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将脸埋在他怀里,拼命地摇头。
“无为镇上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山庄这头肯定离不开人,每日都得盯着。”
“我这趟出门,行踪不定,秦邝他们联系不到我,只能依旧将消息送到这儿来,京中局势紧张,说不好迟一天就要生变故。”
“你若是和我一起去了南境,这些事情我还能放心交给谁来处理呢?”
苏禾还是摇头,理智上她十分清楚自己不该跟去,可是……
“我不,交给杜掌柜,还有其他人,他们都可以——”
苏禾自己也说不上,她为何如此抵触。
或许是因为,自从他们相识以来,便从来没有与彼此分离过。
又或许,苏禾冥冥之中总是觉得,言成蹊这次离开,会发生些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还或许,在她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言成蹊用温柔编织的陷阱,爱而不知,不可自拔。
言成蹊也没有想到,往日素来不大黏人的苏禾,撒起娇来竟然这般磨人。
偏生,他还打不得骂不得,就连说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她。
像极了一只软和可爱的小狗,将脑袋抵在主人怀里,哼哼唧唧地蹭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晃呀晃呀。
额头轻得不能再轻地撞在他的胸口,明明不过一根羽毛拂过的力度。
却叫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鼓槌落下一般,每一声都重重地砸在了心尖上。
言成蹊叹了一口气,用食指勾住苏禾的下巴,轻轻挑着,迫着她仰起头。
拇指爱怜地摩挲着白玉一般的肌肤,灼热的视线一寸寸舔舐着她的樱唇,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言成蹊茶色的眸子变得幽深漆黑,就连眼尾那颗浅浅的泪痣,也仿佛在烈焰灼烧中一般,明艳妖冶。
“阿蕖,吻我。”
苏禾抬手搭在他的肩上,言成蹊勾住她的腰身,滚惹的呼吸落在苏禾的脖颈间,烫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言成蹊不让她躲,凶猛的气息很快追了上来,揽着苏禾的身子压在了置物台上。
桌上的琉璃瓶子,不小心碰倒了,也没有人顾得上去管。
实在喘不上气了……
苏禾浑浑噩噩之中,推了他一把,偏过头去捂住了眼睛。
黏腻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言成蹊的声音低哑迷醉。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苏禾突然眼眶一红,勾住他的脖颈,咬上了近在咫尺的红唇。
墨发交缠,呼吸相闻。
……………
苏禾跳下桌台,理了理松散的鬓发,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橙黄的烛火印着她的侧脸,温婉窈窕,似古画上的美人栩栩而生。
“这么舍不得我呀?”
言成蹊舔了舔嘴角上淡淡的血迹,挑眉笑了。
苏禾置若罔闻,低着头整理被他弄皱的裙裾。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哦,这就着急赶我走了?”
言成蹊懒洋洋地半倚在案台上,神情幽怨,指尖重重地按在几乎看不见的伤口上,硬是又挤出了一抹血色。
“啧,果然。”
苏禾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言成蹊便越发来劲了。
“得到了就不珍惜,用完的男人转头就抛弃,是吧——”
瞧着这模样,就差一副手绢,他就能委委屈屈地唱上一出《铡美案》来。
于是,“苏世美”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衣袖里,翻出了一张素色的绣帕,冷酷地塞进“言香莲”的手中,翻脸无情地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言成蹊见好就收,“嘿嘿”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将新到手的帕子收入囊中。
笑得像一只餮足的大猫,弯弯的眉眼,眯成了一道缝。
“倒是不急,我还有些事儿没安排好,等明儿杜三娘来的时候,让她带着人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儿住下。”
“我不在,你一个人终归不安全,我让他们在外围守着,也好有个照应。”
苏禾见他说完,又抱着胳膊在屋内四处打量了起来,便问了一句。
“还有什么吗?”
