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只能将错就错,把责任推到宁宗彦身上,她也没想到她的身子能弱成这样,许是在那冰窖似的屋子里睡了一会儿,炭盆烧的太旺又出了汗,摘了斗篷又受了冷,才导致的病倒。
“你为我擦身辛苦了,等会儿不必照顾我了,回去休息吧。”
忍冬疑惑:“奴婢没有擦身啊。”
话一出,倚寒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擦?那是谁给她擦得身。
她拢紧斗篷,脸色苍白。
……
自上次西北大捷,宁宗彦带领玉麟军收复燕阳六郡,重挫女真士气后,女真退居边境,未曾再犯,大周得到了来之不易的安定。
安定终身一时的,两国厮杀争夺几十年,女真怎可轻易放弃攻打决策。
虽说大周士气大涨,但朝中风向始终偏向议和。
支持的是文官,反对的是武将。
大周本就重文轻武,武将在一些重要决策上并没有话语权,这段时日以来,宁宗彦一直在竭力争取主战,早朝时频频驳斥丞相韩忌。
他的腿伤就是这么来的,
韩忌只手遮天,连带着陛下也被他的话说动,以求偏安东南。
凌霄侯到底是威名摆在那儿,朝中仍旧有一大半人数支持他,此事仍旧僵持不下。
他在宫中待了好几日,再出宫时是一个清晨,踏入沧岭居时他看到被褥才想起那夜之事。
下人说冯氏自病起便躲在雪砚斋没出门,连兰苑的法会都没去,病了两三日才好,昨日早晨倒是去了法会。
看来确实病好了,迫不及待的先去法会。
宁宗彦嗯了一声,理所当然的想着他今日回来,晚上她应该是会过来的。
这感觉有些奇妙,这才多久,他怎的倒有些习惯了。
“砚华,把屋内燃上炭火。”宁宗彦随意吩咐道。
砚华应了声,心里却暗暗咋舌。
他们侯爷何时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说,定是她穿的不够多,才导致的风寒,与自己燃不燃火盆有什么关系。
二少夫人心系二爷,虽说二爷已去,但二人也是不可能的啊。
他心里乱想,可不敢这么对宁宗彦说。
而宁宗彦正端坐于书案后,文书上的字都入不了他的脑海,几日不见,他心头竟有些紧张,说不上紧张什么,但就是心弦紧绷。
漏刻缓慢流逝,到了时辰却不见人影,宁宗彦蹙眉,但也只是继续看书。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有些坐不住,忽而门被敲响,他心头一定,轻轻咳了咳:“进。”
“主子,是我。”
宁宗彦蹙眉:“何事?”
“忍冬姑娘过来说,二少夫人今夜不来了,可能明晚也不来。”
宁宗彦闻言视线晦暗,意味不明。
“二少夫人说她还病着,不知何时会好,怕病气过给您。”
理由到是充足,不是早上还去法会吗?
第24章
所以是在躲他?
因为他擦身那事, 她知道了,所以觉得无颜面对自己,干脆逃避了。
宁宗彦眸色淡淡, 指腹轻轻敲击桌案。
“叫她好好养病。”
他只吩咐了这一句便没再说了。
既然她这般,他也没有道理再强迫她来,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 她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
即便她不想来,也会有人催着她来。
不,她不会不想来,她会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大约本就在欲擒故纵,现下只是在若即若离, 好叫自己产生愧疚之心, 届时再好以此事叫自己负责。
自己虽非礼勿视, 也没有触碰到她的体躯, 只是以巾帕覆之降温。
但若她死缠烂打,宁宗彦又该如何?
他罕见遇到如此棘手的事, 昨日他救人心急, 确实没考虑那么多。
还是说,可以坐实二人的关系。
心头冒出这一念头后, 好似冒出了绿芽的植物, 势如破竹一般越长越大,令他难以忽视。
雪砚斋
藕荷色的纱帐垂下, 遮掩住了曼妙身形, 屋内暖如春昼, 炭火时不时发出刺啦声。
倚寒裹着被子躺在床榻上,她侧耳倾听,听到脚步声方又躲回被中, 忍冬进了屋:“少夫人,您可还难受吗?”
