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宗彦起身走到倚寒身边:“我先去见你祖父。”
倚寒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冯叙觉出了不对:“你们……”
“少问,近来我嗜甜,你给我里面多加些蜂蜜。”
“你吃甜的不好。”
“少废话。”
宁宗彦绕至后院,冯老太爷已在偏屋等待。
“冯老先生。”他进了屋,神色恭谨。
“侯爷,我就直说了,倚寒丧期一到,必须归家,她已经耽误了三年,不能再耽误,希望您高抬贵手,还望莫要纠缠。”
冯老太爷仍旧记得四年前他拒绝倚寒时的冷漠,他冯氏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塞他们家,吃了回头草,日后传出去了,叫那日看戏的宾客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是晚辈的错,冯老先生生气理所当然。”宁宗彦姿态放的很低,全无方才压迫极强的模样。
“我对倚寒乃是真心,只要老先生愿意给我个机会,晚辈任何条件都能答应。”
冯老太爷刚要说什么,便闻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祖父。”
倚寒进了屋,她先看向宁宗眼彦:“还望兄长暂避,我与祖父有话要说。”
宁宗彦眼神露出一丝担忧,倚寒却觉好笑,竟是怕她祖父训斥她不成。
他离开后冯老太爷哼了一声:“怎么,你莫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忘了他四年前怎么对你的?”
倚寒垂下了头,眼睛咕噜转避而不谈:“祖父,我那儿得了好几箱子医书,您肯定没看过。”
“笑话,我冯氏藏书阁冠绝天下,里面什么医书没有,还有我没看过的。”
倚寒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您瞧瞧。”
冯老太爷拿过书籍,翻了翻变了脸:“这是女真文,你从何处得来的。”
“你口中那个回头草给我的。”
冯老太爷气焰略消:“还算有眼识。”
“日后我大周疆域扩充,什么北狄、西戎,祖父难道不心动?”
冯老太爷脸色果然松动。
“我冯氏医馆说不定还能开至北狄、西戎,真正的名扬天下。”
“行了,你啊你,费尽心思,真是一点没变。”冯老太爷没好气道。
倚寒嘿嘿一笑。
宁宗彦在廊檐下负手而立,倚寒出来走到他身边:“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方才……”他欲言又止。
“我饿很了,想吃醉兴楼的桂花蜜藕、剁椒鱼头。”
“那便走罢,马车就在府外。”他轻轻扶住她的肩头,二人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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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要生啦
第78章
过完清明, 天气日渐转暖,众人身上的棉衣换成了薄衫。
随之而来的是倚寒的产期临近,国公府人人如临大敌, 老夫人备了四五个稳婆在后院,每日都查问嬷嬷东西可备全了。
长公主本欲把太医唤来, 还是宁宗彦阻止, 冯老太爷有一表妹,姓徐,如今长居平阳府,尤擅妇科,三房的五姑娘倚秋便师承于她, 此次得老太爷相邀, 进京为倚寒坐镇。
倚寒躺在院中的竹椅上, 暖融融的日光洒落, 照在她白的耀眼的面上,宛如镀了一层金光, 柔和又柔媚。
她一身湖绿色海棠纹交领软缎, 衬得肤色越发白皙红润。
“二少夫人,可不能再吃这蜜饯了。”何嬷嬷看着她的手指还在捻着糖渍樱桃往嘴里放赶紧阻止。
“我就馋这一口。”她叹了口气。
要说一般女子怀胎大多以酸儿辣女看, 但倚寒偏偏嗜甜, 叫众人完全猜不出来。
“今儿个三爷和新妇要给各位长辈敬茶,您的礼可备好了?”
倚寒晃着团扇:“备好了。”
这几个月她虽在国公府明着守丧, 大门不出, 但接手了冯氏医馆的一部分差事后也没闲着, 她把近几年来的账本流水都查了一遭,老夫人拨给她的何嬷嬷可是管家好手,花费了几日理清了账本后发现冯氏医馆的利润堪称油水肥厚。
利润突然涨起来便是在祖父中毒卧床不起时。
药材、看诊的价格较以往涨了好几倍, 已是临安城内为首的高。
她干脆利索的把价格压了下去,这也就导致族内不少长辈不太满意,贪小便宜贪久了当然不愿回到以前。
好在有她三叔斡旋,才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如此,原先府上那些奢靡的生活作风也被迫扭转,听闻冯倚春冯倚夏姐妹原先喜欢大手大脚的买东西,花银钱如流水一般,现下银钱缩减,还想跑来国公府闹,被三叔狠狠责怪了一通。
倚寒爽快的都要笑出声了。
不光如此,她身为国公府二少夫人少不了要在京做走动交际,她先叫冯叙给长公主开了食疗方子,果不其然,长公主连连赞叹,后食疗养生在临安城内的官眷圈子里大肆盛行。
冯叙忙的不可开交,一下子名气便被打了出去。
倚寒也是才发现原先每月的义诊只不过就是在城内设个医棚,后面百姓排一长串的队,一个个看完后便打道回府。
她后来除了保留此举外还叫一些大夫专门去附近的一些穷困村子,挨家挨户的询问,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消息传递的脚步。
晚膳时,宁宗彦堂而皇之的进了兰苑,掀帘入内,何嬷嬷现下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最初被何嬷嬷碰见是在某个清晨,何嬷嬷太早睡致使早上起太早,想着早上起来叫下人去东市的点心铺子买些牛乳酥回来。
结果刚出屋门就碰见了宁宗彦开了房门。
何嬷嬷愣在了原地,以为自己看错了,宁宗彦倒是神色坦然,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理了理官服便揣着官帽往外走。
末了又返回来说:“你什么也没看到。”
何嬷嬷回过神来脸烧如碳,垂着头唉唉了两声。
随后基本上他每晚都会来,何嬷嬷知道也只当不知道。
宁宗彦进了屋,倚寒正神色如常的吃东西,她正端着一碗乳鸽汤喝,妇人被养的微微丰腴,原本清丽的容色越发的娇媚。
“兄长来的倒是巧。”她抬头戏谑道。
他走近她身边,视线盯着她的唇角:“你吃牛乳酥了?”
