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目光刺痛了宗祺禹的心,他失落道:“姚娘子,我是真心爱慕于你,我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谭承烨听笑了。
世上谁能把心上人在大牢里关一夜?甚至还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败坏心上人开的酒楼名声?
这是心上人?怕不是仇人吧。
无声哂笑,谭承烨连翻两个白眼。
姚映疏不耐听这些话,“宗公子,你的喜欢我消受不起,你还是找其他人吧。请你让你的人退下,我该回去了。”
宗祺禹面色受伤,“姚娘子为何接二连三拒绝我?”
他酸溜溜道:“是因为谈之蕴?”
姚映疏懒得回答,与他说话,简直是白费口舌。
宗祺禹却当她默认了,满脸嫉妒酸涩,“那姓谈的书生有什么好?一整个穷酸相,除了一张皮相,他还能给你什么?”
姚映疏听不得他说谈之蕴坏话,冷着脸反驳,“他是我的夫婿,光凭这一点,就比你好一万倍。况且他还待我与我儿子一片赤诚,我冷了他添衣,我饿了他下厨,我心中郁郁时还能安慰我陪我解闷,你做得到吗?”
谭承烨在一边小声附和,“就是就是。”
“他穷怎么了?我乐意养着他。”
姚映疏下颌轻抬,“何况以他的才学,我相信他此次秋闱定能榜上有名,来年金殿月中折桂,好好打打你们这些看不起他人的脸。”
宗祺禹再忍不住满肚子的妒意,脱口而出,“他还能不能参加秋闱都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
姚映疏一震,拽住宗祺禹的手腕,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宗祺禹却闭上嘴目光躲闪,再不肯多谈半句。
谈之蕴一定出事了。
这个念头在姚映疏心中划过,她没耐心再和宗祺禹纠缠,放开他的手,拉着谭承烨掉头。
对几名小厮吼道:“让开!”
宗祺禹受了一肚子气,忍不住发泄,“还不快让开!”
小厮们低下头,齐齐退开。
姚映疏冷着脸,带着谭承烨快步离开。
身后的宗祺禹凝视两人离开的方向,面上的沮丧如何都掩饰不住。
哥哥特意交代过,让他在姚娘子面前演一出戏,转变她对他的看法,再逐渐渗入到她的生活中,将她心中谈之蕴的影子彻底抹去。
在来之前,他将哥哥写下的话翻来覆去背了好几遍,光是演习都演了四五遍,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可没想到竟然被他搞砸了。
这下姚娘子更不会回心转意了。
正难过着呢,没眼色的小厮凑上来小声道:“少爷,大少爷交代了,申时咱们必须得回去,否则被大人发现,小的几个,包括您在内,一个都跑不了。”
满心的委屈嫉妒无法发泄,宗祺禹红着眼吼道:“我不回!”
舅舅发现就发现吧,反正也是关几日禁闭,关就关,谁怕谁!
小厮们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冲上去架起宗祺禹。
宗祺禹震惊,“你们反了天了,还不快放开本少爷!放开,放开我!”
小厮们将宗祺禹送上马车,用力关上车门。
“砰——”
姚映疏推开院门,“谈之蕴!”
第93章
院里空荡安静, 无人推开书房的人,笑着朝她走来。
“谈大哥还没回来?”
谭承烨挤开姚映疏,靠在门上喘气。
两人一路跑着回来, 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抬袖将汗水抹去, 拧着眉头担忧道:“谈大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姚映疏喘了口气,拽紧身上的包裹带子,摇头道:“我不知道。”
两人沉默, 姚映疏松开掌心,“先把东西放下。”
“好。”
两人进屋放下包裹,谭承烨抬手给自己和姚映疏各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全部灌下。
杯子被重重放在桌上, 他问:“谈大哥没说他去哪儿赴宴?”
