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宗彦眉头紧锁。
用膳时,何嬷嬷给她盛了汤放在她面前,倚寒看着这汤一脸抗拒:“我不想喝。”
“这是药膳,对您的身子好。”何嬷嬷劝着她说。
倚寒已经喝了大半个月这种汤水,嘴里淡出鸟来了,她想吃别的,酸甜苦辣都行。
大抵是怕她眼瞧着难受,每回宁宗彦来瞧她共膳时都与她吃的是一样寡淡无味的食物。
宁宗彦使了个眼色:“你先下去罢,我劝她。”
何嬷嬷只得下去,宁宗彦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倚寒瞪圆了眼:”你……”
油纸包里是几个牛乳酥,刚刚出炉,还带着热气。
他放在了她面前:“尝尝。”
倚寒夹着牛乳酥:“你明日再给我带点别的过来。”
“不行。”他听了,直接拒绝。
倚寒眉头压了下来,宁宗彦看不得她这样,安抚她:“等过几日,日日都吃也不好。”
“不如我明日给你拿些木料过来,你也好打发时间。”
倚寒勉强答应。
饭后,倚寒抱着小福绵玩儿,福绵身上带了一个小金锁,手心还攥着一个翡翠扳指,那是方才从宁宗彦手上薅下来的,听闻还是天子赏赐。
宁宗彦便直接扔给福绵耍玩了。
盥洗室里传来水声,福绵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吐泡泡。
“我给福绵起了个名字。”宁宗彦出来后试探的说。
倚寒头也未抬:“什么?”
见她没拒绝便道:“怀君,宁怀君。”
倚寒愣了愣,又品了品,觉出这名字的意味,她抬头似笑非笑,宁宗彦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宁宗彦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万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作为怀念别的男人的存在。
怀君表面上是糊弄一下倚寒,听着确实与念姮差不多,但实际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行啊,倒是不错,听着很是大方。”
倚寒忍着笑低下了头。
“你今夜还是别在这儿睡了,你连着四五日过来,我都不能和怀君睡了。”
“怀君晚上都一直在哭,她定是想我了。”
她每叫一次怀君,似乎都是在叫着那人。
宁宗彦胸口淤堵:“我睡软榻也好,叫福绵随你在床上睡。”
“这不好罢,她晚上要哭好几次呢,你要上朝,会休息不好。”
“无妨,我也是她父亲,怎能因麻烦就避开。”他在这一点上很坚守,近来府上下人间也是频频赞叹。
“你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明面上可不能如此,我还在丧期呢。”
宁宗彦一听这个就顿觉烦躁。
他躺在软榻上,望着头顶:“天子病重,近来太子已经监国了。”
倚寒这么久没出去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你的意思是……”
“韩相已被下狱,凭借着我皇舅舅这么多年与其蛇鼠一窝,早该让位了。”
当今太子虽才十岁,但好在没受多少其父的影响,最重要的是,新皇登基后,可以修改律法。
他早就看这守丧三年的律法不顺眼了,说不定还能一举改了这一条,他绝不可能真的任由自己的女儿叫自己三年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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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宁宗彦:[害羞]这天地间终是有我们二人不可分割的联系了
长公主:[化了]我们不也离了。
第80章
倚寒闻言没有接茬, 原来这些时日宁宗彦暗中在筹谋这些事。
她担心再起事变,便问了一嘴。
“不会的,你安心罢。”
末了, 宁宗彦还追问了一句:“你担心我?”
