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推半强迫的把她往外面带。
“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倚寒早就困了,想回去睡觉。
“就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他卖了个关子,也不说话。
角门处早就备好了马车,他把人抱了上去。
马车来到闹市,大晚上的市井中意外的热闹。
“战捷,大军班师回朝,百姓便庆贺至深夜,我想着你定是多日不曾出来耍玩,便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他伸出手想牵她手下来。
倚寒神情有些诧异,还有些无措,踌躇了半响,还是放入他的手中,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她就要抽出手,但宁宗彦牵着不放。
她虽有些不悦,但也没发脾气,二人就这么牵着手逛市集。
旁边有不少摊贩摆着各样的木雕,倚寒触及后若有所思:“衡之的遗物,你该还给我了吧。”
第74章
此言一出, 宁宗彦顿时静默。
“好。”
倚寒奇怪的看他,似是意外他答应的如此干脆。
“前面有卖糖葫芦的,想吃吗?”宁宗彦很快转移了话题, 他并不想在二人相处的时光里提及别人的名字。
倚寒顿时口舌生津,点了点头。
宁宗彦买了糖葫芦来递给她, 嫣红的果子外裹了一层透明糖衣, 闻着酸甜,她嘎嘣咬着吃,腮帮子塞的鼓鼓。
二人走到了醉兴楼外,里面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倚寒好奇的望了望, 发觉里面原本说书的台子上在唱戏。
“进去看看?”
倚寒没有拒绝, 随他进了里面。
台上唱的戏是西厢记里的红娘, 说的是书生张琪与相国之女崔莺莺相遇克服艰难险阻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
台上戏子声音婉转哀鸣, 叫一众看客忍不住涕泪,尤其是崔夫人以女儿已经许给郑恒阻拦二人, 还叫二人以兄妹相称。
旁边忽而想起看客私语:“这平时不都是说书吗?怎的今日成了唱戏, 唱的还是西厢记。”
“谁知道呢,我昨日的书才听了一半, 抓心挠肺呢。”
倚寒一顿, 侧头看向宁宗彦,古怪心思顿生, 她有些怀疑今日带她出来, 又撞上这出戏, 是他故意所为。
尤其是那戏子兰花指一翘,缓缓指向了倚寒 ,口中唱着“失信于人”四字。
倚寒心头一跳, 赶紧四周瞧了瞧,发觉没人看她,便松了口气。
“我要回去了。”她拉着脸起身道。
宁宗彦也没说什么,道了声好。
马车就停在楼外,倚寒上了马车与他摊牌:“兄长当真是心机深沉啊,就是不知道那出戏点谁呢。”
宁宗彦气定神闲:“自然是点许了诺言却反悔之人。”
倚寒没好气:“谁跟你许诺言了。”
“阿寒,不带你这么反悔的。”他逼近她,修长的腿卡进她的膝骨间,迫使她无法合拢。
“我走之前你说过要嫁给我。”
“那是你威胁我,若不是你威胁,我岂会答应你。”她分毫不让。
“那阿寒是想说话不算话了。”
“你老实些,如今祖母都发话了,叫你我避开,今夜是我最后一次与你出来了。”她想推开他坐好。
“你如此冷漠。”
宁宗彦说完便带有惩罚意味欺身吻上她的唇,他的舌尖刮过她的唇腔,不知怎的,她的身子软似面团,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又给她下东西了不成?倚寒水眸愠怒,却无可奈何,只得承受他的炙吻。
砚华在外驾车,时不时能听到马车里传来的衣料摩擦声和窃窃私语,忍不住脸一红。
倚寒双颊红的惊人,像涂了正红的胭脂,娇媚柔婉,懒懒地靠在他的臂弯里,任由他啄吻。
忽而他做出了个举动,俯身把侧脸贴在了她的肚子上,倚寒愣了愣,心头竟软了软。
她默然纵容他的步步紧逼,既有无可奈何也有沉默的放纵。
每每此时,对衡之的愧疚却会如潮水涌来。
她曾答应过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能把心事倾诉给旁人,哪怕是宁宗彦,此事就像个疙瘩,困着她,压着她,甚至于她想过终生不再嫁,为衡之守节。
但情感却又告诉她,对她好的男人已经没了一个,这个世上除了宁宗彦好像不会有人再这样对她了,她这么做,是不是对他不太公平。
“她好像动了。”她正思绪悲伤,宁宗彦忽然说。
“六个月了当然会动。”
宁宗彦唇角轻扬:“我是父亲。”
倚寒又想起她答应宁汐玉的话,便知会了宁宗彦一声。
“此事好办,届时你我去宝华寺上香时带着她就是了。”
倚寒疑惑:“你我?”