“没有。”
姚映疏握紧杯子, 心里隐隐后悔。
早知如此, 她今早上就多问一句了,导致现在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连找人都不知该去何处。
浅抿一口, 姚映疏放下杯子,沉着气道:“我心里放不下, 还是出去找找吧。”
谭承烨傻眼了,“平州城这么大,我们要去哪儿找?”
“不知道, 但什么也不做,我总坐不住。”
话落,姚映疏霍然站起。
谭承烨也放心不下,急忙随她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行。”
两人掩好院门,匆匆离开。
姚映疏并不清楚读书人设宴喜欢在什么地方,寻了间大酒楼,拿了些铜板,从掌柜的口中得知好几个地儿,带着谭承烨一个个寻访过去。
平州城实在太大,光靠双腿,只走了两个地儿母子俩就累得不行,与此同时,天边最后一丝夕阳被黑暗吞没,四周华灯初上,天色已晚。
“我不行了。”
谭承烨半趴在姚映疏肩头,“我走不动了。”
此时此刻,他分外想念福气,要是福气在就好了,骑一日马总比走一日强啊。
谭承烨有气无力问:“下一个地儿咱们还去吗?”
姚映疏也走不动了,抿唇叹气。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该发生的早就已经发生,就算他们找到谈之蕴,想必也已尘埃落定。
姚映疏丧气道:“算了,回吧,说不定你谈大哥已经回家了。想开些,他那么聪明,怎么会躲不过别人的算计?”
“没错。”
谭承烨赞同,“谈大哥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别人怎么会算计得了他?咱俩就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吗?
姚映疏心中一震。
“走了走了,快回去了,我真的不行了。”
谭承烨拉着尚未回神的姚映疏往家走,抱怨的话说了一路,“脚痛死了,回去后我要烧盆水泡一泡解解乏,这也太累了……”
“咱们怎么就没想过雇辆马车呢……”
听着谭承烨的絮叨,姚映疏心中佩服,她累得实在不想说话,他竟然还有力气开口。
没工夫搭理这只喋喋不休的小麻雀,姚映疏一路沉默。
互相搀扶的两人走到家门口,眼前陡然亮起一抹光。
不约而同抬起头,却见一道身影提灯走近,白皙俊秀的脸庞被灯光渲染出暖色,眼中担忧如有实质,紧紧凝在他们身上。
“这么晚才回,你们去哪儿了?”
谭承烨“哇”一声扑过去抱住谈之蕴,“谈大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吓死我们了!”
谈之蕴单手护住谭承烨,面色不解,“这是怎么了?”
见他无事,姚映疏提了一整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足底传来剧痛,她叫唤着伸出手,“快快快,扶我进去。”
谈之蕴把提灯交到谭承烨手里,赶忙把人扶住,扶一个拖一个,艰难地进了屋。
到堂屋坐下,他再次追问:“到底怎么了?”
谭承烨小狗吐舌头似的喘气,接过谈之蕴递过来的水,一口气灌下后,拉着他叽叽喳喳地讲述今日发生的一切。
听到母子俩又去了冉家酒楼,谈之蕴表情颇为怪异,“你们又去酒楼了?”
“这不是重点。”
谭承烨挥手,将妇人口称菜里有毒、宗祺禹及时现身戳穿她的阴谋、姚映疏点破宗祺禹与人合谋自导自演,再无意间从他口中得知谈之蕴有危险一一道出。
不愧是看过许多话本的人,这些事被谭承烨说得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勾得人心潮难耐。
说完,谭承烨伸出空了的杯子。
等了片刻无人理会,他悻悻地重新给自己倒一杯水,小口喝完。
润了润喉,谭承烨扁着嘴叹气,“谈大哥,为了找你,我们走了整整两个多时辰,幸好你没出事,否则我们的罪不是白受了?”
谈之蕴告罪,“是我的错,我这就去生火烧水,让你们好生解乏。”
“等等。”
姚映疏拦住他,拧眉问:“你今日究竟去哪儿了?”
谈之蕴:“这宴设在一名学子家的园子里,你们便是将剩下的地儿全部走完,怕是也见不着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谭承烨小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