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怎么会还未回来?
姚映疏下意识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谈之蕴:“若是担心,我与你一起去找找。”
“真的?”
她偏头去寻他的眼睛。
“真的。”
谈之蕴颔首。
灯光下,他那双桃花眼似淬了暖光,温柔又坚定。
姚映疏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像从前背着大伯和大伯母偷偷吃糖,甜味在舌尖迸射时,有股隐秘的欢喜从心脏蔓延。
她弯弯眼,“好。”
二人端着灯,沿着巷子向外找。可惜找了一个多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子时过了一半,姚映疏止不住地打哈欠,压下担心催促谈之蕴去睡,“你快去休息,明日一早还得去书院呢。”
谈之蕴安慰,“柔姐儿还在这儿,林娘子明日怎么也该回了,你别太忧心。”
姚映疏点头,“好。”
果然不出谈之蕴所料,翌日巳时末,林月桂敲响了姚家大门。
姚映疏牵着柔姐儿去开门,小姑娘眼尖,瞧见那道熟悉的影子,松开姚映疏的手,炮仗似的冲过去,“娘亲!我好想你!”
林月桂身形一僵,呼吸微窒,僵硬抬手抚摸柔姐儿发顶,涩声道:“娘亲也很想你。”
姚映疏走上去,“月桂姐,你们昨日去哪儿赴宴了?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和谈之蕴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们。”
林月桂微微牵唇,笑意惨淡,“昨晚不慎喝醉了,不想回来打扰你们,随意找了家客栈歇息。”
“欢欢,多谢你替我照顾柔姐儿,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好。”
姚映疏挥手和两人告别,目光移到林月桂脸上,奇怪道:“月桂姐敷了粉?”
林月桂表情僵住,不自然道:“是、是啊。醉后脸色不好,用粉遮了遮,家里还有事,欢欢,我就先回去了。”
她仓皇偏头,牵着柔姐儿匆匆往家走。
晃眼阳光一照,恍惚间,姚映疏好似看到了林月桂脖颈上一抹暗色痕迹。
她没看清,往前追两步,然而林月桂走得太快,转瞬间开门进去,消失在她面前。
面对紧闭的大门,姚映疏眉头拧紧。
那抹痕迹在眼前乱晃,挥之不去。
怎么感觉月桂姐怪怪的?
接下来几日,姚映疏更是觉得奇怪。
以往爱来她这儿串门的月桂姐不来了,她去寻她,丢下一句有事就匆匆关上门,仿佛生怕见人似的。
姚映疏越想越觉得奇怪,“你们说,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这日旬休,趁着谈之蕴和谭承烨都在家,姚映疏问出自己多日的疑惑。
谭承烨嗑着瓜子,“林婶子和咱们家好,有什么难处不能直说?”
林月桂时常也会做些吃食送过来,谭承烨对她印象还不错。
谈之蕴不赞同,“便是关系再好,有些事也不能直说。”
谭承烨好奇,“比如?”
谈之蕴一噎。
“比如你赶紧吃你的吧!”
姚映疏横他一眼。
谭承烨哼哼唧唧的,“我看出来了!就像我和谈大哥,关系这么好,你不也不愿意说?”
谈之蕴扬唇,笑容里有股诡异的欣慰,“是这个理。”
一家三口岁月正好,院外骤然响起一道软糯的嗓音。
“姚婶婶,姚婶婶,快来帮柔姐儿开开门呀!”
姚映疏起初没听见,还是谈之蕴提醒,“外面好像是柔姐儿?”
柔姐儿?
姚映疏起身去开门。
她怎么一个人来了?
好不容易旬休,昨晚上连夜将课业写完,谭承烨这会儿闲得没事,嗑着瓜子跟上去。
柔姐儿小小一个站在门外,抬起小脸乖巧道:“姚婶婶,娘亲让我上你家玩。”
姚映疏摸她光滑的脸,笑道:“娘亲呢?”
