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促成萧衍之被过继给姚淑兰,养在太后膝下为棋子的局面。
萧衍之当时并未为难他,放他回乡了。
还派人暗中保护,为的就是将来翻案,还他外祖一家清白。
“高官之女,又是潜邸侍奉过的老人,怎才是贵人位份?”
萧衍之压低眼帘,淡淡瞥了眼柳文茵,“柳嫔,又是怎么坐到嫔位的?”
帝王明知故问,满京城谁不知江州柳氏和荣国公府姚氏的关系。
但若非要拿到台面上来问,柳氏的身份于皇家而言,根本不够看的。
柳文茵面色难看,跪着的身子都轻微晃了下,咬唇看向高位。
桑晚神情自若,和帝王挽着手,好整以暇的向她扫来。
眼中连轻蔑都没有,更多的是将她当作了跳梁小丑。
柳文茵本想带着后宫姐妹,借机嘲弄一番桑晚。
对她的印象还停在菊园那个柔弱可欺的时候,哪曾想今非昔比,还让自己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元德清顿时猜到帝王的意思,一唱一和道:“回陛下,柳嫔娘娘的母家在江州,应出自江州富足人家。”
他说话还算留了情面,萧衍之显然更直白,“既是民女,还能入宫为妃?”
一句话,让柳文茵脸色煞白。
这里除了秦臻儿,哪个不是官家之女?
她在后宫自诩身份尊贵,眼高于顶,如今却被说的一无是处,憋屈至极。
元德清故意道:“太后娘娘心系陛下,您登基后首次选秀,轰动整个晋国,各个地方都有送民间的妙龄女子甄选,不仅柳嫔娘娘,秦采女也是自民间而来。”
说着,给帝王指了指秦臻儿是哪位。
柳文茵低头不言,萧衍之没让她起来,就只能跪着。
紧咬牙关,暗暗愤恨。
柳家背靠太后,连江州一带的官员都礼让三分,她哪曾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还当着整个后宫女人的面!
可眼前的人是帝王,她不敢放肆。
萧衍之目前不会对太后如何,但若她犯了错,杀她还是轻而易举。
孰轻孰重,柳文茵分得清,再大的不甘,也只能忍。
元德清说完,秦臻儿便紧张跪下,磕巴着见礼:“臣妾秦臻儿,见过陛下。”
声音畏畏缩缩的,的确毫无世家气概。
面容满是害怕,那张脸太能勾人,身体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嫩,额前的花钿也隐隐反光,珠光细闪,叫人一眼生怜。
这张脸,若盈盈一笑,再用些勾栏里的撩拨手段,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
只是秦臻儿似乎很不愿让她的脸有太多展现,跪下后,将头埋的很低。
后宫中人,对她也不甚理睬。
萧衍之不再看她,“起来坐吧。”
而后,悄无声息地捏了捏桑晚指尖,桑晚却将手默默抽走,目光从秦臻儿的绝色容颜上扫过。
帝王忍笑,上次见桑晚吃醋,还是在秋狝时,那个献舞的舞女。
“都是自民间遴选而来,位份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萧衍之完全不提太后和柳家,柳文茵自己也不敢提。
谁不知晓当今圣上与太后并不和气,且萧衍之怎会不知道柳文茵的出身,明显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元德清憨憨笑着,解释道:“您政务繁忙,后宫之事一向皆由太后打理。”
“位份有失公允,记得回禀太后,封贵人郑氏为嫔,居一宫主位,降柳嫔为采女,迁去偏殿。”萧衍之冷声吩咐。
郑怡当即跪下领旨:“谢陛下隆恩!”
“陛下!”
变故来的太快,柳文茵不可置信地抬头,扬声质问:“臣妾哪里做错了吗?”
从后宫位份最高的宫妃,一举成了最末流的采女,柳文茵哪里还忍得下去。
“柳采女的意思,是太后做错了?”
萧衍之轻描淡写地说:“历来后宫新秀都是依着前朝官位而封,自民间而来,却身居嫔位,这是什么理儿?”
