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用油纸包裹住的糕点送到艄公手里。艄公推辞不了,只好收下,重新回到前头撑船。
谭承烨趴在船边吐水,姚映疏给他拍背,“没事吧?”
“有事!”
谭承烨恼恨,“那鱼跑了!”
“跑了就跑了,东西拿回来不就成了?”
姚映疏:“就算把它抓住,你也不能杀了吃了。”
谭承烨:“……”
他生了会儿闷气,陡然转身抱住谈之蕴,眼泪汪汪道:“谈大哥,谢谢你。方才要不是有你在,没准我都淹死了。”
谈之蕴怔忪。
自从母亲过世后,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抱过他了。
他有些不适,想把怀里的小少年推开,可手抬到半空,又不知何故顿住了。
谭承烨呜呜咽咽道:“谈大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像孝敬亲爹一样孝敬你,你就是我第二个爹!”
谈之蕴:“……”
他果断把谭承烨推开,“先好好休息吧。”
姚映疏想笑,可看谭承烨坐在船内,两只手抓住那条如意锁,脸上带着庆幸的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抓住谈之蕴的外衣,正要给人送过去,目光随意一瞄,骤然定住。
年轻男子浑身湿透,姿势随意地坐在船内,两腿微微敞开,被水打湿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结实的两条长腿。长发散开,源源不断的水珠从发尾掉落,顺着他的肌肤往下滑。
领口微开,湿发紧贴侧颈与锁骨,水珠如珠串往更深处探去。
他一手撑住船,一手去摸长发,上半身微微后仰,精致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脖颈上的青筋似露未露,桃花眼被长睫盖住,水润的目光稍显迷离。此时此刻,浑身都充斥着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性感。
姚映疏呆呆地看着,许久都移不开视线。
胸腔内的心脏砰砰跳动,她咽了口唾沫,忽地忆起谈之蕴教过她的一个成语。
秀色可餐。
“怎么了?”
被她目光攫住的年轻男子偏头看来,姚映疏脸色瞬间爆红,视线飘忽不定,支支吾吾道:“要、要不你们去船头把衣裳脱下来晒晒?万一、万一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
谈之蕴眉心微动,直视她泛红的脸颊,目光逐渐下移。
意味不明地笑笑,他应,“好。”
两人去了船头,姚映疏顿时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湖面倒映着的含羞带怯的自己,伸手捂住发烫的脸蛋。
……
中间虽然有个小波折,但今日总体来说还是很开心的。
日头将落,谈之蕴驾着马车回城。
到了家门口,姚映疏抱着满满一怀抱的荷花走下马车,谭承烨拎着莲蓬跟在身后。
“你把这篮子莲蓬给对门送去。”
谭承烨哦一声,乖乖去了。
回到家,姚映疏找瓶子放她的荷花,谈之蕴将东西一一拎回来。
莲蓬过夜就没那么新鲜了,一家三口坐在檐下剥莲子,剥满今夜够吃的量后,姚映疏把剩下的装进篮子放在井里。
今晚是谈之蕴掌厨,煎炒出来的莲子粉嫩可口,姚映疏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白天玩累了,洗漱完她困得不行,迷迷糊糊把自己摔进床上,瞬间睡去。
在烈日炎炎的夏日出去游玩,代价是第二日醒来时,姚映疏发现自己变黑了。
不仅如此,她双颊泛红,隐有刺痛。
令人不解嫉妒的是,谈之蕴和谭承烨都没事,只有她一个人晒伤。
将心酸咽回心底,姚映疏用面脂擦了几日,蜕皮过后,脸上伤势这才慢慢好转。
在家里待了五六日,这日日头不怎么晒,姚映疏挎起竹篮,准备去菜市。
还没走出院门,对面陡然响起说话声。
是曾秀才的声音。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我这就回去了,你快进去。”
林月桂柔声叮嘱,“好,你在私塾好好照顾自己。”
曾秀才温声道:“我知道,你也别做太多绣活,那事伤眼,多休息休息。”
说到绣活,他疑惑道:“桂娘,你那几张帕子怎么还没给绣庄送去?”
