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挥挥手:“皇姐放心吧,朕会的。”
长公主又道:“还有一事,这位冯娘子如今为夫守丧,并不想牵扯入内,还望陛下澄清时可以隐去冯娘子有关事宜。”
官家颔首:“皇姐放心吧。”
出宫时长公主看倚寒脸色有些差便问:“本宫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病了?”
倚寒想到腹中,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有些累罢了。”
长公主叹气:“我那儿子先前竟拿你怀孕之事蒙骗本宫,害的本宫好一阵期待,不过现如今很好,你们二人莫要再牵扯,免得给他平添麻烦。”
“殿下说的是。”她攥紧了手心,心头无端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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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一章小修了一下
第65章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长公主离开后她便回了一趟冯府,见祖父。
如她所料,冯府乱成了一锅粥, 离祖父的院子还有些距离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请罪声,到了院子门口看见院中梅虞的身影, 正扑在二房夫人身上打骂。
她没过去阻拦, 眼看着二房的那些人拉人才进了院。
“母亲。”她不轻不重的声音登时叫院子里宁静了下来。
倚春倚夏两姐妹红着眼眶,冯瞻冯煜面色颓败,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昔日的那些高高在上、傲慢、讥讽、看不起、厌恶通通化作了复杂和羞愤。
梅虞倏然回头,那张美艳的脸上沾着泪痕、怨怼、快意、以及掩藏在怒火之下微微扭曲的笑, 情绪之复杂, 却叫倚寒一眼看透。
梅虞哭嚎:“倚寒, 就是这些杀人凶手害死了你父亲。”
“我就知道冯承礼不是什么好东西, 品行败坏的货色,弑兄害父, 冯氏竟出了这种败类, 可怜你父亲,可怜我啊, 究竟造什么孽了竟叫他如此迫害。”梅虞咒骂不停, 撕扯着二房夫人的发髻泄愤。
倚寒虽已做好了准备,但听着她说这些, 仍旧不可避免红了眼眶。
她给母亲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便上前来要扶着她回院子。
“我不走, 我要在这儿问个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害我们一家。”
“行了。”屋门突然打开,冯老太爷走了出来, 他花白的发丝梳的一丝不苟,神情却苍老萧瑟。
梅虞跪趴着向前:“父亲,您要为承安做主啊。”
冯瞻作为长孙忍不住道:“祖父,此事是真的?”
“是。”冯老太爷淡淡道。
冯瞻哑然,宛如被打了一拳似的低下了头,冯煜则是个暴脾气:“证据是谁呈上去的。冯老太爷看向他:“我。”
众人愣住了。
二房夫人忽的呜呜哭了起来:“父亲,承礼虽做错了事,但您何至于此,他好歹是您的儿子啊。”
梅虞啐了一口:“想的美,留他的命,那我夫君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给父亲下毒时可曾顾及这父子情了。”
二房夫人怨毒的看向她:“那还不是父亲总偏心你们大房,有什么好的都给大房,冯承安名扬天下,又有何人知道二房。”
倚寒闻言气笑了:“荒谬。”
冯老太爷亦是冷冷看着她,冯倚春意识到不对赶紧扯了扯母亲磕头:“祖父,我母亲胡言乱语的,父亲出了这种事母亲一时神志不清,还望祖父莫要计较,这事是我父亲罪大恶极,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谋害亲人性命,他罪有应得,日后就由我们来补偿八妹妹和大伯母罢。”
二房夫人还想说什么,被冯倚春拉住了,她也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噤声,嗫喏着什么都不敢说了。
出了这样的事,她身为内眷不仅不低头忏悔,乖乖做人,竟然还拱火,推卸责任,万一冯老太爷一怒之下把人休回去了,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冯倚春很快就理清了轻重,拉着自己母亲低头反省。
无论如何,他们四个是无辜的,祖父定不会牵连。
三房很快赶了过来,冯承远看着这场面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暗中使眼色,叫下人们劝自己的主子回去。
三房夫人也走到了梅虞身边:“大嫂起来罢。”
三房和大房关系不错,如今三房掌权,又出了这样的事,三房夫人自然不敢怠慢梅虞。
冯老太爷神色疲惫,倚寒提着裙摆走上台阶扶着他:“祖父,您没事罢?”
她神色担忧,冯老太爷长长叹气,二人拐回了屋子里,冯叙赶紧也跟着进了屋。
“我对不起你父亲。”老太爷面带凄然。
“连你也没有照顾好,我是太疼你父亲,导致一碗水端不平,引得老二走上了歧途。”
倚寒看向冯叙:“堂兄,去熬一碗安神汤来罢。”
冯叙应了声便出去了。
老太爷已年近七十,还要承受这种痛苦,倚寒都心疼自己祖父,伺候他喝了安神汤睡下后才出了屋子。
“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祖父的。”冯叙跟她保证。
冯瞻恰好与冯倚春站在院子中候着,见二人出来了,便上前问:“祖父如何了?”
