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是如此,什么都不必做,自会让他心绪万千,嫉妒不已。
到了都督府前,他见那人还未醒来,也就没叫醒她,抱着她从车厢里走了下来,还担心风大,将她往怀里送了送。
跟在他身后的穆尤珠看得清楚分明,眼神如同淬了毒,牙关咬得发出轧轧之声,心中如蚁爬。
可等到了上房,见到那位都督夫人之后,她又扬起个甜美笑容,不谙世事的模样,笑着迎上前。
薛明英醒来时天已经暗了,她吓了一跳,下榻时埋怨道:“哥哥怎么不叫醒我?”
崔延昭正在那里翻着岭南的舆图,见她起来了,给她送了杯茶,眼中隐含了愧疚之色,“是我不好。阿英……”
他吞吐了下,道:“若是往后几个月,我去底下州府巡查,你随我同行可好?”
“你见过父亲了?他准备让你去?”薛明英咽了口茶,将茶杯又还到他手中,边走到屏风后更衣,准备换身齐整衣裳去见二姨和姨夫,一边和他说着话。
崔延昭走到了屏风外不远,对着她方才用过的杯沿一处抿下口茶,眼睫略略垂下,望着屏风投下的影子,还有她更衣时的身影,嘴角沉沉地向下撇着,眉头蹙得发紧。
“是……父亲有说,让我得空了多去底下看看,了解民情民生,对日后有好处。”
“那好,我陪哥哥去。”
薛明英应得痛快。
等外衫换好了出来,还在找那人在哪,迎头便被他抱了个满怀,他将下颏抵在她脑袋上,手掌不住地抚着她的后颈脖,声音喑哑道:“阿英,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都相信我,别离开我,好吗?”
“怎么了?”薛明英察觉到他有些不大对,仿佛受了重大的挫折,不待他答便后补了句道,“哥哥,不必你说,这些我都会做到。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担心。”崔延昭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方才他被父亲叫去书房,还未坐下,便被父亲告知,都督府已与穆府定下了婚事,只等他回来,便去穆府提亲。
他说自己不会去,也请父亲尽快解除婚约,却只得了父亲不可能三个字。
他质问父亲,为何如此。
父亲只道:“若没有穆府襄助,都督府不会有抗旨不遵的底气,若要让岭南安定,让阿英长长久久地留在岭南,只有这个办法最为稳妥。”
他并不服气,“安南叛乱,难道不是由我们都督府亲自镇压平定的吗?”
父亲却道:“安南尚属小部,若是穆府与都督府离心,皇帝允诺他新都督之位,岭南当即便会分为两半,另一半便是落在这穆府手中。若是开战,穆府对我们固然没有必胜把握,但延昭,你别忘了,上京那位新帝,随时可能插手其中,都督府赌不起,你也赌不起。”
崔延昭张口欲言,最终却唯有沉默。
第59章 她再走不掉了。
“哥哥,走吗?”
薛明英在人怀里呆了会儿,见他只是紧紧抱着自己,什么也不说,轻推了推他。
崔延昭与她分开了些,低声道了句好,从她袖底捞出了手掌相握,和她同到上房。
一路上,薛明英能察觉到每当自己比他走得慢些,手有着要从他掌中落出之势时,他总是立马用力握住,生怕她的手从他掌中溜走般。
“哥哥,有事的话别瞒着我。”
提着裙子踏上房门前的石阶后,薛明英高高仰起头,双眸明亮地望着他,告诉他道,“娘和我说过,夫妻便是要共度患难的两个人,我也可以站在哥哥身前,护着哥哥。”
话音刚落,崔延昭眼中便多了抹柔光,触动中带了难以言喻的歉意,定定地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帘门响了一声,从里头走出了人,身上的银饰在灯笼底下光芒烁动。
“崔将军!”
是穆尤珠。
她见到人后惊喜交加地叫了声,看见两人明显在袖子底下交握的双手,脸色一变,稳了稳才勉强控住心神,看着薛明英露出笑容道,“这位就是从上京来的齐国公府娘子了罢?我早就听闻……”
“我的夫人,薛明英。”崔延昭直接打断了她,又说了句若无别的事,就请自便,之后牵着薛明英的手入了上房,从始至终眼神都未曾真正落在她身上,哪怕片刻。
穆尤珠拧着手帕,眼圈红了一大半,脸上火辣辣地似被人挥了一巴掌,泪光隐隐闪动,被他这番举动羞辱得浑身发抖。
往后她也是要入这都督府的,还要和那人同做他的妻子,他竟就这般明晃晃地对她视若无物,在那人面前,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留。
他就如此喜欢那人,怕多和她说两句话,惹了那人生气吗?
