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猛点头,开朗道:“姚婶婶,是我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姚映疏眼前一黑。
真的是柔姐儿?
她香香软软的白团子怎么变成小煤球了?
第70章
“阿哲哥哥会打猎, 我缠着他教我用弹弓,现在我已经能在十步之外打落野果子了。”
柔姐儿捧着小脸坐在院子里,面对着姚映疏一脸兴奋, “娘说,以后会给我请个武师傅, 等我长大,我就会变得特别厉害!”
谈之蕴给柔姐儿洗了个梨,笑道:“柔姐儿真棒。”
谭承烨端着碗蹲在小姑娘对面, 闻言对她竖起大拇指,“柔姐儿,你未来一定是个女侠,闯荡江湖劫富济贫, 名震天下!”
姚映疏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赶紧去私塾。”
谭承烨神色瞬间暗淡, 不情不愿地哦一声,喝完碗里的粥,慢拖拖把碗放下, 背着书箱走出院子,“我走了奥。”
姚映疏挥手, “走吧走吧。”
见她头也不抬,谭承烨哼一声,转而对谈之蕴道:“谈大哥, 我走了。”
谈之蕴温和点头,“去吧。”
谭承烨这才高兴起来,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外走。
听见脚步声,姚映疏抬头往院门看了眼,又转向站在一旁的谈之蕴, 迟疑道:“你不去书院?”
谈之蕴温声解释,“在书院和在家里温习都是一样的,我就先不去了。”
姚映疏下意识往东厢房看了眼,隐隐感觉到他另有原因,心里生出一股感激,她笑着对谈之蕴点头,“好啊,谭承烨不在,中午咱们带着柔姐儿好好大吃一顿。”
谈之蕴失笑,“好。”
他去厨房收拾碗筷,留下姚映疏和柔姐儿坐在院里。
太阳还没爬上树梢,树荫下还算凉快,姚映疏把柔姐儿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小胳膊,柔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习武了?”
柔姐儿抿抿小嘴唇,依偎在姚映疏肩上,小声道:“等我变得厉害,那些坏人就不敢欺负娘了。”
姚映疏猛地一怔,偏头去看小姑娘的神情。
她脸上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一派天真与坚定,“没有爹爹也没关系,我会好好保护娘亲。”
柔软小手轻轻搭上姚映疏受伤的手,柔姐儿小声道:“也会保护姚婶婶。”
小姑娘的童言稚语令姚映疏眼眶发酸,她不知道柔姐儿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也不知道她内心纠结痛苦多久,才会说出没有爹爹也没关系这样的话。
毕竟当初曾名良归家时,柔姐儿脸上的笑容足以证明她对爹爹的依赖。
姚映疏把柔姐儿抱进,心里又酸又暖,她眼里含着碎光,温柔道:“柔姐儿真棒。”
“往后柔女侠要好好保护娘亲呀。”
柔姐儿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点头,碎发在姚映疏脖颈上擦过,蹭得她心里一片柔软。
“嗯!”
姚映疏笑了笑,真心希望月桂姐此行顺利,她们母女往后再无灾祸。
……
那位哭声凄惨满心愤怒的娘子走后,严钦在椅上坐了许久。
严明端来一盏茶,“大人,您忙活了一早上,快喝盏茶润润口。”
严钦伸手接过,浅饮一口,他蓦地将茶盏重重撂下,杯底与桌面发出响亮的碰撞声,茶面晃荡不平,有几滴茶水溅在手背上,他恍若不觉,铁青着脸骂道:“卖妻求荣,天理难容!”
“强占他人之妻,那姜文科与强盗何异?!”
严明心里默默赞许他家大人骂得好。
那姜文科与曾名良两人简直就是畜生!做的事天理不容。可怜了那位林娘子,竟被这么个畜生糟蹋了。
好在她心性坚韧,想必定能走出来,重新面对生活。
严钦沉着脸沉思许久,忽而道:“你说,姜文科这事做得如此熟练,是否有可能在林娘子之前便已做过这等事?”
严明一个激灵,急忙道:“这就去查。”
“慢着。”
严钦又道:“林娘子口中称邻居娘子助她逃离河阳,你去查查,那人可是昨日受伤的姚家娘子。”
若是的话,姜文科的确有可能迁怒于谈家,设法暗杀谈老丈。
心念一转,严钦眸光锐利,“去唤严瑞,让他审问曾名良。”
严明拱手,“是!”