倚寒轻轻拍着福绵的小身子,方半个月的小孩子睡的喷香, 还打着小呼噜声。
“当然, 再怎么说你也是福绵的父亲。”
宁宗彦嗯了一声:“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再出事。”
二人无声委婉的关怀心照不宣,那层窗户纸始终未戳破,宁宗彦也就小心翼翼的守护着。
福绵满月宴前,发生了不少争执, 还是国公府与长公主府的争执。
原本这满月宴是要好好大办, 但轮到宴请宾客分发请帖时国公爷却阻拦了。
若是广而告之, 流言蜚语恐会群起, 还不如小办一场,只宴请朋友和亲戚, 也是很热闹的。
但宁宗彦把此消息转达给长公主后, 长公主不乐意了。
这是她第一个孙女,她本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知道她有了孙女, 王公贵族须得人人来到公主府做客为她的孙儿送上祝贺。
她当即拍板,这满月宴在公主府办。
此言一出, 国公府又不大乐意了, 两相争执, 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宁宗彦劝阻长公主,毕竟他与倚寒并未成婚,不是真正夫妻, 大办满月宴必定会受到流言蜚语。
最后众人还是在国公府,小范围的办了一场。
受邀的光冯氏就不少人,还有宁国公府的亲族、还有长公主府的人。
满月宴当日是个好天气,园中清雅,暖风徐徐,倚寒一身月白撒花褙子,象牙白抹胸并百迭裙,绾了朝云髻,上面簪了金海棠步摇,整个人光彩妍丽,秀美端淑。
她怀中抱着小福绵逗趣,倚秋在她身边还有新嫁过来的三少夫人,段云漪。
“好生可爱的姑娘。”段云心笑着说,“来,看叔母给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段云漪掏出了一对儿小银镯和一个银锁,以及一双醒狮小鞋。
“这鞋是我亲生做的,希望二嫂嫂喜欢。”
段云漪笑眯眯的,性情倒是直爽,倚寒孕中时她也时常过来走动说话,且她对璟哥儿视如己出,还对周素心多有照看,三爷被她拿捏的很稳当。
“三弟妹手巧,不像我,做的一塌糊涂。”
“快让我瞧瞧我的小侄女。”冯叙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高声道,倚秋揶揄,“哟,这不是太医院的小冯太医嘛。”
如今冯叙的药膳颇受京中官眷喜爱,进而传到了宫里,长公主便干脆举荐他进了太医院,专门给贵人们做药膳。
他直接越过冯瞻冯煜成了孙字辈里头一个进太医院的,不仅三房扬眉吐气,还狠狠打压了冯瞻冯煜的气焰。
冯叙有些不好意思,他抱着小福绵垫了垫:“好结实啊。”
“八妹身子如何了,让我摸摸脉,给你开个食补方子。”
倚寒赶紧缩回了手,那寡淡的食物吃的她当真是犯恶心,倚秋打他:“有徐姑祖母在,何须你班门弄斧。”
一个时辰后,宾客差不多到齐了,园中众人纷纷对老夫人国公爷贺喜,还捎带着宁宗彦。
但宁宗彦笑意却是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无他,人人见了都说“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侯爷喜得侄女。”叫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人生只有一次的满月宴,便是以伯父的身份站在这儿。
他也无法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接受着众人的祝贺与艳羡。
长公主察觉到自己儿子的失落,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越过众人看向人群中笑意满面的女子,娇妍姝容,鬓影衣香。
唉,这人生短短几十年,随了自己儿子去又何妨呢。
崔长富作为衡之的养父被国公爷奉为了座上宾,提前几日,倚寒便把他接了过来,安置在了国公府。
现下正在席面上吃酒,他看倚寒周遭围着不少贵人,也很识趣的不上前打扰。
小福绵大约是怕生,这么多人围着她一下子嘴巴扁了起来,小眉头揪紧,要哭不哭的模样,反而逗得大伙儿笑。
冯叙手贱,还非得要去拉她的小拳头,福绵嘴巴一扁,当着众人的面儿号啕大哭。
震耳欲聋的哭声隔壁府都是听着。
宁宗元笑着说了一句:“这么皮的性子也不知像了父亲还是像了母亲。”
冯叙立马接茬,意味深长:“那肯定是像了母亲。”
倚秋立马戳了一下冯叙,冯叙小心翼翼看了眼凌霄侯,讪讪住了嘴。
小福绵哭得不行,乳母只好抱回屋去先喂奶去了。
满月宴半个月后,天子暴毙,举国哀恸。
街头巷尾发布讣告,市井登时寂寥,耍玩热闹之物通通被禁止,每户人家都禁止出现喜庆之物。
国丧期间不得寻欢作乐也不能饮酒舞乐。
宁宗彦开始早出晚归,回来的越发晚,老夫人深居简出,国公爷面带肃穆。
更甚至某日晚上倚寒好不容易听闻宁宗彦回来了,在何嬷嬷的劝说下端着一碗热汤送去沧岭居时偶然听到了屋内在争吵。
“这事是不是你做的。”国公爷暴怒的声音响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父亲质问我又有何意义?朝中局势变换,您还是安心在家品茶写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