言成蹊笑眯眯地凑到她面前,慢条斯理道。
“还有啊——”
“我得把这些高处的物件都取下来,免得某人踮脚去够,看看,小脸都累红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酒足饭饱之余,言某人意犹未尽,还欲再贴贴。
苏苏:(一把推开,冷酷无情.jpg)这是另外的价钱。
小言:呜呜呜,苏世美你好狠的心呐,得不到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吃干抹净以后,就要赶人家走~(矫揉造作,甩手绢.gif)
第81章 大结局(一)
入夏以后, 雨水越发多了起来。
一阵急一阵缓,泠泠淙淙地打在小院青瓦铺就的檐梁上,又顺着倾斜的沟槽汇聚成一股细流,滴滴哒哒地落下来。
言成蹊离开无为镇已有五六日, 苏禾的日子依旧同往日一般, 反倒还要更忙一些。
杜三娘将屋子安置在苏禾的隔壁, 白日里常来食肆帮着打点记账,晚上得了空, 便时不时地带些茶水点心, 来陪苏禾解闷。
她生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又很是能言善道, 与谁都谈得来,是个极八面玲珑之人。
多了杜三娘的助力, 苏禾便如虎添翼,两人将食肆的生意经营得越发红火,食客们闻风而来,络绎不绝, 门槛险些都要被踩塌了。
可巧, 午后突然落起了雨, 好几个时辰也不见要停, 食肆里渐渐冷清了下来。
苏禾估摸着, 今日大约是不会再来客人了,索性落了锁, 独自回后院去了。
杜三娘从外头过来, 她才掀起珠帘, 便看见窈窕的少女坐在桌案前翻书, 暖融融的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鼻尖轻点,长睫微翘,饱满的侧颜优美如画。
苏禾刚洗漱过,水缎般的黑发乖顺地披散在脑后,她穿着一身霜色的单衣,头上的钗环都卸了,眉眼干净,未施粉黛,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婉约。
苏禾原本正望着手上的花签出神,听见珠帘响动的声音,回头一瞧,见是杜三娘进来,连忙把那花签夹回扉页中。
“三娘子从哪里过来,可曾淋了雨?”
苏禾起身来招呼,阖上书卷,顺手将这本《夜雨秋灯》放到了一旁。
“外头风大得很,姑娘快别出来了,我穿着斗笠呐,一点儿雨水也没淋着。”
杜三娘连连摆手,自己麻利地取下蓑衣,挂在了角架上,一边搓着手,一边拍着身上的寒气,绕过屏风,往内间来。
苏禾捧了热茶给她,杜三娘喝了一盏下肚,手脚立时便热乎了起来。
“今日这般大的雨,跟瓢泼似的,原想着姑娘落钥以后,定是歇下了,后来我一瞧,屋子里还亮着灯,这才过来叨扰,打搅姑娘看书了吧?”
苏禾携了杜三娘坐在了东南边的长炕上,善解人意道。
“天儿还早呢,哪里就睡了,我正闷着,随手拿了本闲书,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杜三娘看着她平和安恬的眉眼,便也笑了,从内衣襟里摸出了一封信。
“送信之人特地强调了,要亲自送到姑娘手上。”
苏禾道了声谢,接过来一看,封面上没有写姓名,只画一朵简单的荷花。
她便知道,这是姜岐玉写给她的信。
因为两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信一路从金陵送到无为镇,送到苏禾手上的时候,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所以两人便商议,信封上不写名讳,只画一朵花。
苏禾摸了摸那朵七歪八扭的小荷花,花瓣的线条时粗时细,时断时续,依稀可见作画之人江郎才尽,抓耳挠腮的情状。
“郡主又给姑娘来信了?”
杜三娘凑过来看了一眼,也瞧见了上头的小丑花,笑着凑趣道。
苏禾不禁莞尔,拆了信当着杜三娘的面看了,神色却是慢慢地严肃了起来。
杜三娘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又过了半晌,只听见苏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个心思聪慧的,虽不知郡主信里写了什么,不过近日京中比武择婿的大事,杜三娘自然也是清楚的。
“可是比试的结果出来了?”
苏禾摇了摇头,放下信。
“还不曾,只不过——”
苏禾想了想,杜三娘也是言成蹊的人,此事即便现在不告诉她,过几日她也会收到京中的消息。
“秦邝受伤了。”
“秦大人?怎会如此?”
杜三娘闻言大惊失色,秦邝是仪鸾司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又有功夫傍身,寻常人怎么会轻易伤得着他?
“是郁冕,你知道此人吗?”
杜三娘自是知道的,此人从前默默无闻,极其低调,没承想,竟然在郡主的比武招亲大会上,大展拳脚,出尽了风头,也算是一鸣惊人。
“可是,我记得,秦大人并不在比武者的名册上啊?”
苏禾摇了摇头,伸手去端桌案上的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