……
日头升起后,姚映疏拉着柔姐儿进屋说话。
小福这几日精神好了许多,趴在堂屋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柔姐儿玩,姚映疏手疼做不了事,就在一旁盯着一人一狗发呆。
余光有道人影一晃,瞥见谈之蕴从屋里出来,姚映疏见他穿着整齐,忙问:“你要出去?”
谈之蕴点头,“我去牙行看看,能否买个人回来。”
姚映疏一下子想到屋里的谈宾。
之前没想过要买人,经谈之蕴提醒,姚映疏恍然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她张唇,声音还未出,外头又响起敲门声。
“可能是月桂姐回来了。”
姚映疏站起身往外走,路过谈之蕴时飞快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她走得急,谈之蕴忙跟在身后怕她摔了,“好。”
然而一开门,站在门外的却并非林月桂。
姚映疏惊讶,“封婶子?”
封婶子脸上露出爽朗笑容,“姚娘子。”
她拉过小少年,“这是我孙儿嘉元,昨个儿听说我碰见了你,就一直吵着要亲自向你道谢。”
那小少年约莫七八岁大,个头到封婶子腰间,肤色微黄,若是去掉眉眼病气,也是个俊逸的小郎君。
他二话不说跪地朝姚映疏磕了三个响头,声音稚嫩又坚定,“娘子大恩大德,秦嘉元铭记于心。”
“诶。”
姚映疏单手去扶小少年,“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谈之蕴小心地护着她受伤的右手,目光疑惑从这祖孙二人身上扫过,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气浪扑打在姚映疏耳畔,她耳廓微痒,轻轻偏头小声回:“之前封婶子的孙儿得了病,去抓药的路上钱被人抢了,我偷偷帮了她一把。”
谈之蕴了然,所以这是道谢来了。
面前的小少年站起身,郑重其事道:“姚娘子,我不会让你的银子白花的。”
姚映疏被逗笑了,“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秦嘉元神情认真,“等我再大些就去赚钱,学着做生意,既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也让我祖母不用那么辛苦。”
谈之蕴目光微怔,轻轻落在那单薄瘦弱的肩膀上。
封婶子低头擦了把眼角,在孙儿肩上一拍,“你这小萝卜头,现在说这些空话有什么用,想报恩,你先长高再说吧。”
秦嘉元鼓着腮帮子不服气,“我会长高的,我也没有说空话,祖母,我在很认真作保证,你不要和我唱反调。”
封婶子笑了,“好好好,是祖母说错话了。”
听着祖孙俩的对话,姚映疏忍俊不禁,想起之前听人说封婶子卖的是力气活,她心头一动,问道:“婶子力气很大?”
虽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封婶子仍认真作答,“从小力气就大,嘉元他爹娘走后,我就是靠着这把力气把他养大的。”
姚映疏心思活络起来,“婶子和嘉元先在此处等等,我去去就回。”
她下意识用右手去拉谈之蕴,手一动,立马有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托住她手腕,避开她的伤处拉着她往里走。
姚映疏看着前方年轻男子干净俊逸,清晰明朗的下颌线,眼睛轻轻弯了一下。
凌霄花渐渐爬满一整面墙,谈之蕴停下步伐,不必姚映疏明说,心领神会问:“你是想雇那位婶子?”
姚映疏重重点头,“我看封婶子和她孙儿品行都不错,她力气又大,完全能照顾谈宾,雇她在家里帮忙,还能减轻封婶子的负担,你觉得呢?”
谈之蕴眼前浮现出小少年坚毅稚嫩的面容,眸光微动,轻笑道:“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这话姚映疏听着舒心,眼睛一弯露出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和封婶子说。”
这副兴奋的模样看的谈之蕴失笑,“好。”
请封婶子祖孙俩进屋,姚映疏认真把话和她说了,“婶子意下如何?”
封婶子惊喜,“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
姚映疏笑,“也是巧了,我们刚想雇人婶子就上门了,这可是老天爷送上来的缘分。”
封婶子大喜过望,眼里泛起泪花,握住姚映疏的手感激不已,“娘子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啊。”
“婶子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了。”
姚映疏嗔道:“月钱我给婶子一月二两,吃住都在我家,今个儿就和嘉元搬进来可行?”
“行,当然行!”
封婶子激动,“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诶,婶子等等。”
姚映疏唤住迫不及待的封婶子,笑容促狭,“我还没和婶子立契呢,到时若是不认账,婶子上哪儿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