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吗?”
“当然没有,你别听他乱说。”田全宝跪坐在林潮面前,表情真诚的像幼儿园的孩子:“我喜欢他什么呀?”
想起白志的样子,田全宝面露嫌弃。
“万一你喜欢他的发型呢,毕竟我可不会染那样的黄毛。”优势是比较出来,林潮一定要在自己每一个占优的点上狠狠地踩一脚白志。
田全宝皱了皱鼻子:“我可不喜欢黄毛。”
“再说了,他奶奶还是碰瓷的。”
“万一人家不是呢。”
“就是。”田全宝十分笃定:“她去年还讹我一兜鸡爪子。”
“还说她孙子要长身体,要给她孙子补补,谁知道她孙子那么大一个人。”
林潮憋住笑:“她孙子确实需要补补,你看,营养不良头发都黄了。”
“我当年吧,确实对他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田全宝伸出小拇指,比着上面的一点指甲:“真的就这么一丢丢。”
林潮眯着眼睛,等待着他后续的说辞。
“主要是当年没见过世面,身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就这一个能看下去,青春期情窦初开,你懂的。”田全宝说着用手肘撒娇似的撞了林潮一下。
林潮强忍住笑意,不发一语。
“后来上了大学,就遇见你了,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不一般,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帅的男生,给我帅的不要不要的啊,一眼我就相中你了,什么黄毛白毛红毛,都入不了我的眼,我的眼以后就是探照灯,你走哪我照哪。”
林潮实在受不了他在这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伸手捏住了田全宝的下巴。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来着,还被我听见了。”
田全宝:“……”
田全宝:“你记忆力不用这么好。”
林潮倾身贴近田全宝:“所以,如果我和黄毛掉河里了你救谁?”
这什么老土问题,不光土,还一点难度都没有。
“你。”田全宝斩钉截铁。
“如果我会游泳他不会游泳呢?”
“那也是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游泳,救不了人。”
林潮盯着田全宝戏谑挑逗的眼神,低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第42章
林潮和田全宝去补办了身份证,临时身份证办得很慢,原本以为一会就能拿到,但是可能工作人员比较忙,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晚上山路太危险,俩人商量了一下,先找个酒店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发。
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家,但田全宝已经毫无归属感了,这里不温暖,没有依靠,相比于有父母在的“家”,那个首都郊区的小出租屋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晚上两人睡的很早,半夜门口突然嘈杂起来,走廊一阵吵闹,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敲响。
田全宝睡的比林潮轻,以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怕吵醒林潮,急忙下床开门,门一开,门口的人歘着空隙就挤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田父田母。
后面还跟着田二宝和白志。
田父进门什么都没说,一把推开田全宝,朝屋里走去,看见屋内只有一张床,上面躺着林潮,还有凌乱的被子,回手给了田全宝一巴掌。
田父是反手打的,蓄足了劲,这一巴掌打得田全宝一个趔趄,他发懵的看着地板,捂着脸,耳朵里一阵嗡鸣。
他长这么大很少挨打,小时候父母都念叨着这个孩子得来的不容易,得好好养,他又争气,家人从来都是把他捧在手里的,而如今。
田全宝讷讷的抬起头,看着田父,田父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身后的田母和田二宝喊了一声:“把他给我捆起拖回家克。”
巴掌落在脸上那一刻,田母就慌了神,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能不心疼,可是她没办法,必须狠心。
田母流着泪抓着田全宝的胳膊:“乖哈,跟到妈回家,跟到妈回家嘛。”
田全宝甩开田母。
床上的林潮被一旁的吵闹声吵醒,一睁眼,见到一屋子的人,愣在了床上。
“你们要干什么?”
田父转头看着林潮,满眼的恨意,自己好好的儿子,那么出色的长子,老田家祖坟冒青烟才养出的孩子,就这么被这个瘟丧给毁了。
他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他顺手解开皮带,两步迈到床边,朝刚睡醒的林潮抽了下去:“喊你带坏我儿子,你个狗日勒,我要弄死你!”
