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世间少有的美貌,谈之蕴是瞎了眼才会生出异心偷香窃玉。
只可惜他钟爱清秀婉约的女子,那姚小娘子美则美矣,却不为他所喜。
不过,有句话姜文科却是信的。
以桂娘与谈家的交情,他身上的伤极有可能是谈之蕴打的。
不过一个小小秀才,竟也敢伤他?
姜文科面露怒色,招了小厮近身,低声吩咐,“查查谈之蕴,再替本官找人教训教训他。”
小厮恭声道:“是。”
姜文科拂袖,仰首道:“回府。”
敢伤他,管他是曾秀才还是谈秀才,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
谭承烨被拦在门外,敲门小心翼翼道:“我能进去吗?”
“姚映疏,姚映疏?”
“小娘?”
门内响起沉闷的声音,“没门锁。”
谭承烨推门进去,姚映疏沉着脸坐在床上不说话,见他进来,蓦地低声骂道:“没人性,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我们之前都被他给骗了!”
谭承烨忍不住为他小爹说句公道话,“之前他也没说自己有情有义啊。”
姚映疏瞪眼过去,“你站哪边的?你要是跟他一头,咱俩现在就散伙!”
“别介,别啊,我肯定跟你一头。”
谭承烨急忙表明态度。
“只是……我小爹说的话也有道理。”
这两人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谭承烨听来听去,绕的脑子都迷糊了。
虽然他也害怕得罪县令,但他也觉得林婶子实在可怜。
实在不知道怎么选,那就听姚映疏的吧。
毕竟当初在雨山县,也是听她的才保全了家产。
姚映疏抿唇。
她当然知道谈之蕴说的有道理,他们几个普通百姓,怎么斗得过一县县令?
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她揪住裙子。
可他说这话时的模样太冷漠了,这让她怀疑,这段日子的温情,是不是都是谈之蕴装出来故意给他们看的?
他们之间,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情谊?
他今日对月桂姐这么冷漠,来日会不会也对她和谭承烨如此?
姚映疏陷入迷茫。
谭承烨端详着她的神色,小声询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姚映疏甩甩头,把谈之蕴从脑海里甩出去。
“先去看看你林婶。”
临走前林月桂的神色着实不对,她怕她又想不开。再者,要想帮她,还得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出了门,往谈之蕴的房间看一眼,姚映疏别过头去,大步往外。
两人刚打开门,抬眼瞧见曾名良开门走进去。
第57章
曾名良一瘸一拐进门, 大声唤道:“桂娘,桂娘!”
林月桂抚摸柔姐儿脑袋,温柔道:“柔姐儿先回自己房间好不好?”
柔姐儿够着脑袋看外面, 犹疑道:“可是爹爹回来了。”
林月桂神色一黯,温声哄道:“可是娘和爹有话要说, 柔姐儿先去房间里待会儿,等我们把话说完了,我再叫你。”
柔姐儿撅了噘嘴, “好吧。”
她不太高兴地埋着脑袋往外走,碰见曾名良时闷声叫道:“爹爹。”
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爹、爹爹, 你……”
曾名良勉强道:“爹爹没事, 柔姐儿先下去吧。”
他看着林月桂, 目光定定落在她脖间痕迹上,眼睛一下子红了,“你……!”
“有什么话进来说。”
林月桂态度冷漠。
进了屋, 房门在柔姐儿面前关上,她一步三回头回到自己房间, 面色不安,总觉得爹爹和娘亲的表情不对。
娘亲……从来没那么对爹爹说过话。
屋内,曾名良指着林月桂脖颈, 红着眼骂道:“奸夫□□!你们居然趁我不在,在家里苟合!”
林月桂冷冷看着他,“这一切不都是你促成的吗?”
“难道是我自己爬上了姜文科的床吗?”
“难道是我自己脱了衣裳勾引他吗?”
一声又一声质问令曾名良哑口无言。
听出林月桂声音里的冷漠,他颓然道:“桂娘,我也是没办法。”
“他可是县令啊。”
“他是县令又如何, 你也是秀才!”
