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宗彦眸光淡漠, 一闪而过讥讽之意。
忽而倚寒鼻子痒痒, 控制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还吸了吸鼻子,有些堵。
宁宗彦瞥她:“病了?”
倚寒再说话时果然带了些鼻音:“兄长的屋子冷如冰窖, 与寻常人不一样。”她带有嘲讽的说。
宁宗彦蹙眉,冷如冰窖?有吗?
“既如此,为何不早说。”
倚寒打着哆嗦趁机避开他:“毕竟是您的屋子,弟媳不敢置喙。”
她宛如一只机敏的兔子,窜到了旁边的紫檀木圆桌前,老老实实坐在了圆凳上。
宁宗彦闻言走到门口推开门缝:“砚华。”
“侯爷,有何吩咐?”
“去烧两个炭盆来。”
砚华当即明白了,也是,侯爷的屋子没一丝人气儿似的,妇人娇弱,怎能受的住寒冷。
很快,砚华就端来了两个银丝炭盆,炭火烧得很旺盛,没有一丝烟气儿,两个炭盆都离倚寒很近,宁宗彦很远。
“多谢。”倚寒缩进斗篷里不好意思的说。
宁宗彦背对着她嗯了一声,他燃了灯,拿了一本兵书,坐在桌案后看起了书,倚寒百无聊赖 ,只能干等着耗时辰。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些烦躁,她对宁宗彦这般不顾男女大防界限不明确的触碰分外不喜。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吧。
他们也就是个合作关系,往深了说是大伯哥和弟媳,仅此而已。
哪个大伯哥会动不动就捏弟媳的手腕。
她不喜欢,但是刻意去提显得很矫情,万一再遭遇了嘲讽,说她自作多情呢。
屋内二人虽然都不说话,但气氛莫名微妙。
没多久,倚寒又热意上涌,额角沁出了汗,这炭盆也忒近了,炙得她脸都沸烫不已。
她瞄了眼宁宗彦,见他垂头专注,男人闲适随意坐着,长眉入鬓,眉骨深邃,眉头紧锁,仿佛在瞧什么紧张之事。
倚寒起身慢腾腾的把两个炭盆踢远了些。
“热?”没想到他极快抬头。
倚寒讪讪:“是,砚华放的有些近。”
“麻烦,热就把斗篷摘了,别好似是我虐待你一般。”
怎会有人说话这般刻薄?
倚寒暗骂了一句,她里面穿的也不少,严严实实的,再说了闷出一身汗待会儿出去晚上必然会头疼脑热。
便摘了斗篷,小心翼翼放在旁边软榻上。
她内里一身雪白交领广袖及腰襦裙,腰肢被掐得纤细,头上的灵蛇髻斜插着一朵白花,除去白花没有任何首饰,浑身素的不能再素了,却清水出芙蓉,宛如画中仙。
她是不吃饭吗?怎的会如此瘦。
但瘦虽瘦,该有肉的地方却一点没少,他的目光移到她胸前衣料鼓起的地方,随后极快的收了回来。
果然是在引诱他。
他淡漠垂眸,习以为常的克制住了自己,她手段太高明,难怪弟弟对她言听计从。
倚寒终于舒坦了,既不冷也不热,她静静坐在那儿发呆,宁宗彦看不过眼:“那儿有书,自己拿。”
“多谢。”
每做一事她都会客套疏离的道一些谢,这谢声听得令人烦躁。
她身影翩跹,裙裾微微晃荡,随意挑选了一本《尚书·禹贡》,便在桌前翻看。
夜色靡靡,月色浸润万物,星离月会时,漏刻的时辰走到了倚寒该离开的时候。
但屋内忽而响起轻微的咚的一声,宁宗彦抬起了头。
原本该走的妇人脑袋枕着手臂,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宁宗彦迟疑唤道。
她没有反应。
他倏然起身,大步流星至她身侧,妇人双目紧闭,一张脸沸红,呼吸灼热。
他一模额头,滚烫如碳。
从方才至现在,她坐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是一冷一热交替导致发起了热。
他满面燥意,只得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妇人轻飘飘的,娇小玲珑,他抱起人来,竟才发觉她这般小巧。
宁宗彦把人放置在床上,摇铃唤来了砚华。
“叫大夫来,隐秘些。”
砚华领了命便出门了,忍冬瞧他步履匆匆便问:“砚侍卫,不知里面怎么了?”