林潮没反应过来,皮带第一下重重的抽在背上,皮开肉绽般疼痛。
“爸你住手!”田全宝大喊一声,挣脱开田母,冲上前拉住田父的胳膊,田父早就恼怒的失去理智,不管眼前的人是谁,皮带无情的挥舞下去。
这一下直奔林潮的面门,林潮赶紧躲开,田全宝也伸手去拦,可是皮带下落的速度太快,田全宝伸手去挡,抽在田全宝手上的同时,尾端也落在了林潮的脸上。
田全宝手臂生生被抽出一道血痕。
田母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切,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抓着田父撕扯。
“你是疯求哦?你朗个打的娃儿嘛?你朗个对自己家儿子下恁个重的手嘛!”
二宝也跑上前来护着田全宝:“哥你没事吧?”
场面混乱不堪。
田全宝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爬上床护在林潮面前。
田父气的手抖,指着田全宝:“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家,我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崽儿哦!”
田全宝咬着牙,将林潮死死的护在后面:“爸,我就是同性恋,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你怎么打我,怎么不认我,这都改变不了。”
田父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稳,他捂住心口,怒意冲上了头,扬起皮带就朝着田全宝挥了下去,他今天就算不要这个儿子,也不能让老田家出一个不男不女的二转子。
林潮抬起胳膊扛住皮带,抓住皮带的尾端,用力将田父手里的皮带抢了下来。
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田父:“你再打他一个试试。”
“你,你……你这个畜生,我今天要杀了你。”田父颤抖着扑向林潮,掐住他的脖子,他就算死也要和林潮同归于尽。
林潮不敢还手,怕自己用错力田父有个闪失,只能抓着田父的手指掰出一丝空隙。
田全宝嘶吼着拉开田父,田父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势必要弄死林潮。
林潮的脸逐渐青紫,田父双手越来越用力,田全宝疯狂拍打着他的胳膊。
忽然,田父动作一顿,紧接着松开林潮脖子上的手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无助的张了张嘴,倒在一旁晕了过去 。
“他爸!”一旁的田母惊恐的大喊一声。
田父突发脑梗,被紧急送去了市医院。林潮本想趁机带走田全宝,但如今田家的状况,田全宝不可能抛弃家人,他选择留下陪着田全宝,无论什么结果,他们一起扛。
医院就像是一个人民币的焚烧炉,大把大把的钱丢进去,像废纸一样。田家本就微薄的积蓄,三天便清了零。
二宝拿出了自己攒的结婚钱,田全宝也用了奖学金,林潮把自己的卡给田全宝,但田全宝死活不要。
这是他自己家的事,况且之前,田父还那么对林潮。
他们送医及时,在发病后的黄金时间进行了溶栓,没有太大危险,但留下了后遗症,田父的半边身子无力,说不清话,田家失去了一个劳动力,大夫说努力进行康复治疗的话,有希望在三个月或半年内恢复,至于能不能彻底痊愈,没人敢打包票。
田母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田父的病床前哭,哭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家家门不幸。
二宝红着眼,在走廊拉住田全宝的手:“哥,咱家怎么办啊?”
田全宝木然的回应着:“没事,别怕,有哥在。”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他羸弱的肩膀,根本撑不起这个家。
为什么变故是在现在?哪怕晚上那么几年,哪怕是在他毕业之后,那时他起码有工作,有收入能供养年迈病弱的父母。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家里的小宝只能麻烦小娟去照顾,田全宝每天绞尽脑汁想着不可能存在的办法。
田父住院的第五天,田母支走了所有人,单独把田全宝叫进病房。
没有任何的预兆,田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儿啊,妈求你哦,你能不能当个正常人嘛!”
田全宝僵在那,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妈!你别这样。”
他想扶起田母,田母却跪着向后退,摇着头拒绝。
“算妈求你哦!家头再也经不住折腾咯!以前哪个人不看不起我们家嘛,现在你要是再让家头丢脸,我只有拉起老汉一起去死哦!”
田全宝崩溃的捂住心口,那里撕碎般的疼,他近乎绝望的看着跪在地上卑微乞求的母亲。
“妈,你不能这样逼我。”
田母趴在地上痛呼道:“那你喊我啷个办吗?我还能啷个办嘛?你喊我和你老汉以后啷个见人嘛?你兄弟啷个结婚?你妹妹啷个去上学?你能不能为屋头着想哈嘛?妈求你哦!”
病床上的田父嘴歪眼斜,流着泪咿咿呀呀的留着口水。
田全宝的脑子一片空白。
太重了。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他喘不过气来。
田全宝走向窗边打开窗户,他好想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从病房出来后,田全宝叫来了白志。
“是你告诉我爸妈我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