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平州城啊,随便一家酒楼味道都这么好。”
“好饱,这家的饭菜不错,下次我还来。”
姚映疏:“行,等你小爹回来,我们再带他来一次。”
“好好好。”
谭承烨踮着脚尖四处张望,面容难掩兴奋,“那边好热闹啊,咱们去瞧瞧。”
他拉着姚映疏飞快钻入人群。
酒楼上悬挂的红灯笼随风而飘,一张白净面容从灯笼后显现,少年趴在窗边抱怨,“好无聊啊。”
话音方落,一道窈窕粉影从眼前掠过,他目光一定,怔怔看向那处。
“这家酒楼是没什么乐子,听说翠音楼最近新来了个乐伎,一把嗓子比黄鹂还动听,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宗少爷可要去见识见识?”
“诶,翠音楼的乐伎算什么,梅花苑的柳乐生最近新排了出戏,唱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荡气回肠,与往常的风格大相径庭,宗少爷可有兴致?”
“柳乐生啊,他唱的戏是不错,上回我祖母过寿,请他过府开一嗓子,听得老人家一整日都笑得合不拢嘴。”
“说来,咱们也有好几日没去梅花苑了,宗少爷,不如咱们去一趟?”
“宗少爷,宗少爷?”
趴在窗台上的少年怔怔望着楼下,猛地起身推开房门往下走,留下一句飘远的回音,“我突然有事,你们自行去罢,不必管我。”
雅间内一众公子哥看着空荡的房门面面相觑。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说好无聊出来找乐子,怎么人自个儿走了?
……
“哇!”
男人嘴里喷出火焰,惹得周围惊叹声四起。
姚映疏和谭承烨站在人群里,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前方,杂耍里有喷火的,胸口碎大石的,踩高跷的,五花八门,看得两人目不转睛,应接不暇。
一只身上系着红花的猴子穿过火圈,尾巴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与欢呼声糅杂在一处。
那猴子一口气钻了四五个火圈,两条后腿落地直起身子,嘴唇微弯,脸上表情似是在笑。
“好!”
“再来一个!”
起哄声一声高过一声,有人端着锣鼓走到人群中,同伴七零八落砸在上面,发出清脆响声。
谭承烨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面上带笑丢出去,转头见姚映疏不动,拉了拉她的衣袖,“你怎么不给?”
那人已端着锣鼓走到面前,含笑的双眼在姚映疏面上停留。
她尴尬一笑,从钱袋里取出几个铜板放上去。
“多谢娘子。”
人走后,谭承烨翻白眼,“瞧你那小气样,出去别说是我小娘。啊啊啊疼!”
耳朵上传来痛意,谭承烨急忙改口,“我错了我错了,快放开。”
见他讨饶,姚映疏这才松开手,哼一声,“你说得对,我现在有的是钱,几个铜板而已,还舍不得花了?”
她又摸出一把铜板,在那人走过来时放在锣鼓上,双手拢在唇边,兴奋叫道:“再来一个!”
谭承烨摸摸耳朵,本想抱怨两句,见姚映疏脸上洋溢着笑,瞬间把方才小小的不愉快忘到脑后,挥手起哄,“再跳一个!”
此处人多,人群越发拥挤,姚映疏怕和谭承烨走丢了,一手紧紧拉住他的手腕。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她足下趔趄险些摔倒,勉强站稳后与谭承烨一道被挤出去,抬头时只见耀眼火焰如花般在眼前绽放。
好不容易站稳,姚映疏和谭承烨立在人群外面面相觑。
里头叫好声不绝如缕,人影如墙壁牢牢挡在面前,将两人的路死死挡住。
谭承烨问:“还去吗?”
“不去了。”
姚映疏叹气,“太挤了。”
而且人这么多,汗味臭味混在一起实在难受,她方才一直屏息,生怕闻到一点。
谭承烨:“行,那咱们上别处逛逛。”
“好。”
母子俩快速决定,掉头往别处走。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人群里挤出来,捂唇作干呕状。
宗祺禹嫌弃道:“好难闻,这也太臭了。”
他猛地往后退两大步,生怕再度被挤入人群。
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宗祺禹巡睃着方才那道身影,喃喃道:“人呢,上哪去了?”