冯叙没好气:“好着呢,迟早被你们二房气死。”
“你话放尊重些,即便我父亲出事,我还是长孙,你的兄长,这便是你的态度吗?”冯瞻不满他以下犯上,摆出了兄长的架子。
冯叙翻了个白眼。
倚寒淡淡道:“祖父已经休息了,二位请回罢。”
倚春劝道:“倚寒,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兄姊,我知道我父亲做了错事,但我们会替你照顾大伯母的,你自己还在丧期,自己也保重,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和门第,你的性子……”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倚寒也不想忍了,冷笑:“大姐姐还真是操心的很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自小便喜四处散播我谣言,装病、娇气、无理取闹、不懂事、顶撞、脾气古怪,你背着我说了多少。”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知道祖父看重我想叫我挑大房的胆子,所以怕我比你强?四处说,在老夫人都要如此,假惺惺,你与你父亲,骨子里就是一样的。”
倚寒冷声往她心窝肺管子上戳,以前是她不稀罕与她计较,即便计较了也不会有人偏袒自己。
倚春霎时间脸色白如纸,咬着唇摇摇欲坠,眼眶里浮现了泪珠:“我没有……”
“够了,倚春是无辜的。”冯瞻仍然偏袒自己妹妹,“反倒是你,输给倚春恼羞成怒了?”
冯叙哈了一声,嘴奇快无比:“输?那日要不是你父亲擅自去国公府把她夫君害死,倚寒又岂会被扰乱心智,输给你,就你那三脚猫的技法,比她差远了。”
兄妹二人同时变了脸色:“你……胡说。”
倚寒本是不想叫冯叙说此事的,奈何他是个大嘴巴,就这么说了出去。
“你以为你父亲就这两桩罪名啊,多了去了,那是顾及他的体面、冯氏的体面没有公开出来罢了。”
“输了就是输了,少找别的借口。”冯瞻蹙眉。
冯叙切了一声:“你等着吧,她还会回来的,等到时候输的满地找牙可别哭。”
倚寒看他嘴皮子逞的差不多了拉着人就走了。
倚春脸色难看,若有所思:“父亲之前到底去了哪儿,又为何突然出现,又为何突然被定罪?”
……
倚寒拉着冯叙离开,冯叙看她急匆匆的,莫名问:“你去哪儿啊?”
“上次的药吃完了,再去抓两幅。”
冯叙愣了愣:“不应该啊,这么快?”
“少废话,你先回去吧。”倚寒来到府上药房,冯氏乃医学世家,府上自然配备药房,她进了屋,四处瞧了瞧,药房内只有两个药童在。
她从袖子中掏出方子淡淡道:“你们先去忙别的,我先抓两幅药。”
药童乖乖应了声,掀帘出门了。
倚寒赶紧四处搜寻,按照记忆抓了几味活血化瘀的药物。
她心头砰砰跳,她没开过这种药,不知道剂量如何,便又拿了一瓶保险子,防止出血。
抓好药后她缠了线提着出去了。
现在她还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孕,先把药抓好,免得到时候出不了府,打草惊蛇。
梅虞已经休息了,大闹一场身心俱疲,倚寒也没打扰她,径直离开了。
回到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过来寻来她,问长公主缘何要请她过去。
倚寒拿出早就想好的谎言:“殿下叫我过去询问了一番近来,大约是想试探我与兄长……”
赵嬷嬷了然:“二少夫人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回院子罢,免得被人嚼舌根。”
倚寒嗯了一声。
又过了四五日,前线传来了消息,大捷,凌霄侯率军突围,以少胜多,击败女真悍猛铁骑,女真节节败退。
原本被攻破的失地也再次收回,呈现一片所向披靡之势。
消息很快散了开,百姓间低迷的气势陡然昂扬来起来。
国公府收到消息后原本肃穆的门庭热闹了起来,老夫人跪在佛堂内眼眶湿润。
倚寒得知消息后没什么反应,仿佛本该如此。
朝中官员一扫先前愁绪,大早上的聚在紫宸殿前商谈此事,韩忌重重咳嗽了一声,众人声音才逐渐变小。
他独自去往宣政殿,叫内侍通报。
进了殿内,淡淡的龙涎香弥漫在鼻端,他不动声色扫视着天子的脸色。
“宁卿果然不凡,如此战局都能扭败为胜,韩卿啊,你说他会不会……”官家欲言又止,韩忌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陛下既怕,那便把他召回就是。”
官家怔愣:“可仗还没打完,宁卿说现在正是歼灭敌军的好时机,他向平阳府已经发出了调兵的信函,宋将军已经在路上了。”
“凌霄侯已扭转战局,女真一族已然被逼回边界外,凌霄侯想深入围剿,一举歼灭,他并没有兵权,为何不向陛下请示便调兵呢?陛下难道不怕他等到援军歼灭女真政权后再携兵重返吗?一只脱了僵的野马是再难掣肘的。”
官家陷入纠结。
“女真已经败了,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她们定是已经被我大周震慑,不敢再犯。”
官家当即颔首:“丞相说的有理,传朕旨意,命凌霄侯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