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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升职手札_分节阅读_第303节
小说作者:担花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1.45 MB   上传时间:2025-05-31 11:33:40

  她默然良久,道:“你与元氏郎君合攻泾水时,究竟有何瓜葛?”

  沈星桥摇了摇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之染登时湿润了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那你可知道,你断送了我大魏在关中的百年基业!”

  沈星桥沉默了一瞬,道:“节下之意,我不明白。”

  他猜忌元得雪,或许如同她信赖元破寒一般,都是难以言明的事情,分不出谁对谁错,更无法彼此质问。成之染无心解释,关中这座聚沙而成的巨塔既已倾颓,她要付出千百倍代价重建,可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半晌,她缓缓说道:“元七郎官居新平太守,第五品。你假托梁公之命,擅杀国士,该当何罪?”

  沈星桥顿首:“情愿听凭梁公处置。”

  成之染苦笑一声:“梁公偏私,如何会处置你?”

  沈星桥抬眸:“那节下,是要杀我了?”

  成之染缄默不语。煌煌日影压在她眉梢,仿佛有千钧之重。

  “押解回京,下廷尉论处。”

  听她说出这句话,沈星桥身形微动,沉默地低下了头。

  左右军士解下沈星桥的甲胄,将人带下去。

  徐崇朝候在殿外,见沈星桥出来,只穿着单衣,神情似有些萧索。

  他望着对方,沉默地抿唇不语。

  沈星桥止步,问道:“徐郎,你也恨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斜晖中一片沉寂。

  沈星桥从对方身旁走过,那一道极为复杂的目光钉在他身上,饶是他看不到,却如同泥潭一般将他拖住。

  徐崇朝的声音传来:“你不该杀元氏郎君。”

  沈星桥默然良久,似是轻笑了一声:“我不该?”他微微侧首,缓缓道:“徐郎,你不会明白。”

  军士将沈星桥押送到宇文氏尚书省刑部狱,屋舍间一丛丛茂密的斑竹,安静得如同被世人遗忘。

  沈星桥自嘲地笑笑,他该庆幸成之染手下留情,并未将他关押到徒坊和县狱。长安城中的牢狱早已人满为患,从统万城和高平城押送而来的徒何战俘,密密麻麻地挤在各处,在长安被围的日子里,那些战俘也少有人照看,病死饿死的不可胜数。

  沈星桥也曾短暂地前去看过,在确认徒何乌维的儿子们尚且存活之后,旁人他也不在意。

  然而他终究沦落到同等落魄的境地。屋子里没有炭火,日头早早落下去,面前便一片昏暗。一抹清光渐渐从窗棂透过,他隔着窄窄的小窗,一轮浑圆的明月挂在梢头,暗沉的金色仿佛蒙尘,让人忍不住想要擦拭一番。

  他沿着墙壁缓缓坐下,闭上眼,许多人和事从心头浮起,如同涌动的冰冷寒流,一寸一寸侵蚀着他的躯壳。

  他始终难以忘记元破寒的那双眼睛,俊朗的容颜不知何时与另一人重叠,是成襄远好似哭泣的模样,晶莹的泪滴在眸中汇聚,将落不落的,反而令他的胸口揪起。

  他或许做了许多错事,死在稷原城的不该是彭鸦儿和董和均,而应该是他。埋藏在京观中的骸骨,掩盖不了雪原上猩红的血迹,他不能预料到如今的一切,可这一切又隐隐算不得意外。

  沈星桥不由得叹息一声。

  深沉夜色里,他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越来越近。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睁开了眼睛。

  月光照亮了这方狭窄的天地,来人的身形隐没在一抔黑影里,一动不动,如同鬼魅。

  沈星桥静静地望着对方,开口时似是喟叹:“九郎君。”

  元行落说不出一句话,微光在他颤抖的嘴唇上跳动,眸中燃起了焚天巨火,澎湃的恨意仿佛要倾泻而出。

  他的兄长离开高平城时,他何曾想过,那竟是今生最后一面。兄弟七人不是死在与敌寇厮杀的战场上,而是被眼前之人反戈一击。从稷原道中逃散的部众辗转近千里,将这个消息送到高平,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长安。

  他在奔波中无数次幻想,见到沈星桥时该如何痛斥,可当真看到这个沉默的身影,他反而悲愤难言。

  元行落举起手中劲弩,对准了沈星桥的胸口,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为什么?”

