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桂敛了笑,面上没什么表情,平淡道:“曾名良死了。”
第100章
曾名良死了?
姚映疏先是意外, 旋即又想,今个儿是个什么好日子?先是一回来就收到谈宾中风的消息,现在又得知曾名良死了, 真真是双喜临门。
喜鹊都应该来她家门口飞两圈啊。
不过姚映疏很是好奇,“他是怎么死的?”
林月桂往旁边看了眼, 见四周无人,离姚映疏近了些,手掩住唇小声道:“你走之后, 他曾来纠缠我,我表哥和侄子知道后悄悄潜进曾名良家,将他殴打一顿,因未能及时就医, 曾名良的腿断了。”
干得漂亮。
姚映疏在心里赞一声, “然后呢?”
“曾名良本就因面上刺字备受诟病, 又断了腿,这下更找不到活计了,只能坐吃山空。他来找我和柔姐儿, 被我表哥打了出去,便不敢再来。后来, 他不知怎的攀上了县里一家大户,倒是过了几日好日子。”
林月桂语调淡下来,“可惜两人闹掰了, 那户人家将曾名良赶了出去,并四处败坏他的名誉。曾名良在河阳县彻底坏了名声,再也找不到活计。前些时日,他独自饮酒,不知为何半夜跑出去, 被人发现时尸体都凉了。”
姚映疏心里大呼解气,呸道:“活该,报应!”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觑着林月桂的脸色。
林月桂疑惑,“怎么这么看着我?”
见她如此,姚映疏便放心了,敞亮开口,“我是怕月桂姐对曾名良心软,毕竟人死如灯灭嘛。”
林月桂失笑,“欢欢放心,自从得知他的真面目后,我与他就不再是夫妻,而是仇敌。仇人死了,我心里痛快还来不及,怎会对他心软?”
“就该这么想。”
姚映疏笑,“这仇人死了,合该好好庆祝一番。封婶子去买菜了,月桂姐一会儿就带着柔姐儿一块过来,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哦对了,还有你表姑婆一家。”
林月桂摇头笑,“晚几日吧,到时上我那儿庆祝。你们今日刚到,有的事忙呢。”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
姚映疏点头。
林月桂事多,略待一会儿便告辞了。
姚映疏送她出去,回来时正好瞧见大福大摇大摆地在院里遛弯。
一个月不见,这冷不丁的还挺想的,她拍手,“大福,快过来了。”
母鸡高贵冷艳地看她一眼,扭头迈着小碎步走了。
姚映疏:“……”
她没看错的话,方才这只鸡是在朝她翻白眼?
姚映疏气结,“大福!”
正要追上去收拾这只“恃宠而骄”的母鸡,身后陡然传来一阵狗叫。
姚映疏回头,只见一道黄色身影从二门外窜进来,猛地往她的方向冲。
“汪汪!”
小福冲进姚映疏怀里,两只爪子搭着她的肩,兴奋地伸出舌头哈气。
“汪汪汪,汪汪汪!”
“小福。”
姚映疏惊喜,“一个月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空出手抚摸小福的脑袋,目光舍不得从它身上挪开,“刚才都没见到你,你去哪儿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秦嘉元气喘吁吁跑进来,“小福,你慢些,我都快跟不上了。”
一抬头,小脸上遍布惊喜,“娘子,你回来了!”
“是啊。”
姚映疏半抱住小福笑,“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
秦嘉元腼腆地摸了下脑袋,解释道:“今个儿旬休,我带小福出去遛弯了。”
谈之蕴与她说过,希望能资助秦嘉元进学,姚映疏没想到封婶子动作这么快,欢喜道:“去学堂了啊?不错不错,好好学,以后孝顺你祖母。”
秦嘉元抿唇一笑,“好。”
姚映疏道:“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去做自己的吧,玩也行,看书也行,做什么都行。”
秦嘉元犹豫片刻,终是点了头,“那娘子有事叫我。”
“去吧。”
秦嘉元走后,姚映疏想去堂屋,偏生小福腻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无奈道:“小福,我不走了,你先把我放开。”
“汪汪汪。”
小福张嘴叫两声。
裙摆无风自动,姚映疏垂眸,又见方才还对她爱答不理的大福这会儿正站在她脚边,咯咯咯地叫得正起劲。
姚映疏惊奇,这一鸡一狗难不成成精了?都会争宠了。
看着依赖地半躺在自己身上的小福,又看看脚下的大福,她无奈一笑,伸手摸摸毛茸茸的狗头,又弯腰抚了下鸡脑袋,温声道:“好了,这次真的不走了,就算要走,也带着你们一起走,这下好了吧?”
