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唤了一声:“祖母。”
宋老夫人绷紧的脸色松了松, 拍了拍她的手,“杳杳,就剩下你的事了……”
她还能有什么事?
自然是她和楚明琅的姻亲。
楚明琅笑得得意,攥着她的手,这一刻她没有挣脱开。
而后四周变得吵闹, 她听不清周遭的声音, 一切都乱成了一团。
心底的声音却很明确。
不能嫁给楚明琅, 不要将自己的命运赌在他的身上。
她鼓起勇气,想要当众拒绝这门姻亲:“祖母。”
“杳杳,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你父亲过不了多久也会回来了……”宋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之前还说还有三个月,怎么提前了。
她慌乱地去瞧玉鹤安,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错开后,他的视线黏在那双交叠的手上。
热闹的宴会散去,一群人都变得心思微妙。
她内心慌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慧心的动作需要再快一些。
楚明琅倒是心情大好,嘴角上扬。
晚宴后,因着脚伤的缘故,她没避着他的搀扶,就着月色一路往回岚芳院走。
这番举动倒像情浓的爱侣,故意避着人群。
被玉鹤安搀扶后,身体便开始不适,小腹的积水更多更晃了,席面上分开,缓了好一阵,她才好受些。
楚明琅扶着她手臂松开了一瞬:“杳杳,慢一些。”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狠狠瞪了楚明琅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楚明琅赔着笑脸,连忙上前来扶,被她躲开了。
“杳杳,我只是担心你摔了。”
“知道了。”她不高兴地抿了抿唇,楚明琅分明是故意松手,浅淡的笑意盖不住嫉妒。
她懒得去猜楚明琅的心思,手已被兰心扶住了,已先一步走到了前面,走了几十米,楚明琅也没有跟上。
“杳杳,眼中总是没有我……祖母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可快要订婚了。”楚明琅上前一步,脸上神色颇为受伤,拦住了她的前路,“过两日,我就准备礼物上侯府,行纳采之礼……到时候再选定成亲的日子,以后咱们一起回岭南……”
她走了一会儿,右脚开始犯痛,就势坐在假山上。
楚明琅不知何时又来到她身边,逼近一步,她吓得一退,差点往后一仰,好在兰心扶住了她。
她恼了,怒道:“楚明琅。”
楚明琅似总算察觉到失态,往后挪了几步。
明明情蛊种下,玉昙应当对他极其依赖才对。
为何种下情蛊,反而总是他对玉昙牵肠挂肚,却丝毫不见玉昙对他的情谊,快一个月了,只是对他亲近了一点,离她几米的距离,缩短成三步。
楚明琅摇了摇头,应当是第一个月,情蛊对他们二人的作用还不够。
“明明我们都快定亲了,却还是这般生疏。”楚明琅自嘲地笑了一声,“杳杳,是不是日后成亲了,我们也要这样隔着三步的距离。”
“你让我缓一缓……”她低下头,视线垂在脚底,现在不是拒绝的时候。
“杳杳,缓一缓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楚明琅接近几步,“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吧。”
“不会太久的……”
她身份败露后,他就会离开,他便不必忧心这些事。
“多久?”楚明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势必要今日问出个答案。
“秋日,祖母寿宴后……”
楚明琅笑了笑:“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要挑在祖母宴会后……”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的身份暴露是在那时,别开脸,不愿再看他有几分真心。
“你先走吧,我歇一会儿自己回岚芳院。”
“杳杳,哪有送人送一半的道理。”
“你先走……”见他还有意纠缠,“兰心,快替我送送楚郎君。”
“杳杳,我们来日方长。”楚明琅眸色暗了暗。
既然种下情蛊,一月一发的日子便变得难熬,今日是第一个月,她尚且能忍,还有第二个月……总会主动来求他的。
楚明琅挥了挥手,面上装作毫不在意被拒样子,被兰心迎了出去。
她坐在假山上,想要理清楚这些凌乱的线索。
父亲可能会提前回府。
对楚明琅莫名想要亲近,还有身体奇怪的病症,离开楚明琅后又开始难受的身体,这一切都让她恐慌。
虽然和剧情中有偏颇,但大体都歪曲了过去。
手被人攥了过去,举过肩头,四周漆黑一片,她瞧不清来人。
身子被猛地抵在假山后,双腿被分开,一条腿强硬地挤了进来,他离得极近。
这个姿势颇具压迫,她稍微不慎,就会被剥皮拆骨,整个被吃下去。
她彻底怒了:“楚明琅,放开。”
指腹从脸颊摸到了耳垂处,温热潮湿的呼吸裹着酒气喷在她的颈侧,指腹和呼吸一起舔舐着这块肌肤,那股子痒意冒出了头。
“杳杳。”
“阿兄?”她挣扎的动作停了,玉鹤安又逼近一分,快要撞进了裙底。
本就难受的身体,在玉鹤安靠近后,变得更难耐,雪松香味无孔不入地钻进身子,被握住的手腕麻又痒,想要将他挥开,又因是他硬生生忍住了。
“杳杳,别嫁楚明琅。”语调不再是冷漠疏离,带着软弱的祈求。
“岭南离汴京那么远,回来看祖母、看我都不方便……你舍得嫁那么远吗?”