“在家呀。”
谭承烨抓了把瓜子递给柔姐儿,“她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柔姐儿小声说谢谢承烨哥哥,鼓着脸颊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歪着小脑袋,低声道:“或许和那个伯伯有关。”
“伯伯?”姚映疏皱眉,“什么伯伯?”
柔姐儿往后看一眼,悄声道:“有个伯伯来敲我家门,娘亲不让我看,随后就让我过来了。”
这事好生怪异,为何家中来客,月桂姐却不让柔姐儿待在家里?
伯伯……
莫名想到那日在陌生男人身上嗅到的萼绿君香气,姚映疏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和谭承烨对视一眼,把柔姐儿往门里推,“柔姐儿,谈叔叔在里面,你先进去找他,我和承烨哥哥去去就来。”
把门关上,姚映疏疾步去敲门,“月桂姐,月桂姐?”
谭承烨咽下嘴里的瓜子仁,紧紧跟在她身后。
目光一瞥,他拉扯姚映疏衣袖,“门没关。”
姚映疏动作一顿。
什么情况下,月桂姐会慌得连门都没合拢?
姚映疏抿唇,沉下脸推开门,把门后的顶门棍拿在手里壮胆。
谭承烨见状,也放下瓜子去抽门闩。
抽两下没出来,他只好放弃,抱起檐下用来接雨水的陶罐。
屋内有几声奇怪的响动,母子俩默契地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
房门大开,屋内一览无余。
一个男人压在林月桂身上,她如傀儡般仰面躺着,神色空白绝望,眼角泛着晶莹。
仿佛有闷棍敲在姚映疏脑后,她头皮一紧,瞬间头晕目眩,心脏似被一只大手攥住,憋得她喘不过气。
谭承烨瞪大眼,霍地冲出去,举起陶罐狠狠往下一砸,愤怒大吼,“淫贼,受死!”
“哐当——”
第55章
陶罐在那男人身上砸出沉闷的响声, 顺着床沿往下掉落,“噼里啪啦”一声砸下,碎片震颤不已, 不断摇晃。
声音仿佛雷鸣,轰然炸在姚映疏心里, 她猛地醒神,手里顶门棍颤颤巍巍脱落。
姚映疏快步走过去,与谭承烨合力把那男人推开, 掀开被子裹住林月桂的光裸的身子,抱着她安慰。
“好了好了,没事了月桂姐,没事了, 你别怕, 别怕。”
林月桂缩在姚映疏怀里, 目光空洞,呆呆地注视着虚空。
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看得姚映疏心慌不已,颤着嗓子慌乱道:“月桂姐, 月桂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月桂姐你跟我说说话啊。”
“月桂姐,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 我给你出气,你别吓我月桂姐。”
谭承烨怒气上涌,拾起姚映疏掉落的顶门棍, 狠狠打在摔落地面的男人身上,一边打一边骂。
“混蛋!淫贼!畜生!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妇女,你不要命了?今个儿我非打死你不可!”
小少年清亮愤怒的嗓音回荡在耳侧,林月桂呆滞的目光里多了丝神采,裹在被子里的身子开始颤抖。
姚映疏急忙用手轻轻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没事了月桂姐,你别怕,有我在呢。”
林月桂似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面色惶然转过视线,迟疑道:“欢、欢欢……?”
“是我是我。”
姚映疏安抚道:“月桂姐你别怕,我和承烨在呢。”
林月桂偏头,瞧见握着顶门棍,一脸凶狠厌恶的小少年,又低头看见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情绪崩溃,抱着姚映疏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姚映疏慌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急忙安慰,“月、月桂姐你别哭啊,你受了什么委屈我都给你出气,你别哭,你别哭。”
林月桂揪住身上的被子,眼泪落在肌肤上,烫得她不住颤抖,“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哭声一声比一声哀切绝望,听得谭承烨鼻子发酸,逐渐停下挥打的动作,吸吸鼻子收回眼泪,“林婶,我和姚……我和我娘在呢,你别怕。”
他低头抹眼泪,余光里有道影子从眼前掠过,震惊焦虑的嗓音在耳畔砸响。
“月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