林月桂眼里溢出水光,“你在他面前不必卑躬屈膝,你有什么可怕的?今年秋闱你不是要下场吗?你不是要考举人吗?那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小小的文书,把自己的妻子送到别人床上!”
“我问你,为什么!”
愤怒绝望的吼声如雷鸣般落下,曾名良身体一抖,抿紧双唇看向对面的女子。
灯光下,她神色憔悴,脸色苍白,泪水无声掉落,轻声道:“曾名良,当初你家中拮据,交不出束脩,是我爹接济了你。你娘病重,也是我在她床前一口汤一勺饭地照顾,给她送葬守孝。”
“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年少定亲,夫妻恩爱,可你现在告诉我,这么多年的情谊比不过一个文书,你让我满腔真心成了笑话!”
“曾名良,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曾名良跪下来,哭道:“桂娘,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啊。”
“你知道中一个秀才花费了我多少精力多少心血吗?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举人我就算是考一辈子也考不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的,我毕生的心愿便是为一方父母官,我在我娘,在岳父岳母床前发过誓,一定会光宗耀祖,让你当上官夫人。”
“可我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我如何让你过上好日子?”
泪水从曾名良眼眶中淌出,“桂娘,我不想一辈子在私塾当个教书先生,我想有出息,我想做官。”
“我先前想,等我在县衙当上文书,我一定会尽快往上爬,找到姜文科的把柄,把他从县令的位置上拉下来。”
“到时候,你和他之间的事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林月桂笑了一声,跌坐在床榻上,不知是在笑他天真还是愚蠢。
泪水砸下,她紧紧攥住被子下的硬物。
“桂娘,桂娘。”
曾名良膝行上前,握住林月桂的手,“你看我如今的模样,这都是被姜文科给打的。”
“你出了气就原谅我好不好?等我扳倒了姜文科,我一定好好待你,我们再做一对恩爱夫妻。”
林月桂只觉得可笑,偏头看向曾名良,压下声音里的哭音,“你的意思是,是要我一女侍二夫?”
她牵唇,恶意朝着曾名良压去,“你知道我和姜文科都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他是怎么碰我的吗?那日清晨,我太过崩溃,至今没喝避子汤,或许此刻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你敢把它落了吗?”
林月桂抽回手,轻轻笑出声,清亮目光似冰锥刺在曾名良脸上,一字字如针尖刺骨,“曾名良,你扪心自问,你不膈应吗?倘若当真如你畅想的那般,到时候,你怎么面对那个没有你血缘的孩子?春风得意之际,你敢保证你不会嫌我弃我,另觅佳人吗?”
“倘若你敢发誓,我便信你。否则你必遭天打雷劈,穷困潦倒郁郁不志,无妻无子孤寡一生,横死街头无人殓尸,死后被剥皮抽筋,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曾名良面色大变,颤抖着伸出手,“我、我……”
他咽了口唾沫,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剩下的话,哀求道:“桂娘,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林月桂嘲讽一笑,将他的话打断,“你做不到。”
此时此刻,她看透了眼前这个男人,自私自利贪慕虚荣。他如此好面子,倘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会怎么对她?
他会视她为污点,厌她恶她,嫌她不干净,曾做过别的男人枕边人。
哪怕是他亲手将她送到那张床上。
林月桂浑身泛冷,倏地握紧掌中之物。
“哐当——”
房门陡然被人推开,谭承烨闯了进来,握紧手里棍棒,一个劲朝曾名良打去。
“你这不要脸的混蛋,畜生!”
姚映疏紧随其后,握着竹竿狠狠朝曾名良头上砸去。
“贱男人,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还想要月桂姐原谅你?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死了她就原谅你了!”
“混蛋,狗都不如的东西!你去死吧!”
林月桂怔怔看着闯进来的两人,握紧的手忽然松开。
曾名良今日本就遭了一顿毒打,能走回来已是强撑,哪怕如今下手的是两个姑娘和小少年,也毫无还手之力,躲避着怒喝,“这是我家的事,你们凑什么热闹,滚开!”
姚映疏冷嗤,“你都能做出卖妻的事,我帮月桂姐教训你怎么了?贱人,你这么想往上爬,凭什么卖了月桂姐,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