倚寒佯装愠怒瞪了他一眼:“没有。”
“还撒谎。”宁宗彦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她的唇角,“又贪嘴。”
倚寒摸了摸嘴角,叹气,大意了。
“我不过是吃两块点心,就要拿我的不是。”她不轻不重地放下碗,神色不太好。
宁宗彦也有些无奈,坐在她身边拥住她的腰身低声轻哄认错,反正不管怎样,认错总是没问题的,她孕中脾气不好,稍有不如意就抬杠,宁宗彦倒也不是觉得她脾气大,就是怕她真钻牛角尖气着了。
待好不容易吃完饭,宁宗彦又半拉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天气转暖,倚寒要每日都要沐浴,宁宗彦不放心旁人照看,便亲自与其沐浴,为此还悄然打造了个两人用的浴桶,倚寒头一回见时脸红的宛如天边烟霞,直喊必须把它丢出去。
最后自然是留了下来,何嬷嬷每回进去倒水都低着头,瞧那宽度都羞得她老脸一红。
夜半,倚寒懒散地靠着浴桶,热气蒸腾着她牛乳般的皮肤蒸腾出一层淡粉,脸颊也红红的,惹人怜爱的很。
宁宗彦撩了一层水在她脖子上,她双眼迷蒙,似含了春水,媚意横生的模样瞧得他浑身发热。
他在水中缓缓靠近,随水流一起贴近她的身体缓解她的腰酸背痛。
忽然间,倚寒怒目瞪他,玉足踹了他一脚:“你怎的还是这么不正经。”
宁宗彦轻轻拿住了她的脚腕,替她揉捏着水肿,眉眼间皆是松散,他嗓音微哑,微微俯身,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吻了吻。
倚寒的脸颊红的惊人,身躯柔弱无骨,化成了一汪水。
寂静的国公府倏然被打破,何嬷嬷急急的奔走在各位主子的院子:“二少夫人要生了。”
老夫人原本都喝了安神药睡下了,听闻硬是抗争着睡意要起身,备好的稳婆早就过去了,这两天徐老夫人暂住府上,何嬷嬷一早便先知会了她,现下已经在兰苑里了。
长公主安排的眼线则是瞅着时机跑出府,顺着街道去了长公主的府邸跟门房通气,门房再层层禀报长公主。
这可是长公主日盼夜盼的头一个孙儿,立时就要上府,还是驸马拦住了她,说国公府现下定手忙脚乱,还是别过去添乱了。
老夫人被扶着过去时,倚寒还没开始生,只是肚子疼,她冷汗浸湿了寝衣和鬓发,宁宗彦给她在外边披上了一层斗篷,免得着凉。
“怎么倒发动了,离产期不是还有二十来日吗?”
徐老夫人摸着脉,脸色沉静,不动声色地抬头瞥了眼宁宗彦。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凌霄侯因这一眼罕见的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他略显踌躇,神色懊恼。
若非他没忍住,岂会如此。
他脸色紧绷:“徐老夫人,阿寒如何?”
这会儿老夫人也没计较他大晚上的在这儿了,倒是觉得他在竟是好事,有什么事发现的及时。
“没什么大事,提前发动了而已,准备接生吧。”她云淡风轻的说着。
倚寒也忍不住害怕了起来,徐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万事有我。”
众人都散去了屋外,婢子们燃起了炭盆以保证屋内暖和,一盆盆的热水端了进去,徐老夫人被扶着坐在屋外,始终脸色沉静。
宁宗彦走到她身边:“老夫人,阿寒真的没什么事?”
徐老夫人安抚他:“侯爷,别担心,二少夫人早产并非全然是因你们二人胡闹,她身体原先就有过气虚之症,提前发动也属于正常,孩子已快足月,无甚大事,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如此胡闹确实不合适。”
“徐老夫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