林月桂烦恼,“我也正寻思呢。周娘子像是家中出了急事,昨日见她匆匆忙忙的,提起绣帕,竟直接让我送去。可我并非绣庄之人,怎么好登县令府的门?绣庄里我熟悉的女堂倌又告了假,明日就是规定的最后期限,我一时也没了头绪。”
曾秀才的声音有些怪异,“你绣的帕子,是要送去县令府的?”
林月桂:“正是。”
过了片刻,曾秀才隐含欣喜的嗓音随风而落。
“那你就亲自走一趟吧。”
第52章
“我?”
林月桂指着自己, 迟疑道:“我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曾秀才握住林月桂肩膀,劝道:“你既给绣庄做事,那便是半个绣庄人。何况此事是周娘子托付给你的, 便不算逾距,有什么不好的?”
曾秀才语重心长, “再者,明日就是最后一日,若不把绣帕送去, 倘若县令夫人发怒降罪于绣庄,于你和周娘子都不是件好事。”
林月桂隐隐被说服了,“那、那我去?”
曾秀才笑道:“去吧。”
林月桂低头看看自己,“我穿这身衣裙, 是不是不太体面?”
“穿你未出嫁前做的那身月白色的, 娘子当时一身月白立于桥上, 皎皎如月,灿然如星,我铭记至今。”
林月桂羞涩捶打曾秀才肩膀, “青天白日的,你说这些作甚?”
嘴角带着清浅笑意, 她道:“那我去换衣服。”
“去吧。”
待林月桂转身进院,他忽然叫住她,“娘子。”
“怎么了?”
曾秀才欲言又止, 默然两息转而笑道:“无碍,只是县令夫人身份尊贵,你行事断要妥帖些。”
林月桂笑,“我知道。”
二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片刻后,曾秀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姚映疏在门后等了须臾, 听见对面开门声,蓦地拉门出去。
“月桂姐。”
林月桂抬头笑,“欢欢,我正要找你呢。”
姚映疏面色局促,“抱歉啊月桂姐,我方才正要出门,听见了你和曾秀才的谈话。”
林月桂失笑,“你既然听见了,那也不用我再赘述。我要去趟县令府,不放心柔姐儿一人在家,想让你照看她片刻。”
姚映疏面色惊讶,“月桂姐,你不用我陪你去县令府吗?多个人也好壮胆啊。”
“不用。”
林月桂摇头,“送绣帕罢了,县令夫人会不会召见我都说不准,我一个人去就行。”
见她并不露怯,姚映疏不再勉强,“那好,月桂姐快去吧,柔姐儿交给我就行。”
“柔姐儿。”
小姑娘从院里跑出来,“娘亲,柔姐儿来啦。”
林月桂叮嘱,“乖乖听姚婶婶的话,娘亲一会儿就来接你。”
柔姐儿嗯嗯点头,小脸扬起笑,“我知道的!”
林月桂摸摸她的脸蛋,和姚映疏打声招呼,往县令府的方向走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姚映疏牵起柔姐儿的小手,“走吧,和姚婶婶一起去买菜。”
柔姐儿眼睛亮起,“好哇!姚婶婶放心,柔姐儿一定牵住你的手,绝对不放开。”
姚映疏夸赞,“柔姐儿真棒!”
柔姐儿抿嘴笑,嘴角扬起两个可爱梨涡。
……
谈之蕴回来的时候,一眼看见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陪小福玩闹的小姑娘。
他温声道:“柔姐儿来了。”
柔姐儿站起,小声腼腆道:“谈叔叔。”
谈之蕴对她点点头,“你姚婶婶呢?”
“在厨房呢。”
谈之蕴便往厨房走。
姚映疏正在厨房忙活,他走进去,视线往板上的鸡蛋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