小福似是听懂了,依依不舍地从姚映疏怀里出来,在她脚下来回打转,疯狂摇着尾巴。
姚映疏轻轻叹起,蹲下身陪小福玩,逗得大了一圈的小狗汪汪汪地乐个不停。
大福在她脚边转悠,偶尔得到一下敷衍又温柔的抚慰,心满意足迈着两只爪子离开。
差不多两刻钟,姚映疏才让小福上一边玩去。
一回头,却见谈之蕴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搬了张桌子放在檐下,手中执笔,一手撩袖,正在纸上作画。
姚映疏心中一动,悄声上前,垂首望他作画。
画中女子素簪挽发,裙摆垂落,蹲下身子与小狗玩闹。小黄狗尾巴高高翘起,伸着舌头,狗脸上盛满兴奋。
花瓣般散开的裙摆外站着一只母鸡,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胸膛,注视着活泼开心的小狗。
在他们身后,满墙凌霄如瀑,橙黄色花朵缀在枝头,明媚灿烂。
墙下缀满桂花,只看一眼,仿佛有浓郁花香在鼻尖弥漫。
姚映疏安静看画,片刻后又抬头望向认真作画的谈之蕴。
年轻男子墨发垂在肩头,眉目如画,眸中倒映着画中女子,温柔似月下清辉拂照的粼粼湖面。
姚映疏一时看愣了,静静凝视着他。
谈之蕴也不说话,只垂首画自己的,笔尖在画纸上勾勒,仿佛并未注意到她的到来。
两人就这般安静对站,一个看他,一个看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院门口有动静,意识到是封婶子回来了,姚映疏抬步去帮忙。
转身之际,有风拂过,将她的衣袖吹到画纸上,谈之蕴的笔尖刚好落在此处,衣袖一带,那点墨渍往外一勾,仿佛飘在空中的花瓣。
谈之蕴看着那片花瓣,嘴角轻轻上扬。
姚映疏刚走到二门,便见封婶子挎着几个菜篮子回来,她急忙上前相迎,“怎么买了这么多?”
封婶子笑,“这不寻思着娘子回来了,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
姚映疏笑,“那咱们可得吃上好几顿了。”
两人一道往屋里走,把菜拎到厨房。
姚映疏撸起袖子帮忙,与封婶子说说笑笑地洗菜切菜。
不一会儿,谈之蕴也进来了。
姚映疏歪头往外看,檐下的桌子已被他搬了进去,至于那幅画,不知是放在书房还是他的房间。
她心里怪惦记的,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
谈之蕴拿起一只全鸡放在案上,举着菜刀往下一剁,抽空问:“什么?”
姚映疏不说话了。
“没什么。这鸡怎么做?炖汤还是红烧?抑或是做别的?”
谈之蕴没应,封婶子先答:“炖汤吧,让娘子和公子都好生补补。”
姚映疏没意见,“好。”
她暂且把那幅画放下,认真准备食材。
封婶子将秦嘉元叫进来生火,四人有条不紊地合力做了顿丰盛的暮食。
香气溢满整间厨房,勾起姚映疏腹中馋虫。
她迫不及待把菜端到堂屋,目光一扫,发现少了个人,“谭承烨还没醒?”
谈之蕴意外,“睡了这么久?”
“我去叫他。”
姚映疏走到谭承烨房门前,把门敲得哐哐响,“谭承烨,起来用饭了。”
“谭承烨,这马上就要天黑了,你再不起来夜里该睡不着了。”
“谭承烨,谭承烨?”
敲门的动作慢了下来,姚映疏眉心微拧。
不对啊,这要是平时,早就开始不耐烦地叫嚷了,今日睡这么沉?
听见动静的谈之蕴走出堂屋,“怎么,叫不醒?”
姚映疏没回,沉着脸盯着紧闭的房门,蓦地伸手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