  沈星桥无言以对,半晌道:“世间因果,何必如此分明。”

  元行落大怒,将弩机抛下,一把拧住了对方前襟。

  “我元氏有何大罪,与你有何冤仇,竟将我家屠灭至此!”

  沈星桥手脚都拴着锁链,被元行落一拽,整个人稀里哗啦地乱响。他眼底的神情如此冰冷,冷到元行落几乎战栗不止。

  “你倒是说啊!回答我!”元行落大吼大叫,沈星桥却仿佛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元行落心口仿佛堵了团棉絮,无论他如何质问,沈星桥都以沉默相对。他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哀痛得近乎失声。

  令人逼仄的死寂之中,沈星桥忽然开口,问道:“是镇国让你来的吗?”

  元行落一愣,那神情落在沈星桥眼中,他已知晓了答案。

  不杀他,她对不起元氏郎君。可若是杀他,她下不了手。

  沈星桥枯笑两声,对元行落道:“元郎,动手罢。”

  元行落许久都一动不动,皎月落在他一侧颊边,眸中如烛火闪烁。

  几只老鸦从窗外飞过,扑棱棱地掺杂着几声嘶哑的哀鸣,他终究拾起了弩机,弩箭的锋芒冷到彻骨,恰如他从高平城一路疾驰而来的漫天风雪。

  元行落步出刑部狱时,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蔽了月影。他踽踽独行,到前殿,向成之染请罪。

  殿中只一个孤寂的身影,幢幢烛火中,满堂华彩也黯然失色。

  元行落沉默地跪倒在下首,仰头望着她,对方眸中仿佛有泪光闪过,可仔细看时,又似乎只是灯烛倒映的光影。

  成之染缓缓开口,音声寥落。

  “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成之染缓缓开口,一道窄窄的裂缝从心头绽开,弯弯折折,绵延不绝。她隔着何知己飘散的身形,于深邃日月之间望到了成肃的眼睛,眸中不由得酸涩。

  “节下……”元行落不知所措,但见高堂之上的将军久久与他对视,流泪不止。

  这一双流泪的眼睛,他一生都没有忘记。

第339章 帝祚

  乾宁十四年春正月,上元,未央宫灯火阑珊。

  成之染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化作一只灰雀,振翅从殿阙高檐上飞起,抖落充溢满身的血腥之气,不知疲倦地,飞过白雪皑皑的寥落荒原,飞向记忆深处山温水暖的江南。

  大江东流,惊涛拍岸,京门城外的沙洲如雪。苇荡深处两个埋头砍伐的人影,倏忽从飒飒芦花之间抬头,向漠漠江空投来一瞥。

  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是她从未见过的年轻容颜。

  她的父亲和三叔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衣,依旧是寄寓京门穷苦落魄的寒庶模样,在他们身上,看不出一丝将属于朝堂新贵的气息。

  那个恍然是她父亲的年轻人遥指着她,仿佛在对身旁的阿弟说,看,是一只灰雀。

  她那尚在少年的三叔笑了笑,道:“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飞雀落了单?”

  她听到他清脆稚嫩的声音,一颗心突然猛烈地颤动起来,如同浩荡江水奔涌不息,霎时间摇晃着将整个梦境击碎。

  成之染睁开了眼睛,城中传来一声邈远的鸡鸣。

  她披衣出外,天地间雾气缭绕,石阶上一层湿漉漉的水珠,依稀还掺杂着尘灰的痕迹,未央宫的殿宇隐没在一片静谧之中。上元之夜嘈杂的欢庆和悲怀,都已经归于沉寂。

  成之染在殿外伫立良久,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试图回忆城中的夜曲,那曲调隐隐绰绰,遥远得如同破碎的梦境一般。

  她从马厩里牵出坐骑,缓缓出了未央宫。久经丧乱的长安城,即使在年节荫蔽下,也只是浅浅地恢复了些许生气。长安大街上枯败的杨槐仍在,车水马龙的人群已杳无踪迹,呼啸的寒风穿街过巷,将残余的一丝温度尽数攫取。

