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与谢浓一道落座,瞧得
冯氏与明芳县主面上皆有愠色,秋蘅便知,十六已将事情办妥。
“嫂嫂,可是方才生了什么事?”
秋蘅压低了语调自往冯氏那处靠了靠,冯氏亦侧了身,道:“也不知是谁人漏了风声,这宴中各家夫人们的仆从皆在传路氏入侯府为妾一事。”
“方才,那盛国公府的夫人,还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恭喜你大嫂嫂。”
听得是盛国公明家,秋蘅自也知晓原由了。
这盛国公府昔年与逆王之妹交好,原只是想帮衬逆王之妹将毁了秋蘅声名将她纳入盛国公世子房中去。
不想,有那厮插上一脚,明家世子非但没有成事,反叫成了个内侍,盛国公夫人心中焉能不气?
十六将这消息递给盛国公夫人,这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一招棋。
秋蘅面上又做出一派担忧之色,道:“那,大嫂嫂是如何说的?”
“那还能如何说?路氏正值妙龄,即便是与咱们侯府结亲,嫁哪个同龄儿郎不成,非要与大哥为妾?这话一出口,满屋宾客自是猜测路氏一事过于不文。”
话至此处,冯氏心中也生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愫。
她能瞧着明芳县主在人前被下了脸面,这事自是应当欢喜的。
只她偏也是谢家妇,如此场合之上,她的脸面也一道被丢了去,叫她如何能不气呢?
秋蘅听至此处,自是要宽慰几句,只言道待宴毕之后一道早早离了路宅才好。
冯氏亦觉长留此处多有不好,这便也点头应了,只待熬过这场鸿门宴便是。
一场宴饮将毕,谢府中人头一个与之告辞。
有着盛国公夫人一事,路夫人自是知晓谢家人不悦,这便也亲自相送。
明芳县主第一个不与路夫人好脸色,自是先一步上了车驾。
冯氏亦领着谢浓与谢漓步上车驾,只余秋蘅还立在原处与路夫人说话。
秋蘅自是左右看过,这才轻了声音与路夫人言说。
“母亲,今日盛国公夫人这一出定是叫都城人都猜测侯府与路家不睦。侯府那处,母亲自不必担忧,我会去从中说和。”
“只是,我瞧见今日宴中二房夫人未有出现,若是日后府中走动再见不着二房夫人,只怕外头传得更加过分。”
“路湘一事本就不文,熟是熟非已然是本说不清道不明的账了。既然事已发生,咱们总还是要为以后的日子考量的。”
路夫人自是应了,言说叫秋蘅务必调和谢宅之事,待得见秋蘅点头应下,路夫人这才亲自送她上了车驾。
有着谢府中人开这个头,别家的夫人姑娘们也都纷纷告辞,一时间,路老太太的寿宴也就早早散了。
路夫人令金嬷嬷在前头盯着人收拾,自己便去寻了路家老太太。
路夫人一时入了老太太屋内,她见老太太面有愠色,这便轻唤了一声“母亲”。
“宾客都送走了?”
路夫人点头,道:“都送走了,前头我叫金嬷嬷盯着收拾。”
路老夫人自阖了目,手中拔弄着一串佛珠,时而一颗,时而三两颗,甚无章法。
路夫人见她如此,便知她心中怒气正盛,眼下正在努力压制。
路夫人想着秋蘅的话,这便道:“母亲,方才我送蘅儿离开之时,她与我说了些话。”
“她言说今日盛国公夫人这一出到底是叫谢家人面上过不去,谢府那处她会努力说和。”
“今日母亲生辰,二房妹妹身子不好不能见客,偏又叫盛国公夫人将路湘一事闹出来,只怕……”
路夫人未将话语说尽,路老太太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叫她去将路正源唤来便是。
路夫人知她们母子定要再行商量,这便退了出去,亲自去寻了路正源。
路正源才方踏入屋内,路老夫人就将通屋子的使唤人都遣了出去。
“可有查到是谁给盛国公夫人传的信?”
