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
他扯出染血的笑,反手甩出三把淬毒飞针。
“你以为凭你......”
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青芒自林间劈来,精准挑落所有飞针。
陆寒踩着满地碎叶走来,青锋剑在掌心流转着幽光,剑尖正对着墨离咽喉。
后者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的退路已被封死。
左侧是柳长风的短刃,右侧是苏璃抛出的净莲草,草叶上的幽蓝光晕正腐蚀着他体内残余的毒雾。
“你不该追来。”
陆寒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眉峰下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苏璃身上。
她站在三步外,手背上的净莲印随着呼吸明灭,那是十年前母亲用鲜血烙下的印记,此刻正与他体内的剑意产生共鸣。
“她的仇,容不得半点变数。”
墨离突然暴起。
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当陆寒的剑意裹住他脖颈时,他才惊觉这少年的剑比传说中更可怕。
不是凌厉,而是悲悯。
像一把要剖开人心的刀,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跪在药王谷丹房外,求谷主夫人治他妹妹寒毒时,对方眼里的怜悯。
“你......你根本不懂!”
他脖颈被剑锋压得生疼,毒血顺着嘴角淌在青锋剑上,滋滋作响却伤不得剑刃分毫。
“当年若不是他们不肯给半颗续脉丹......我妹妹早死了!”
“所以你就屠了整个药王谷?”
苏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刺骨的冰碴。
她不知何时走到近前,指尖捏着枚染血的银针。
那是母亲当年给她扎小月子时用的。
“我娘说过,医者只看病症,不看因果。可你把因果算在三百条人命上,算在襁褓里的婴孩身上。”
陆寒的手腕微沉。
青锋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意如活物般钻进墨离识海,将他那些扭曲的执念撕得粉碎。
他看见墨离瞳孔里闪过妹妹的脸,不过八岁,裹着破棉絮缩在柴房里;又看见自己举着毒囊冲进药庐,看见谷主夫人护着婴儿的身影......
“你背叛了自己的血脉。”
陆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墨离如遭雷击。
他所谓的“血脉”,原是药王谷旁山村里的药农,世世代代采草药换米粮。
可此刻,当剑意剖开他所有伪装,他才惊觉自己早忘了,妹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
墨离伸手去抓陆寒的手腕,却在触到剑意的瞬间被灼得焦黑。
他望着苏璃手背上的净莲印,突然笑了。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找到赤炎?他早就在北岭等你们了......”
话音未落,青锋剑已经贯入他心口。
陆寒抽剑时,月光正好漫过剑身。
墨离的尸体缓缓倒下,眼底还凝着未说完的话。
柳长风从树上跃下,用短刃挑起他腰间的毒囊,闷声道:“我去烧了这些脏东西。”
苏璃蹲下身,将那枚银针轻轻放在墨离手心——这是她能给的,最后一丝医者的慈悲。
“寅时快到了。”陆寒将青锋剑插回剑鞘,抬头望向北方。
山风卷着松涛声传来,隐约有烟火气飘来。
北岭小村到了。
小村的狗吠声最先打破夜的寂静。
村口老槐树下,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
他面前摆着竹篮,里面是刚采的紫灵草,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可当陆寒的剑意扫过他时,那层伪装的皱纹像被风吹散的灰,露出底下布满火焰纹刺青的脸。
正是苏璃记忆里,震飞她母亲的红袍老者。
“你们来了。”
赤炎老怪站起身,竹篮“啪嗒”落地。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却带着说不出的从容。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找我算这笔账。”
苏璃的指尖在药囊上收紧。
她能感觉到净莲草在囊里发烫,与手背上的印记共鸣着,将赤炎老怪身上的伪装剥得干干净净。
他腰间挂着的银鳞玉佩,与当年砍她母亲的那把剑上的装饰分毫不差。
“十年前我就该杀了你。”
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恨到了极点。
陆寒站在她身侧,突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碎了。
那是自觉醒剑意以来,始终束缚着他的那层茧。
他望着苏璃泛红的眼尾,望着她紧攥药囊的手,突然明白青鸾说的“复仇不是终点”是什么意思。
终点是让这双眼睛里,不再有十年前的火光。
剑意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第三层“照心”在识海里轰然激活,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异常:赤炎老怪袖中藏着的淬毒匕首,苏璃药囊里晃动的净莲草,甚至老槐树上那只缩成球的夜枭,都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这一战,不是为了你。”
他转头看向苏璃,眼底的杀意褪成清明。
“是为了她。”
青锋剑出鞘的瞬间,整座小村被照亮。
剑光如银河倾泻,将老槐树的影子斩成两段。
赤炎老怪的瞳孔里映着这道光芒,终于露出十年来第一个慌乱的神情。
他后退两步,却撞在身后的石磨上。
退路,早被陆寒的剑意封死。
苏璃摸向腰间的药囊,指尖触到净莲草的瞬间,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璃儿,别怕。”
而陆寒望着对面的老怪,缓缓将剑指向他的咽喉。
旧账,该还了。
第31章 谁说毒人不讲武德
寅时的山风裹着晨露的凉,掠过陆寒发梢时,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青锋剑在掌心发烫,第三层“照心”剑意如活物般爬过经脉,将四周一切都筛进眼底。
赤炎老怪袖中淬毒匕首的寒芒,苏璃药囊上被指甲掐出的褶皱,甚至老槐树皮裂缝里那只夜枭缩成毛团的弧度。
“当年你们联手围攻药王谷,今日我来替她讨个公道。”
他开口时,声音比剑刃更冷。
十年前苏璃说的“阿娘被火红色身影震飞”的片段,此刻在他识海里与眼前人颈侧的火焰纹刺青重叠。
苏璃的指尖深深陷进药囊,净莲草的热度透过粗布烙在掌心,手背上的淡青色印记突然泛起微光。
那是母亲临终前用净莲草汁为她点的守心印,此刻正随着赤炎腰间的银鳞玉佩震颤。
十年前那把劈碎母亲护心镜的剑,剑镡上的银鳞花纹,她在噩梦里数过八百遍。
“你可还记得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她的声音像碎冰,每个字都戳进老怪的耳膜。
赤炎老怪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陆寒眼中翻涌的剑意,望着苏璃手背上泛起的青光,忽然笑了。
那笑声起初像破风箱,后来越放越大,震得老槐树上的夜枭扑棱棱飞走:“小丫头,你以为凭你们几个就能动我?”
话音未落,他袖袍猛抖。
陆寒的“照心”剑意最先捕捉到异常。
老怪袖口翻卷处,一缕赤红色灵气如蛇信窜出,眨眼间在四周凝成火墙。
松涛声被热浪碾碎,小村的青瓦瞬间焦黑,火势顺着石磨腿往上爬,烤得陆寒耳尖发烫。
“你们连渣都剩不下!”
赤炎老怪的指甲在瞬间暴涨三寸,泛着血锈色,拍向苏璃面门。
他算准了这丫头修的是医道,最怕近战火攻。
当年围攻药王谷时,就是这招烧了藏药阁,烧了苏璃母亲的本命药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