倚寒迷迷糊糊扶额:“尚可,你与兄长说了吗?兄长有没有生气。”
她言语间还有些羸弱,隔着藕荷色的床帐,有气无力。
忍冬没有靠近,远远安慰她:“侯爷自然不会怪罪少夫人,侯爷说一切等您养好身子了再说。”
倚寒心头大定,她咬着唇裹紧被子,自她知道是宁宗彦给她温水擦身降温后,耻意笼罩在心头多日。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明明婢女就在院外。
这跟登徒子有何区别。
她初初听闻时险些气炸,恨不得杵到宁宗彦面前痛骂一顿。
但是她还得等四十天后他送自己走,只能把这事咽回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这样一来,她完全不知道二人怎么再碰面,她也做不到与他假意敷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先逃避吧,逃到无可逃时再说。
她把被子蒙过头,不再想这事。
翌日,果然,她昨夜没去沧岭居的事传到裴氏耳朵里了,她倒是没叫倚寒过去,而是亲自带着杨嬷嬷来了。
还额外带了许多补品。
雪砚斋的东厢房内婢女排了一排,大约四五个,每人手上托着个托盘,是各种温补药材。
裴氏仔细打量她,这几日确实瘦了一圈,脸颊尖尖的,一股病气萦绕,眼下还有些青黑憔悴,瞧着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她放下心来,确认这丫头没骗自己。
“这是我叫人从库房拿的药材,今儿个叫厨房给你炖上,忍冬,你盯着些,你身子太弱,这么风一吹就倒,病如何能好。”
“是,母亲说的是。”
“今夜你……”裴氏还未说完,倚寒就咳了咳,“母亲,我咳疾未好,还是先别去了吧,免得惹兄长厌烦。”
裴氏略略不耐,怎的说病就病了:“行罢,你好好养病。”
说完又叮嘱了两句,也赶快走了,那模样像是怕被她传染一般。
下人把刚刚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还散着热气,倚寒小心翼翼托着碗底,吹了吹气,往嘴中送了两口:“好苦。”
随后又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忍冬。
“糖坏牙,您还是少吃。”说着又给她拿糖去了。
倚寒赶紧给药中倒了些凉茶,奔至花盆前,倒了近一半多。
这药有一顿没一顿和一顿药只吃一点,都可以叫病好的慢些。
茶影响药性,她叫人泡的茶是效果最好的绿茶,若是有绿豆汤就更好了,可惜绿豆寒凉,忍冬定不会叫她随意吃。
她坐会桌前,又假装喝了两口。
忍冬为她拿来了糖,看着微微见空的碗底,没在意。
她这一病就又“病”了三日,病到裴氏几乎要请太医来给她看时,倚寒终于好了。
要不是裴氏盯得紧,她能一病病半个月。
“二嫂嫂,你瘦了。”宁绾玉看着她的脸颊说,倚寒摸了摸脸,确实有些,她病中没什么胃口,吃得少,可不得瘦。
她病一好就被叫到了寿和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关怀了两句,又提起别的事:“过两日是乞巧节,要放花灯拜七姐,哥儿姐儿都不拘在府上,都会放出去玩儿,倚寒,你也去跟着走走。”
倚寒笑了笑:“我就不去了,姑娘的事我凑什么热闹。”
她恪守本分,如今还在孝期,确实不宜抛头露面。
宁绾玉想了想:“那二嫂嫂可以呆在酒楼的临窗包厢里,看看市井烟火,也好过在府上闷着啊,到时候注意些不露面不就好了。”
裴氏也附和:“是啊,散散病气,说不定这一散心,身子康健的更快了,我叫杨嬷嬷跟着你,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倚寒并不是喜欢被拘着的人,相反她很愿意出去,只不过就算出去也是被人监视,出不出去对她都一样,她也不强求。
“那倚寒便听祖母和母亲的话。”
宁绾玉闻言很高兴,要拉着她去准备染凤仙花指甲,乞巧节的姑娘们都有染指甲的习惯。
“绾玉,你……不怪我吗?”倚寒一路上纠结许久,还是问出了话。
她以为宁绾玉也会如裴氏一样怪她是她害死自己的兄长,却没想到宁绾玉待她如初。
宁绾玉回头:“那日有个大哥哥对我说二嫂嫂不是故意的。”
大哥哥?倚寒愣了愣,随即想到应当是冯叙。
“长兄?”宁绾玉诧异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