“自然,你怀着身孕,不能一人出行,自是得有我陪着。”
倚寒提不起兴趣,她并不想去宝华寺。
“你独去就好了。”她懒散道。
“还是要走走,成日窝着不出门对身子不好,正好叫宝华寺的住持给孩子祈福一遭,起个好名字。”他自顾自的说。
倚寒顿了顿,似笑非笑:“你好像忘了,名字我都取好了。”
宁宗彦额角青筋微跳,怕惹着她好声好气商量:“不然小名叫念姮,大名由我来取。”
倚寒神情平静,不说话。
宁宗彦不想与她闹别扭,神情不自然的退步:“都允你就是。”
马车回到国公府,倚寒做贼似的从马车上下来,挣脱了他扶着的手:“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
“你慢些。”宁宗彦不太放心。
何嬷嬷已经在角门的月洞门前等着了,倚寒看见她有些尴尬:“嬷嬷,你没回去啊,冷不冷。”
“不冷,天黑路滑,老奴怕您脚滑。”
何嬷嬷并未说什么,颇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
回了屋,她刚要沐浴,何嬷嬷便说:“二少夫人,侯爷命人给您送东西来了,您快去瞧瞧。”
倚寒出了屋,来到了院子里,砚华带着小厮,抬着许多箱子进了院子:“少夫人,您看这些书放在哪儿呢?”
倚寒走过去打开箱子,全是一箱一箱的医书。
她爱不释手:“搬到屋里去。”
何嬷嬷笑着说:“屋里可放不下,不若放小库房里。”这些时日两府送来的东西多,兰苑都放不下了,为此何嬷嬷专门给她收拾出了个小库房。
倚寒指挥着他们把书放好,并在箱子里挑了几本回屋看。
砚华回去后仔细禀报:“少夫人很喜欢,属下瞧见了,笑着呢。”
宁宗彦唇角轻扬,但看着眼前一对儿的木雕娃娃,神色又淡了下来。
他是要还回去不假。
但他也确实无法忍受这个代表回忆的存在。
说他自私也好冷血也罢,宁衡之这个人只存在的过去就好了,现在和未来,都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宁宗彦把玩着一对儿木雕娃娃,眸中闪过冷寒。
又过了几日,倚寒顺势把她要去宝华寺上香的打算告诉了老夫人,果不其然得到了反对。
“你现在身子重,别乱跑,安心呆在府上养胎。”
崔氏听了忍不住有些酸,当初怀璟哥儿的时候老夫人可没这样,每日都怕磕了碰了,她自己怀元哥儿时更是,说什么女子没那么娇弱,她当年怀老三的时候还在战场上。
果然是长孙的子嗣,就是不一样。
宁宗彦掀眸:“孙儿愿送弟妹一趟。”
他神情无波无澜,似乎只是在尽兄长的责任。
老夫人睨了他一眼,没立刻答应。
“这样吧,我也去,我带着青玉去。”姚夫人笑着打圆场,“我与倚寒一道儿去,牢饭怀修送一遭了。”
宁宗彦坦然自若:“三叔母太客气了,应该的。”
倚寒实在恨不得寻个地缝儿钻进去,笑意都挤不出来了。
出行那日是个好天气,姚夫人牵着宁青玉从大门出来,便见马车旁的两道身影,宁宗彦顶着那张冰块脸要去扶冯氏。
但冯氏飞快地打掉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后弯着腰进了马车。
姚夫人当做什么也没瞧见,自如的同宁宗彦打招呼。
宁宗彦拿去缰绳,他从怀中掏出了个盒子递进了马车:“给你。”
倚寒愣了愣,快速的接了过来,动作还有些急切,她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那一对儿木雕娃娃。
她怔怔地抚摸着,神情低迷。
宁宗彦一时间竟不敢掉头去看她的神情,思及他今日的打算,他更是狠心闭上了眼:“坐稳,该走了。”
待至宝华寺,倚寒被何嬷嬷扶着下了马车,姚夫人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宁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