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门没锁,嘎吱一声开了。
姚映疏大步而入,直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谭承烨,谭……”
脚步陡然刹住。
小少年盖着一半被子,双手搭在被上,一张脸透露出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皱着,像是被魇住了。
姚映疏一急,快步上前轻声唤他,“谭承烨,谭承烨?”
手放在他通红的脸蛋上,她一惊,怎么这么烫?
“怎么了?”
谈之蕴随后进来。
姚映疏偏头看他,焦急道:“他发热了。”
“发热了?”
谈之蕴也是一惊,掌心放在谭承烨额上,双眉立马一蹙,“好烫,我去请郎中。”
话音未落,他已转过身去。
姚映疏轻拍谭承烨滚烫的脸蛋,小声叫他,“谭承烨,醒醒。”
小少年紧闭双眼,嘴里发出难受的闷哼。
“娘子,我取了酒来,给小少爷擦擦身子。”
封婶子从外面走进来。
姚映疏应一声,正要去接她手上的东西,却被封婶子避开。
“娘子,你先去用饭吧,我来照顾小少爷。嘉元小时候也爱生病,都是我照料的,我有经验。”
姚映疏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谭承烨,不放心道:“婶子有事叫我。”
她一步三回头地踱步出去。
余光瞄见封婶子在解谭承烨的衣裳,姚映疏避开目光,快步迈过门槛。
但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吃饭,守在门外忧心着谭承烨,不时叹一口气。
秦嘉元小跑过来,往屋里看一眼,担忧道:“娘子,少爷怎么了?”
“发热了,没事,你去吃吧。”
姚映疏摸他小脸。
秦嘉元摇头,“我不去,我也在这儿守着。”
姚映疏忽然意识到,她若是不去,这小孩也不会去的。
总不能让他一直饿着肚子。
牵住秦嘉元的手往堂屋走,姚映疏道:“走吧,咱们先去吃,等你谈叔把郎中请回来,我们就去换他和你祖母。”
秦嘉元这下点了头,“好。”
虽然没胃口,但看着满桌子的菜,姚映疏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不少。
他们一家子忙活了许久的成果,不能浪费。何况谭承烨还不知要烧到什么时候,她得保证自己的状态,才有精力去照顾他。
吃过暮食,姚映疏去接替封婶子。
谭承烨依然在昏睡,她拿帕子,小心擦去他额上的汗。
“就是这儿。”
门外响起谈之蕴的声音,他带着一名头发花白的郎中走进来。
姚映疏连忙让开,“这孩子烧得厉害,老先生快给他悄悄。”
老郎中掀开谭承烨的眼皮看了看,两指捏住脸颊肉看他舌头,又翻过他的手腕搭脉,细细感受。
“舌淡红苔白腻,脉象浮紧,是风寒之相,我开两副方子,今晚先让他服下,明日若有好转,再换另一张。”
谈之蕴应:“好,我随老先生去抓药。”
他动作快,两刻钟后拎着几包药回来,封婶子忙接过,“我去煎药,公子先去用饭吧。”
谈之蕴往谭承烨的屋里看一眼,“她……”
“公子放心,娘子吃过了。”
谈之蕴这才点头,“好。”
姚映疏一直在床边守着,不时擦去谭承烨额上的汗。
封婶子小心进屋,“娘子,药来了。”
丢开帕子,姚映疏接过封婶子手中药碗,后者扶起谭承烨,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谭承烨,喝药了。”
姚映疏小声唤道:“你乖些,喝了药才能早些好起来。”
谭承烨迷迷糊糊掀开眼皮,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慢慢张开嘴。
姚映疏舀起褐色药汁,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一碗药喂完,封婶子把谭承烨放回床上,接过药碗后蓦地想起什么,“我还没喂老太爷呢。”
她急匆匆往外走。
姚映疏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而望着床上的谭承烨,轻轻叹了声气。
“怎么叹上气了?”
谈之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姚映疏并未回头,手肘放在床上撑着脸,“只是感慨,往日里他张牙舞爪的我老是看不惯,可见他这么躺着,心里又怪不落忍。还是平时的模样好。”
谈之蕴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风寒而已,没那么严重,承烨身体好,过两日就活蹦乱跳了。”
姚映疏一寻思,“也是。”
“你回去歇着吧,我在这儿看着。”
谈之蕴:“我陪你。”
姚映疏便没赶他,两人安静坐在床边守着谭承烨。
今日刚落地河阳县,一路本就疲乏,姚映疏没忍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她猛地惊醒。
第101章
汗水从谭承烨额上沁出来, 他眉头紧锁,神情不安,左右摆动着脑袋, 小声哭着喊:“爹,爹, 你在哪儿?”
“爹,我好冷,你去哪儿了爹?”
“爹, 爹,我好想你。”
姚映疏瞬间清醒,上前握住谭承烨的手,轻声叫道:“谭承烨, 快醒醒, 醒醒。”
她轻拍谭承烨脸蛋, 掌心落上去的一瞬惊住了。
“怎么越发烫了?”
“谭承烨,快醒醒。”
“怎么了?”
坐在椅上的谈之蕴被她的动静吵醒,勉强睁开眼睛走过来。
“又发热了。”
姚映疏拧眉, 面色担忧。
谈之蕴伸手试了下谭承烨的温度,脸色不太好。
“我拿酒给他擦擦, 你再去给他熬碗药吧。”
“你去煎,我来擦。”
姚映疏略一思索,同意了, 松开谭承烨的手站起。
“爹,爹,你别走!别走!”
“我好难受,爹你别走,留下陪陪我。”
松手的刹那, 谭承烨激动万分,一手迷迷糊糊在空中乱挥。
谈之蕴急忙握住,温声安抚,“别怕,我在这儿呢,我不走,别怕啊。”
似是有了安全感,谭承烨不再大叫,发干的嘴唇微张,小声呢喃。
姚映疏心里发酸。
得知她爹还活着的消息,虽然生气,但她心里却藏着高兴。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回不来,但人好歹还活着。
因而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只等秋闱放榜,上京一探究竟。
谭承烨却不同,一朝得知自己的父亲为人所害,凶手至今不知是谁,愧疚和恨意将他淹没,一时竟病倒了。
也不知他这病何时才能痊愈。
低头擦擦眼睛,姚映疏小声道:“我去取酒。”
她取了盏灯,快速离开。
把东西给谈之蕴送来,又急匆匆去厨房熬药。
封婶子年纪大了,觉比较少,听见动静出来查看,“这是怎么了?”
姚映疏:“又发热了,我给他煎药呢,婶子去睡吧,不必管我。”
封婶子现在哪儿还睡得着?
“我去帮小少爷换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