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 姚映疏恨铁不成钢,“给你们机会出去做大掌柜的, 非但不把握住机会,甚至直接放弃,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雨花连忙劝, “夫人,奴婢做惯了伺候人的活儿,外面那些事本就不太能应付,还不如回来照顾您和小少爷。”
“是啊。”
吉祥点头赞同, 嬉皮笑脸道:“都是谭家的人, 做掌柜的哪有做小少爷身边的一把手威风?我家少爷天资聪颖, 定有大造化,将来说不定掌柜的见了我还得笑脸相迎呢。”
吉福嘴笨,不会说话, 只一个劲点头。
姚映疏无奈,“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在我这儿,月钱可比铺子里少。”
“夫人放心,我们都想清楚了。”
谭承烨道:“既然他们想留, 那就留下来呗,往后,我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在吉祥和吉福肩头重重拍两下,谭承烨坚定点头,“放心, 少爷我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吉祥吉福感动,“我们相信少爷。”
姚映疏翻白眼,“杨管家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说起正事,吉祥收敛了不着调,“说是要离京办点事,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
“这么久?”
姚映疏拧眉,“你们没问是什么事?”
“便是问了管家也不说。”
吉祥摇头,“他只让我们看顾好少爷。”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等杨管家回来再说了。
谭老爷的事,他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谭承烨也不必每日满大街地寻找亲爹的踪迹,整日在家中跟着谈之蕴读书。
起初瞧见这一幕时,吉祥和吉福简直不敢置信,眼睛揉了又揉,这才眼泪汪汪地感慨自家少爷终于开窍,开始用功了。
不得不说,有吉祥三人在,平日里的琐事少了许多,做饭的活儿被雨花抢了去,浆洗衣裳要么是吉福,要么花钱请人,根本不用姚映疏沾手。
每日无所事事,竟然感到无聊。
前一阵才在大街上招惹了一名县主,姚映疏不太愿意出门,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跟着谈之蕴在书房写写画画。
这日,姚映疏正在绣花,骤然听见敲门声。
片刻后,吉福的声音响起,“夫人,是隔壁乐娘子来了。”
乐娘子?
姚映疏放下针线,快步走出去。
瞧见站在门口的身影,她脸上立马露出笑,“乐娘子怎么在门口站着?进来坐会儿。”
乐娘子笑着扬起手里的东西,“我新做了些桂花茶,给你送罐来。”
把东西送到姚映疏手里,乐娘子不欲多留,转身就走。
“诶。”
姚映疏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桂花茶,摸了摸脑袋。
“欢欢,是谁来了?”
从书房探出头的谈之蕴问。
“是乐娘子……”
欢欢……?
走出几步的乐娘子猛然顿住,呼吸窒住一瞬,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她猛然转身。
那姑娘已经进了屋,乐娘子僵立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怅然若失。
须臾后,她渐渐回神,缓慢挪动脚步。
“乐娘子,乐娘子!”
身后响起姚映疏的声音,她三两步跑到乐娘子面前,微红脸蛋漫着笑,“还好你没走。”
“总是白拿娘子的东西,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张帕子是我亲手绣的,技艺不精,还望娘子见谅。”
姚映疏递出手里的帕子。
料子是雨花挑选的,帕面素净,上面绣了几朵玉兰花。
乐娘子不语,视线安静凝视着姚映疏,似探寻,似打量。
姚映疏摸不着头脑,“娘子……?”
目光凝视,乐娘子恍然回神,缓缓低头,指腹在玉兰上轻触,笑道:“真好看,惟妙惟肖,跟真的似的。”
她夸得真情实意,姚映疏面色微红,耳根发烫,“是我一个姐姐教我绣的,她的绣工才叫精湛,我跟她一比,简直是萤火与月亮的差距。”
乐娘子失笑,“绣工又不是科举,用不着比较,只要喜欢,绣成什么样都行。”
她把帕子收下,眼睛弯起,“多谢姚娘子。”
姚映疏笑,“不必客气。”
两双眼睛相对,弯成相似的弧度。
乐娘子道:“我比你年长,若是不介意,你唤我乐姨即可。”
“好啊乐姨。”
姚映疏弯唇,“我小名叫欢欢,往后您叫我欢欢就好。”
“欢、欢。”
唇间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乐娘子神情恍惚,轻声道:“很好听的名字。”
姚映疏扬起笑,骄傲道:“这是我爹给我取的,我也觉得很好听。”
乐娘子失笑。
“乐姨做了这么多花茶,家里可是种了许多花?”
“是啊,自从阿蔚去做学徒后,我的日子轻松不少,每日在家待着无趣,便给自己找点乐子,养养花草。”
乐娘子心中一动,“欢欢若是喜欢,不如去我家看看?”
“真的?”
姚映疏眼睛一亮,“可以吗?不会打扰?”
“当然不会。”
得了准话,姚映疏和乐娘子进了家门。
一进去,瞬间看向墙角几盆菊花。红黄白粉皆有,开得正灿烂,哪怕立在雾蒙蒙的天空下,依旧绚丽缤纷。
见姚映疏一双眼睛都落在菊花上,乐娘子忍俊不禁,“欢欢等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乐姨。”
姚映疏起身一看,才发觉院内搭了个小竹亭,其上花藤缠绕,亭前两盆山茶花含苞待放。
亭内空间仅容两人,虽然小,但精致漂亮,极为亮眼。
乐娘子端着茶水出来,将之放在竹亭内,为姚映疏斟茶,“欢欢坐。”
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姚映疏多看了两眼,缓缓入座。
乐娘子把茶放在她面前,仰头望着这座竹亭,眼中含笑,“这亭子是我和阿蔚亲手搭的。我不过提一句想搭个竹亭,第二日他就想法子弄了些竹子,废了好几日,才终于搭建完成。”
姚映疏敏锐地从这话里察觉到什么,捧着茶杯的手一顿,觑了乐娘子好几眼。
乐娘子失笑,“欢欢是想问,阿蔚他爹去哪儿了?”
心思被戳破,姚映疏尴尬一笑,“好像有些冒昧。”
“这有什么可冒昧的?”
乐娘子道:“我一人抚养阿蔚长大,这些话对我而言,不痛不痒。”
听这话音,乐娘子的丈夫想必早就没了,姚映疏端起茶盏,深嗅一下,感叹道:“好香啊。”
乐娘子笑,“这是用菊花做的,欢欢若是喜欢,待会儿带些回去。”
“连吃带拿的,我岂不是成强盗了?我若想喝了,只管来寻乐姨就是。”
乐娘子满脸的笑,“好。”
在乐家待了一下午,姚映疏与乐娘子相谈甚欢,直到乐娘子的儿子乐蔚归来,她才告辞。
回去时谈之蕴在院里喂大福,闻声偏头看她,“回来了?去了这么久,看来与乐娘子相处得不错。”
姚映疏笑着点头,“乐娘子也喜欢养花,我听她说了许多养花的秘诀,一不留神就忘了时辰。”
“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
走到谈之蕴身旁,她抓了把粟米洒在地面,引得大福咯咯直叫。
“什么事?”
“你见过乐娘子的儿子吗?”
这段时日,谈之蕴一直在家中温习,鲜少出门,自是没见过的,闻言摇头。
姚映疏纳闷,“他生得高高瘦瘦的,有点黑,五官也算不上多出色。乐娘子如此出色,她的儿子为何却如此……”
“平凡?”
谈之蕴挑眉接过剩下的话。
姚映疏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许是乐家郎君肖父。”
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