学不到什么,我们学校管的不严,不去上课也没人管,上了也找不着工作,不如在家好好玩玩。”白志把吃完的袋子卷吧卷吧丢进垃圾桶:“而且我奶奶最近身体不好,在住院,我回来正好陪陪她。”
“严重吗?”
白志摇摇头:“老人嘛,上了年纪总会有个三灾六痛的,她就住在这层楼,我来看你顺便给她送点东西。”
话刚落,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精瘦的老太太,手里提溜着一包吃的:“大孙儿,搞快过来,奶奶这点有好吃嘞,撞我那人送嘞。”
白志回过头不耐烦的喊道:“我这点正有事嘞,没跟你讲喊你不要来找我啊?”
老太太被孙子喊了一嗓子,没生气,就是有点掉面子,嘟嘟囔囔道:“我又不是怕你吃不到嘛。”
“我笑得哦,你先出去嘛,我一哈哈儿就过来。”
老太太白了田全宝和林潮一眼,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田全宝看见白志奶奶的脸后就石化在当场,他记得这个老太太,她就是去年冬天撞在他电动车上碰瓷拿走了他买的鸡爪子和啤酒说要回去给孙子改善伙食的老太太。
难道白志就是她当时说的孙子?
“你奶奶得了什么病啊?”田全宝看老太太健康得很,能走能跳的,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不像常年生病住院的样子。
“嗐,也没啥大事,就是前几天被车给撞了,过来住院检查,老年人嘛,身体不好,我们怕撞出内伤,就多观察几天。”
田全宝和林潮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过来,尤其是田全宝,当时可是经历过的。
他奶奶的这不就是专业碰瓷的吗?
田全宝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看来当时老太太是嫌自己穷,拿了一袋鸡爪子就走了,要是她当初高看自己一眼,自己就得在医院跪下来求她了。
“你奶奶……是不是经常住院啊?”田全宝委婉道。
一旁的林潮笑出了声。
“也不算经常吧,反正一两个月就得来医院几天,我们都习惯了。”白志不以为意,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奶奶可是他家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宝贝得很。
田全宝吞了一口口水:“这样啊。”
“那你们先养病,我去我奶奶那看看。”白志见两个人都不太搭理他了,简单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你以前的眼光不怎么样啊。”林潮啧了啧,目光黏在手机上。
“什么?”
“这黄毛和我说你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他。”林潮语气没有波澜,手机上的短视频已经连着播了好几遍。
“哪有的事?”田全宝像被踩中了尾巴炸毛的猫,四脚离地噌的一下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