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子的瞳孔骤缩,手指死死抠住剑柄,剑鞘上的云纹被抠得变了形:“果然……这里藏着秘密。难道他真的是……”
山门外的晨雾还未散尽,周衡已带着执法堂十二精英立在青石板上。
他望着弟子们布下的“困仙阵”,阵眼处的七盏引魂灯被风一吹,火苗诡异地偏向同一个方向。
正是崖底的方位。
“再加三道锁魂链。”
他扯下腰间的青铜令牌砸在阵心,令牌上“执法”二字被磨得发亮。
“那小子体内有上古剑意,普通阵法困不住。”
为首的弟子犹豫道:“长老,玄阳师叔还在崖底查探……”
“玄阳?”
周衡冷笑一声,指尖划过袖中藏着的淬毒短刃。
“他被护道者的旧话迷了心窍。你当那石碑里封的是善茬?”
他想起十年前潜入幽冥宗时,在魔典里见过的记载:“上古剑灵,弑主者亦能弑天。”
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今日必须将他拿下!否则,宗门危矣!”
陆寒攥着苏璃的手腕往牢房跑时,腕间的青纹正沿着血脉往心口窜。
那灼烧感不再是痛,倒像有把剑在血管里磨锋,每动一步都能听见细微的剑鸣。
“你烫得像块火炭!”
苏璃挣开他的手,药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哑巴的封喉咒突然加重,连药王谷的解法都……”
“小哑巴耳后的魔纹,和石碑上的暗纹一样。”
陆寒打断她,目光扫过街角那株老槐树。
树下有片新鲜的泥印,正是小哑巴画泥图时用的黏土。
他摸了摸怀里的铁牌,铁牌此刻凉得刺骨,“玄阳子去了崖底,周衡在布阵,他们都怕我解开……”
“解开什么?”
苏璃的木簪“啪”地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捡,却看见陆寒脚边的影子。
那影子里竟缠着十三道若有若无的光链,像极了《问剑十三式》的剑招轨迹。
“跟我去崖底。”
陆寒弯腰拾起木簪,替她别在发间。
他的指尖触到苏璃耳后那道淡青的血管,突然想起昨夜石碑前的声音:“你的血,你的骨,都刻着解印的锁。”
喉结动了动。
“我需要你替我护法。”
崖底的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金色。
陆寒站在石碑前,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与石碑共振的声响。
玄阳子的身影从暗巷口闪出来,腰间的剑“嗡”地出鞘三寸:“陆寒,你可知私闯禁地是何罪?”
“我知。”
陆寒转头,目光扫过玄阳子发白的鬓角。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执法长老的脸。
“但我更知,有人怕这石碑里的东西见光。”
他伸手按在石碑上,青纹顺着手臂爬上脖颈。
“您师父临终前说的话,您可还记得?”
玄阳子的剑“当啷”落地。
他后退两步,后背撞在石壁上:“你……你怎么知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越的剑鸣。
陆寒体内的剑意突然暴涨,十三道剑气从他指尖窜出,在半空交织成锁链,将石碑层层包裹。
锁链每缠一圈,石碑上的青纹便亮一分,连带着陆寒的瞳孔都泛起幽蓝。
“封印……该解开了。”
他低声呢喃,腰间的木剑“咔”地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半柄青铜剑。
正是师父咽气前塞给他的铁牌所化。
剑刃上的锈迹簌簌脱落,露出“护道”二字,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玄阳子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望着那半柄剑,又望着石碑上逐渐清晰的符文,终于想起师父最后一句话:“护道者持剑归来之日,便是封印……”
“轰——”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回忆。
陆寒手中的剑突然爆出刺目白光,十三道剑气锁链同时收紧。
石碑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痕,像蛛网般爬向碑顶的“问剑”二字。
有细碎的光点从裂痕里漏出,落在陆寒肩头,烫得他衬衫冒出青烟。
玄阳子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被一道剑气拦在五步之外。
他望着陆寒被白光笼罩的身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师父也是这样站在石碑前,身后浮着同样的光链。
当时他问师父在等谁,师父说:“等一个能替天下人问剑的人。”
此刻,陆寒手腕上的青纹已蔓延至整个手背。
他望着石碑上的裂痕,听见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近一点,吾主。再近一点……”
山门外,周衡布置的困仙阵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七盏引魂灯同时熄灭,锁魂链“咔嚓”断裂成数截。
周衡的短刃“当”地掉在地上,他望着崖底方向腾起的青金色光雾,终于想起魔典里那句被他刻意遗忘的话:“剑灵复苏时,天地为之一裂。”
崖底,陆寒的指尖已贴上石碑最深处的裂痕。
他能听见石碑内部传来的震动,像某种沉睡千年的巨兽在翻身。
青铜剑上的“护道”二字突然变得通红,烫得他掌心渗血。
血珠滴在石碑上,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又是一声闷响。
石碑顶端的“问剑”二字轰然崩落,露出下方刻着的八个古字:“剑在人在,剑亡道消。”
陆寒望着那八个字,突然笑了。
他的眼泪混着血珠滴在剑刃上,剑身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十三道剑气锁链同时爆发出刺目白光,将整个石碑包裹成一个光茧。
光茧里,石碑的裂痕仍在扩大。
而在光茧之外,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咔”。
那是封印崩解的前兆。
第39章 哑巴又哑又要挨打
石碑上最后一道裂痕终于裂开时,陆寒听见了类似冰面碎裂的脆响。
他掌心的血顺着“护道”二字的刻痕蜿蜒,将整柄青铜剑染成暗红。
那些原本勒进手腕的剑气锁链突然变得温热,像活物般贴着皮肤游走,在他手背织出青金色的纹路。
下一刻,整座石碑轰然崩解。
碎石飞溅的瞬间,一道虚幻的白衣身影从石屑中升起,广袖翻飞间带起的风卷走了陆寒额前的碎发。
“终于……等到你了。”
那声音像古钟震颤后的余韵,混着铁锈与松脂的气息,撞进陆寒的耳膜。
他仰起脸,看见那身影的面容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眼尾却缀着朱砂色的剑纹。
“这一世,你不会再失败。”
陆寒的指尖在发抖。
他想起昨夜在藏书阁翻到的《上古剑典》残卷,里面记载过护道剑灵“持人间因果为剑,以轮回业火为鞘”。
可此刻这道身影太过真实,真实到他能看清对方腰间玉佩上的云纹,能听见对方衣袂擦过自己脸颊时的窸窣声。
“你是谁?”
他哑着嗓子问,喉咙里像塞了烧红的炭。
白衣身影的指尖虚虚点在他眉心。
陆寒眼前炸开一片血色记忆:飞雪漫天的山巅,同样的白衣人握着这柄青铜剑,与黑衣修士厮杀到剑刃崩裂。
婴儿的啼哭混着血滴落在剑鞘上,白衣人将襁褓塞进老铁匠怀里时,剑纹从他眼尾蔓延至脖颈……
“我是你,你亦是我。”
身影的声音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