“你们二少夫人病了,侯爷命我去请大夫。”
忍冬赶紧说:“二少夫人在这儿过夜不合适,还请砚侍卫把大夫请到雪砚斋。”
砚华有些为难,忍冬闻言便急匆匆进来院上了台阶,隔着门问里面的人:“侯爷,二少夫人在这儿不合适,还是叫奴婢领着她回去罢,届时大夫去雪砚斋就好。”
屋里没回音,过了一会儿忍冬发觉门槛后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压迫感极强,瞄了一眼不敢抬头。
他轻飘飘看她一眼:“聒噪。”
随即关上了门。
忍冬心头一突,垂头退下了。
她瞧着砚华出去又回来,领着大夫进了门,没过一会儿大夫也出来了。
屋门再没开过。
倚寒又冷又热,一直在打颤,大夫说她不好好吃饭导致身体不太好又吹了风病倒了。
开了滋补的药后还建议用温水擦身降温。
宁宗彦脸色僵滞,目光微凝。
这等活计怎么能是他来做。
他当即就要叫门外那女使来。
但他顿住了脚步,这屋内整洁又该如何解释呢?更何况他现在可是她的“姘夫”,他如此避而不及,岂不引人生疑。
宁宗彦忍了忍,又摇铃传了水来。
他深吸一口气,拿了一块布条蒙上了那一双凛然如霜寒的眸子。
视线遮挡,非礼勿视。
他好歹干的是杀人的勾当,对人的躯体无比了解,即便蒙着眼,也能下手快狠准。
随后他坐在床畔,拿着温水浸泡过的湿帕,先是擦她的颈窝、臂弯、腋窝,而后是腹下腿骨,他屏住呼吸,轻轻分开,生怕自己的手碰到她的皮肤。
但手背偶尔还是会被荆棘刺到。
宁宗彦喉结微滚,下意识咽了一下,只觉手背发麻,半躯都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手,只是一个擦身的活儿,宁宗彦出了一身的汗。
外袍都被浸湿,鼻尖冒出了汗珠。
忽而他的手臂被抱住,他一僵,正欲抽出时,躺着的妇人无意识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夫君。”
他骤然愣住了,意识好像被蒙了一层雾,不甚清明,他是听错了,还是她……喊错了。
亦或是她的什么手段。
也是,她若真是那般贞洁烈妇,又岂会引诱自己。
他咬紧牙关,大掌扯过衾被,兜头把她盖住,随即扯下布条离开床畔,到外间透气。
倚寒意识朦胧,觉得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但骨头缝儿里的疼痛令她彻夜难安。
她睁开酸涩的眼皮,入目便是赭石色的帐顶,倚寒懵了懵,专注看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哪儿。
她怎么躺着。
她倏然起了身,衾被滑落,露出圆润雪白的肩头。
天色微亮,天际已然变成了浅墨色,而她在宁宗彦的寝居住了一晚?还没有穿衣裳。
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出自己应该是生了病,为着擦水降温才赤裸的。
旁边还放着没干的湿帕,铜盆里的水已经凉透,桌子上还放着留有药底的汤碗。
事情已然很明了,宁宗彦定是察觉她晕倒叫了忍冬进屋为她擦身。
思及此她心下镇定,匆匆起身捡起掉落的衣裳,稀里糊涂地套了上去,最后披上了斗篷,裹得紧紧的。
屋门打开,忍冬早就果然在廊檐下打着瞌睡,清晨的院落笼罩着寒气,她还在病中,当即打了个喷嚏。
忍冬被吵醒,抬头:“少夫人。”
“走吧走吧,你怎的也不叫醒我,任由我睡到了这会儿。”她步履匆匆边走边说。
忍冬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
“是奴婢的错,奴婢见您病着,走不动路便想叫您多休息会儿。”
二人快走到雪砚斋忍冬突然说:“您既然病了,这两日便不必去沧岭居了罢。”
倚寒自嘲:“就是不知母亲答不答应。”
“夫人自然是会答应的,侯爷未免粗犷,不知道体谅妇人,才导致您生病,又非您想生病。”
倚寒这才明白她是想岔了,忍不住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