  她听到了隐约的乐声传来,是她昨夜在风中听闻的曲调,陌生又熟悉,如同脑海中时隐时现的面容,让她仿佛仍旧在梦中。

  祁连园中的草木衰败,成群的麋鹿早已不知去向。原来她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这里。胯#下的白马嘶鸣,呼出的白气在风中飘散,朦胧日光穿过了指缝,落在她眸中,璀璨的一点。

  成之染停在一棵树下,卢昆鹊曾在此地与成肃论道,太尉的身边总是热闹的,那些鲜活的面容,却已在风中消逝,如同树下灰败的黄土,如同渭水冬日长流。

  不久前,她送别了前来关中的冀州刺史董荣。他本是奉成肃之命驰援长安的援军,来到长安后已经太迟了,留给他的,唯有长子董和均业已残败的尸骨。

  成之染不忍告诉他,董和均尸首被埋在京观里,从堆积如山的残肢断臂中拼合尸身,是何等血污惨痛。然而能拼凑出尸身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董荣得以送灵柩回乡,还有成千上万的将士首身相离,甚至尸骨无存,永远留在关陇的土地上。

  她的白直队主赵小五,自从南康郡公江岚战死,一直跟在她身边,也因对战徒何乌维时重伤不治,数月前死在了千里之外的统万城。

  一股浓烈的哀愁猛然从心头涌起,她发觉颊边凉意,伸手一摸,竟是一颗滑落的泪滴。

  她倏忽抬头,对上了一双麋鹿的眼睛。

  荒芜的园中,一只孤零零的麋鹿,正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安静地冷眼旁观。

  成之染盯了它许久,对方也一动不动。她轻轻问道:“你可见到……我的三郎了?”

  那麋鹿沉默以对。

  空荡荡的园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她的白直队主叶吉祥匆匆跑进园子里,终于在树下找到她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高喊道:“节下!”

  成之染身形微动,手脚已冻得有些僵硬。她看到徐崇朝和一干随从闻声赶来,一张张脸上难掩担忧之色,而那只麋鹿惊走,一眨眼工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暗道可惜,方才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那麋鹿将要开口回答。可她又不知怎的,并不想听到血淋淋的答案。

  徐崇朝见她面色不太好,取来毡裘披在她身上,想说些什么,然而彼此的目光相触,仿佛满溢的悲伤相融,唯有缄口不言。

  成之染牵马走回未央宫,一路上冰冷湿滑,她似乎浑然不觉。她望见宫门北阙高悬的敌酋首级,只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薛会宁的事,朝廷也该有消息回来了。”待进了宫门,她突然说道。

  河东太守薛会宁驻扎蒲坂城,去岁接济了从潼关败退的董和均,又送他和彭鸦儿渡河,那二人虽战败稷原城,他坚守河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北晋慕容氏几番南下探看,都被薛会宁驱逐出境,在关中那番情势下,也是难能可贵了。

  成之染有意让他做并州刺史,遣使去金陵请旨,至今还没有回音。关中久经丧乱,士卒离散,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再想对慕容氏用兵,只怕是难了。有薛会宁镇守河曲,如同在河北插入一枚楔子,足够让云中城的慕容颂恶心。

  元行落在殿外等她,不知已等了多久。瘦削的身形在风中显出单薄,挺直的脊梁又如同苍松翠柏一般,身上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难得的沉稳。

  沈星桥死在他手中,毕竟是四品宁朔将军,死在长安多少是有些不明不白。成之染为元行落遮掩了,向朝廷禀报之时,敷衍地称说沈星桥兵败自裁。

  金陵大抵不会对这个结果有什么异议,可是彭城就不一定了。

  元行落也曾隐约听闻那位梁公的脾气,或多或少仍有些不安。成之染劝他放宽心,纵然是梁公雷霆之怒,如今的她也足以护他周全。

  元行落对此很是感激,前些日子又到长安一带的郡县,招徕以往随元氏征战的流民部曲。因着元氏诸郎君之死,那些人免不得生出抵触,这也是人之常情,元行落并不灰心,关中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要为成之染好好张罗一番。

  成之染将元行落请到偏殿,听他回禀了此行见闻,心里有了底。她与诸将佐商议之时,殿外通传的军士来报,司州刺史宗棠齐派使者前来,人还在宫外等着。

  这消息令众人颇为意外。

  成之染唤使者入内,问道:“刺史有何要事?”

  那使者顿首,悲切道:“会稽王五日前薨于洛邑,刺史特命我等报知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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