柳文茵心中愤恨难压,“可若算起来,臣妾也是陛下的远房表妹,和太后娘娘是、是近亲……”
“朕的母妃仙逝,外祖一家皆遭奸人毒手,哪来的表妹?”
萧衍之眼睛微眯,冷嘲热讽地说:“朕倒好奇,这后宫的主人,究竟是朕,还是太后?”
柳文茵和帝王短暂对视后,不寒而栗。
她自然听过当年之事,她就是江州人,且她从小就被家里作为要送入宫的姑娘培养。
听家中长辈讲过,萧衍之的外祖,便是死在姚家和柳家之手。
宁王还没好,柳文茵现在还没有反驳萧衍之的资本,若说错话,兴许就被杀了。
大抵是因方才降位辱没,才让她气昏了头,如此口无遮拦。
想清楚后只得服软:“陛下恕罪,是臣妾失言……”
“你的确失言。”
萧衍之看着她,眼中毫无温度,“柳采女以下犯上,言语冲撞,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桑晚微微侧头,面容平
静,眼中却带了些讶异。
萧衍之一向懒得管后宫之事,今日却分外反常,难不成是来凤仪宫替她立威的?
柳文茵跪坐在脚跟上,回想在后宫自恃清高了三年,今日注定要颜面扫地。
也间接印证着,萧衍之根本不会给太后、给姚家任何面子。
只有无尽的恨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系。
太监过来压着柳文茵肩头,让她跪直。
她忽见桑晚和帝王间的对视,喊道:“陛下莫不是在为她出气?”
萧衍之进凤仪宫前院时,她才和桑晚怄气,放下狠话就要离开。
转身就见帝王抬腿进了正殿,这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萧衍之哼笑,拉过桑晚先前抽走的手:“打吧,朕要听个响儿。”
二十下并不多,对女子细嫩的脸颊来说却是残忍的。
但这也是帝王有暴君之名后,最轻的惩罚了。
柳文茵在宫中代表的是太后一脉,当众受罚,侮辱意味十足。
她入宫三年,仗着有太后撑腰,恃强凌弱,从不将那些官家女放在眼里,人缘差极了。
此时此刻,竟无一人帮她说话,都安静看着她的狼狈。
所谓墙倒众人推,大抵如此。
执刑的太监手法极好,并未破皮见血。
两颊肿起,深红一片,想来次日便会发青。
压着她肩头的宫人离开,柳文茵身形恍惚,双手撑在地上,涕泗横流。
桑晚只看了一眼,便扭开头。
萧衍之更是看都不看她:“不谢恩?”
杀人诛心,柳文茵心角抽痛,还想着她的皇后梦。
眼中似能喷火,但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她也不得不听令服软。
受了罚的缘故,咬字有些含混不清,恨意难掩:“臣妾……谢陛下教诲!”
郑怡十分解气,柳文茵总拿她是潜邸侍妾一事,频频嘲弄。
今日之后,她便在后宫再无法抬得起头。
但又隐隐担心,皇帝这样一抬一踩,难免会让她招恨,太后那里,自己怕是也不好过……
冬日里的阳光并不晒人,暖洋洋的。
眼瞅着闹剧结束,郑怡起身跪安,其他宫妃也纷纷跟着起身,福礼离开。
柳文茵素日里对下人非打即骂,跟在她身边侍奉的宫人都小心翼翼。
硬着头皮,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刚转身预备离开,就听帝王音色淡淡:“秦采女留下。”
第77章
帝王此话一出,离开的人都身形微顿,看向已经退到殿门处的秦臻儿。
她像被吓到,猛地顿足,怯生生看了身前几个宫妃投来的目光,又低下头,转身往萧衍之身前走去。
柳文茵也才站起转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待她们离开,秦臻儿也安静跪在帝王前,头压的很低。
殿内闲杂人等都被勒令退下,就连秦臻儿的近身侍女也退了出去。
桑晚坐着没动,好奇打量着秦臻儿,萧衍之已经开口:“抬起头来。”
声音里,满是探究的威压。
元德清诧异一瞬,除了桑晚,还没见帝王对哪个姑娘产生了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