小腹又坠又涨,她本能的夹住,晃荡的春水急急往外洒,溢了出来,潮湿黏.腻。
涨坠感减轻了些,她甚至想再晃一晃,将腹部的积水全挤出来,缓解她的难受。
几十息后,好在理智回笼,热意爬上脸颊,她是不是来葵水了。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快点回到院子里。
抚在她脸侧的手松开了,玉鹤安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
“不回答,就是不喜欢,我知道了,这桩婚事会退掉的……”
*
至那日后,她连着大半个月都未见过楚明琅,不知是为了准备纳采之礼,忙得不可开交,或是玉鹤安那句会退掉婚事奏了效。
她的身子也变得很奇怪,那日裙底压根就没有葵水,而是陌生黏腻的水渍。
她又因着养腿,不方便外出,只得将香囊里的东西,送去薛神医那里瞧了,药材出自苗疆。
汴京不好寻,换了些其他的药材,做了一个香囊,不知是薛神医药材起效了,还是其他原因,前些日子小腹好歹不会酸胀了,只是近几日酸胀感又卷土重来了,且比上一次更猛烈,薛神医的药材不再起效,蓝色香囊又被她翻了出来,藏在袖子里。
朝廷的封官来得极快,玉鹤安受了翰林院修撰,从六品,五月初便开始任职,上任半月有余。
慧心将汴京的生意处理得所剩无几,只等将银钱存入银庄,不日就将动身去惠州。
她有意让慧心留在侯府,同往日的好姐妹们话别。
午后她乘车驾往赵钦处,刚下马车,她右眼皮突突直跳,仿佛有极大的事会发生。
她强行按住心中的躁动,进了赵府。
赵钦惯会享受,在百花园里设了宴,和一众娘子品茗,瞧见她时,勾唇一笑,“玉小娘子,我还以为你这又忘了……前往惠州的商船,过两日可就要走了……”
“赵娘子,今日我来便是为了此事。”
赵钦引着她去内里小厅,商议惠州的整个生意流程,为了表明她的诚意,她甚至愿意将前往西域的商队还给赵钦。
赵钦调笑道:“玉小娘子,我怎么瞧着,你这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惹了一屁股债,打算跑路呀。”
“赵娘子若是不想收,我便让慧心一同带往惠州,惠州前往西域的线路虽然远了些,到底还是有几分银钱的。”
“玉小娘子,送上门的哪有不接的……”
赵钦笑着凑近,离开百花,她嗅到赵钦身上,似乎也有一丝香囊中的味道,很浅淡,不用力嗅压根分辨不清。
“赵娘子,你用的什么香啊?”
赵钦抬手臂嗅了嗅:“就惯用的香料,傍琴台出的最新香料。”
她抬头望着赵钦,越郞站在她身后,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
赵钦正举着账本上的一处给越郞瞧,笑账房师傅,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明白。
越郞弯腰弓身,将赵钦整个笼罩在怀里,一切都如同正常的爱侣一般。
她定了定心神,将香囊递给赵钦,“赵娘子,越郞出自苗疆,可否帮忙查查这些香料。”
越郞拆开香囊,将细碎的渣屑倒在掌心,“这香料极难寻,想找得费些时日。”
“这香囊我急需,麻烦越郞君和赵娘子了。”
临走时,越郞一反常态起身送她,走到赵府大门前,越郞忽而上前几步。
语气不善:“玉小娘子,香料难寻,说起来我算帮你的第二个忙了。”
玉昙退后半步,福了福礼,“还未谢过越郎君救治之恩,香囊此事,又替我解困,若是赵娘子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当尽力。”
越郞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直觉越郞绝对没有在赵钦面前表现出的那般无害,玉昙害怕得往后退了半步。
“若是有香囊药材的消息,还劳烦越郎君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