视线里掠过一抹粉色,他快速转头看去。
裙摆飘扬,层层叠叠如绽放粉荷,他眼睛一亮,寻着那个方向追上去。
姚映疏丝毫不曾察觉身后跟着人,正与谭承烨站在面人摊前。
谭承烨一挥袖,豪气道:“这几个,我都要了。”
那摊主眼睛都亮了,“好好好,小公子稍等片刻。”
姚映疏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面人摊对面是家书铺,等谭承烨把面人拿到手里,姚映疏拉着他就往铺子走。
谭承烨哀嚎,“好不容易出来逛次街,干嘛非得来这里?”
姚映疏:“府城的书铺岂是河阳县能比的?多来看看对你又没有坏处。”
这家书铺极为宽敞,不仅卖书,也卖文房四宝。
姚映疏径直走到笔架前,认真挑选。
谈之蕴这阵子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她想回个礼。
思来想去不知道买什么,那就买笔好了,总归不能出错。
等她选完,扭头一看,方才还在身边的谭承烨不知上哪儿去了。
姚映疏慌了一瞬,“谭承烨,谭承烨?”
声音吸引了堂倌的注意,他走上前来询问:“娘子遇上了何事?”
姚映疏勉强维持镇定,“方才和我一同进来的少年你看见了吗?这么高,穿的蓝色衣裳。”
“娘子不必着急,方才我瞧见他往那边去了。”
堂倌笑着指向某处。
没丢就好。
姚映疏松了口气,“多谢。”
她快步走向堂倌所指的方向,找了两圈,在角落里发现谭承烨的身影。
他靠坐在墙角,曲起双膝,腿上放着一本书,低头看得分外认真,嘴角甚至勾着笑,津津有味的模样看得姚映疏大为称奇。
她悄无声息走过去。
光线忽然被挡,谭承烨眉头一拧,挪了挪屁股。面前仍是一片昏暗,他正欲抬头,忽然听见一道熟稔不已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谭承烨吓得魂都快飞了,身子猛地一抖,手里的书差点没飞出去。
他仓皇抬头,待看见站在面前的姚映疏时,喉结紧张一滚,“看、看书啊。”
姚映疏眯眼,“看的什么书?”
“当然是你不知道的。”
谭承烨噌一下起身,把书往旁边的架子一放,手放在姚映疏背上把她推出去,“你买好了?买好了我们快走吧。”
姚映疏知道这小子是在转移话题,暂时不与他计较,教训道:“去哪儿之前先与我说一声,否则我们走散了怎么办,我上哪儿找你去?”
谭承烨小声嘟囔,“我不就在这铺子里嘛。”
但也知道自己理亏,他认错道:“我知道错了,下回一定先与你说。”
“你知道就好,方才看的什么书?”
这臭小子动作快,姚映疏没看清书皮上的字,隐约好像有个什么录。
“方才随意翻的,是讲平州城历代知州功绩的。”
谭承烨一本正经。
姚映疏细细打量他一眼,将怀疑压在心底,“行罢,走了,去结账。”
“走走走。”
谭承烨迫不及待催促。
结完账,两人一道往外走,谭承烨踮着脚尖四处张望,拉着姚映疏往某个方向走,“那边怎么这么热闹,走,咱们瞧瞧去。”
姚映疏顺着他的力道走,没走两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吼,“小心!”
母子俩齐齐循声望去,方一转头,只见旁边楼上牌匾晃荡,摇摇欲坠。
牌匾下一名小姑娘正站着吃糖葫芦,浑然不觉危险即将降临。
姚映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快离开!”
小姑娘咬着糖葫芦抬头,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姚映疏,就在此时,她头顶牌匾猛然掉落。
“啊!”
周围有尖叫声响起,姚映疏一咬牙,不假思索扑上去,抱着小姑娘就地一滚。
“娘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