路家虽有意要扯了谢家入局,但也不至于不顾忌两家的脸面,自不会将此等不文不事传得街知巷闻。
而那谢家,更是巴不得路湘一事彻底瞒死,不再叫第三家府邸知晓。
左思右想,路老太太都觉得这事是有人故意要为难路府。
“儿子去查问了,不是咱们府里传出去的信。府中奴仆都不敢言传,二房又叫禁了足,路淮也叫儿子支去了旁处,路家无人会递这信。”
“那谢家呢?那个谢蘅。”路老太太忧记着她曾离过席。
路正源摇头:“谢蘅只在院中赏花,不久之后,那谢浓也与她一道去看了,期间只她们二人,再无旁人靠近。”
“儿子觉得,若非谢蘅,通个谢家人里头,只怕是只有路湘才敢这么拼上一拼了。”路正源皱着双眉,一双满布老茧的手有意无意地动了动。
“路湘这般做,想来也是想护住自己的母亲。”
路老太太一双混浊的枯黄眼珠略略转动,道:“罢了,将何雯放出来就是,只不许她出府出,莫短了她吃穿好生养着就是。”
路正源听罢,自离了路老夫人屋中,兀自寻了人将这话递给路夫人。
路夫人心中虽有不愿,却也只能应下来,当即便叫人去传医女来,去给路二夫人瞧身子。
秋蘅一行人回到侯府,待到晚间谢侯回府,她自是与谢侯请安,将白日里的情景说与谢侯知。
“咱们府上之人断不会多嘴,路孺人处又有听月盯着,她自是无法递这等消息出去的。”
“盛国公夫人无端知晓这事,着实奇怪。”
“再者,路家二房夫人今日也未至宴间,只怕现下满都城的人都知晓路孺人成了大哥房中人。”
“父亲,女儿觉着,这事亦疏不宜堵。自然,这事已然闹出来,大嫂嫂当时也未能将话圆过去,此时自是想堵也堵不下来的。”
“既然堵不下来,咱们不若就将礼数做足吧,正式迎了路湘入府为孺人。总好过不按章程规矩走,徒叫人觉着是咱们谢家心中有鬼。”
谢知言自思索了半晌,道:“此事就依蘅儿的意思。这事既是你大哥院中之事,自叫你大嫂去办便是,你便不要沾手了。”
秋蘅自不会推拒,只言道说现下便去与大嫂嫂言说,这便想要退出去。
“蘅儿。”谢知言忽叫住了她,道:“年后初雪,依着宫中惯例必有宴饮,届时你好生准备着,不能失了侯府的气度。”
秋蘅心神一颤,却也不敢在谢知言面前多思,这便应了下来,随后退出去,自由玲珑扶着往大房院中行去。
谢知言的话在秋蘅脑海中久不能散去。她细想着,又思及先时谢知言问起她对萧琏的意思,登时便觉出味来了。
谢知言欲送她入宫为妃!
同样都是许人户,嫁王府嫡子,自是不如嫁入宫中为妃来得更加实惠。
而秋蘅若想要在宫中立足,便是要与各家娘子们相争,去争那高位。
谢知言这是想叫她此生都被谢氏一族给困着,困在深宫之中,成为谢氏一族荣耀的家什!
秋蘅不觉间身子微颤,一旁玲珑扶着她,觉着她掌心生了薄汗,又见秋蘅面色不佳,忙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适?不若先行回了疏雨斋,婢子先去苍生堂寻张娘子过来给姑娘瞧瞧。”
“不用了,只是有些累着了。”秋蘅自摇了摇头,她自稳了稳心神,这便去往大房院中寻了明芳县主。
第116章 岁暮忽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只想见一……
因路家宴饮一事生气,彼时明芳县主正叫了路湘过来站规矩。
她虽不好再叫路湘去院中吹那朔风,但叫她捧着茶盏子立在屋内解个气也是好的。
秋蘅入内之时,便瞧见路湘颤着双手捧着茶盏,她的衣袖上皆沾了许多水渍,想是
站了许久了。
“大嫂嫂,我方才去了父亲院中,有一桩事,想与大嫂嫂言说。”
明芳县主抬眸瞧了秋蘅一眼,道:“三妹妹自管说便是,怎么,可是需要我起身听训?”
秋蘅知她心中有气,自也不多做理会,只道:“路、谢两家结亲一事已然不能再瞒了,父亲叫我与大嫂嫂说,依着纳妾的规矩,需将路孺人正经抬进大哥房里,万不可慢待了。”
明芳县主本就有气,如何能听得秋蘅这一番话?
她当即扫了一个薄胎瓷瓶,指着秋蘅怒道:“好你个小娘养的贱||蹄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轮得着你来做我的主?”
“大嫂嫂,我虽是庶出姑娘,却担不起‘小娘养的’这四个字。”
“我出生之时,我母亲就亡故了,大嫂嫂可说我有爹生无娘养,却不能说我是‘小娘养的’。”
因是知晓谢知言欲将她送入宫中,秋蘅自也是心有不快的。
此时,她又听得明芳县主羞辱兰夫人,自是不能咽了这口气。
“何况,大嫂嫂当该知晓,我生母因何人亡故。”
“自然,路孺人乃大哥哥房中人,大嫂嫂若执意不肯,自也有父亲来与你分说,我左右只是个传话的,大嫂嫂爱听不听。”
秋蘅说罢这话扯了路湘便往外走,明芳县主见她如此胆大,自是追了出来喝住了她。
“你要管,就自去管你疏雨斋的人,这路氏是我大房屋里的妾室,轮得着你来带她走?”
“大嫂嫂不是不愿依礼迎路湘入府吗?”
“既无妾室礼,她就还是路府姑娘,我只是将她带去疏雨斋小住,等到明日送还路宅就是。”
秋蘅自入谢宅之后便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马嬷嬷在旁连忙道:“三姑娘听岔了,大夫人自然是会依礼来办的。”
说罢,一个劲的朝着明芳县主使眼色。
秋蘅本就是欲擒故纵,马嬷嬷替了台阶,她自也得顺势而下。
“那既如此,路姑娘就先去我疏雨斋小住,明日我送还路家,等大嫂嫂预备好了,两家再行章程便是。”
眼见着秋蘅扯着路湘离开,明芳县主心中怒气颇重,马嬷嬷赶紧朝左右递了眼色,软着声扶着明芳县主回了房。
“夫人,三姑娘敢这么做,必定是因为有了侯爷的授意。”
“昨日那一出,都城里头的富贵人户指不定要在背后说三道四罗织名目。”
“眼下路氏的这一出,一定得依足了礼数将她抬入府当贵妾了的。”
明芳县主心有不愤,当即便觉头疼难忍,自是坐到一旁圈椅之上缓了一阵。
“罢了,你去盯着些,备些东西,然后去路家递帖,早早把这桩事给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