“小姐,天晚了,咱们回去罢,都督夫人说是安排在了西院……”
她身边的嬷嬷劝了声。
穆尤珠死死盯着那两人携手的背影,心像被人紧紧捏住了,喘不过气来,直到彻底看不见之后,才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一点点挪动脚步。
才走了几步,便突然听见上房里头传出说笑声来,方才对她客气有加,却也只有客气的都督夫人,此时笑得放松自在,一口一个“我家阿英”叫着,亲热得不能再亲热。
而她心慕之人,也在旁温声替那人说着好话,道她赶路赶得十分辛苦,这才睡了过去没早赶来拜见,但才醒就催着他来上房,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那人不过随便接了句哪有,都督夫人不仅不再计较她的失礼,反而心疼地问起她路上辛不辛苦,往后几日想吃些什么,让厨房去准备……
这里的所有人,对那人的错处轻易地视而不见,众星捧月般,变着法子哄她,生怕她不开心了。
待她却不是这样,仿佛她犯了什么不容饶恕的罪过,即便好言相待,底下也透着股忌惮和生分。
穆尤珠回头看了眼,被那里头的温馨景象刺得生痛,无比清楚自己正被这些人隔绝在外,不被接纳。
可她是来嫁入都督府的,要在这里长长久久地呆下去,她不能只是外人。
薛明英离开上房时,总觉得二姨对着自己时似是怀了份歉疚,拼了命想补偿一样,不论她说什么都说好,还几次对哥哥说,要对她好,不能欺负了她。
可问哥哥,又问不出什么,他只道许是二姨太久没见到她,所以想多疼她些。
没有更好的解释,薛明英只能在他说后点点头。
等到了两人的东厢房,秦妈妈迎了上来,眼角眉梢隐隐含了说不出的笑意,见了两人牵着不分的双手,笑意蕴得越发深了。
“小姐,姑爷,沐浴汤水我叫人在湢室备好了。今日才回来,最是要除尘解乏,夜里才好安眠。”
自然,她也吩咐了侍女今夜提着神些,里头若有要换水递衣的动静,得赶紧进去伺候。
“哥哥那你先去罢,我在外头给你找衣裳。”薛明英没听出秦妈妈话中深意,想将手从崔延昭掌中抽出来,还没付诸行动,指尖先被那人轻捏了捏。
“怎么了?”她抬头看他。
“一起去。”崔延昭眼神发沉看着她,眼里尽是她的倒影,声音有些沙哑。
薛明英愣愣地望向他,在他灼然的目光底下,脸蹭得一红,齿咬住了下唇,躲闪着他的视线,有些明白过来,低头轻嗯了声。
见两人这个样子,倒是比此前感情还好些,秦妈妈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催着两人进了湢室。
薛明英坐在浴池边,被那人脱去了鞋履,长裙下摆沾到了浴池里的热汤,温热地贴在腿上。
崔延昭站在浴池里,替她揉按着这些日子以来走了不少路的双足,真如秦妈妈所言,在替她解着乏。
也是在解她的无措。
从进来这里开始,她就紧绷得厉害。
薛明英咬住了下唇,垂眼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心中不住地泛着感动。
才进来时不是这样的。
他将她抵在屏风上吻得很凶。
湢室里头幽微不明的烛光之下,她看见他眼底多了抹骇人红意,渴求了许久的样子,贴着她腰窝的手掌温烫,隔着衣衫也挡不住那股热度。
好像若可以,他真会一口吃了她。
她不习惯,也不熟悉这样的他,紧绷得无可复加,慌乱地攀着身后的屏风,手发着颤,几次都落了空。
见她始终无法适应,他忍着停了下来,呼吸粗重地深吸了口气,将她抱到了浴池旁,拍着她的背说放松些,他们慢慢来就是。
慢着慢着,他将她的双足揉捏地泛粉,感受到她不似方才紧绷了,便整个人站在了她两腿之间,从后缓缓拥住了她的背,微抬起头来,与她额头相触,轻轻地摩着,难耐地叫了声“阿英”。
薛明英见他挤在身前,两手紧紧攥住了发潮的裙子,被他带得呼吸也有些变了,心跳不知不觉也快了许多,嗓子干涩微痒,莫名想躲开他,却又被他抵住了额头,不得不直视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求盼之意,额头被他一点点摩得发热。
脸也热得厉害起来。
“哥哥……我……”
她才说了一句,就被人猛然凑上来,将她宛如牡丹般艳红的朱唇堵住,紧紧拥住了,圈在身前索取。
薛明英被人拦腰拖下了浴池,浅色衣裙染水后贴在了身上,将她身形勾勒得格外窈窕。
她感觉到悬在头顶上的那道呼吸一沉,抵靠的胸膛温度骤然高了几分,比浴池里头的热汤还要滚烫。
崔延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大掌完全把住了她的腰,在彻底扯下她身上几乎无法挡住什么的素裙前顿了一顿,低低问道:“阿英,你愿意的,对吗?”
他话里有着些许颤抖,甚至隐埋了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痛意。
今夜之后,她便是他名副其实的夫人,即便有什么变故,即便她知道了什么,也绝对无法再从他身边离开。
若是有了孕,怀了孩子,便更是。
如此一来,他便能将她彻底留在岭南,哪怕是困住她。
她将全然属于他,再走不掉了。
薛明英只想着自己答应了他的,他待自己这么好,别让他失望才对,咬牙闭上眼,踮起足尖,整个人贴到了他身上,“哥哥,我答应了你的,就绝不会反悔……”
还没说完,便听见外头突然脚步声纷至沓来,奔走呼叫之声杂乱交织。
“走水了!”
“西院走水了!”
第60章 须得问个干净。
崔延昭没停下来。
早在她颤颤巍巍贴上来时,他的魂就丢在了她身上,只想着将她吞吃入腹,满足自己的种种恶念。
他早觊觎于她。
能等到此时,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
同床共枕的夜里,多少次他夜不能寐,闻着枕边幽香,隔了层被子搂紧了她在怀里,不敢多动半分。
生怕引火燎原,便要将她剥光了,一并沉沦其中。
可今日她将自己个儿全数献与了他……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