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从袖中取出一枚暗青色玉简。
“这是谷主夫人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她说......若净莲印觉醒,便让你知道,她从未怪过你。”
苏璃的指尖在半空顿了顿。
她望着那枚玉简,喉结动了动,像有团棉花堵在嗓子里。
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
染血的手攥着她的腕,体温一点点冷下去,却还在说“去密室找清欢手札”。
此刻她触到玉简的温度,竟和母亲掌心的余温重叠,烫得她眼眶发酸。
“原来......”
她的声音发哑。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陆寒站在她身侧,能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沾了水的蝶翼。
青锋剑的剑柄贴着他掌心,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在回应苏璃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放在她肩后——这是他能给出的,最笨拙的安慰。
萧灵儿拽了拽苏璃的衣角。
小丫头捡起一颗火棘果,往她手心里塞:“甜......甜的。”
苏璃低头笑了。
她接过果子,指尖却始终没离开那枚玉简。
夜明珠的光落在玉简上,照出表面若隐若现的纹路。
是朵半开的莲花,与她手背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密室里的空气渐渐静了下来。
毒雾散尽后的药香混着野果的甜,飘进每个人的鼻腔。
陆寒望着苏璃手中的玉简,突然听见剑鸣声在耳中轻响。
他不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
是母亲的遗言,是药王谷的真相,还是更庞大的阴谋。
但他知道,当苏璃将玉简贴在额间的刹那,某些被掩埋了十年的秘密,就要破土而出了。
第30章 旧账该还了吧?
密室里的夜明珠仍在散发暖光,将苏璃手背上的净莲印照得透亮。
她望着掌心里那枚暗青色玉简,指尖在表面摩挲两下,终于轻轻按上额角。
凉意顺着眉心窜入识海,像是有双温柔的手扯开了蒙在记忆上的纱。
苏璃睫毛剧烈颤动,眼前浮现出一片火海。
十年前的药王谷,正被血色火光吞噬。
“娘!”
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哭腔。
画面里,谷主夫人被四名修士围在中央,唇角淌血却仍在冷笑,怀中紧护着个襁褓。
苏璃认出那是幼年的自己,可下一刻,为首的红袍老者挥出一掌,直接将谷主夫人震飞撞在药鼎上。
“是赤炎老怪!”
苏璃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老者脸上的火焰纹刺青在火光里扭曲如活物,正是当年传遍修真界的“已死”魔头。
他抬手时,袖口露出半截银鳞,与方才墨离使用的毒囊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这老贼早与幽冥宗勾结!
“璃儿,别怕。”
谷主夫人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画面里的她咳着血,却朝虚空中露出微笑。
“娘早把清欢手札藏在药庐第三块砖下,等你净莲印觉醒......”
“够了!”
苏璃猛地扯下玉简,眼泪砸在青石板上。
她胸口剧烈起伏,像要把十年的憋屈全吐出来。
陆寒的手掌及时覆上她颤抖的后背,青锋剑在他腰间轻鸣,剑意如温软的丝绦,悄悄缠上苏璃发梢。
“看清了?”
他声音低哑,拇指无意识摩挲她后颈的碎发。
苏璃仰头看他,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烧穿眼眶:“是他,就是当年带头屠谷的人!”
“啪嗒”一声,柳长风从密道钻出来,肩头沾着新鲜草屑。
他甩了甩手中的短刃,刀刃上还凝着未干的毒汁:“查到了。赤炎老怪现在北岭深山,化名‘张老丈’,每天寅时去溪边采紫灵草。”
陆寒指节抵着下巴,目光落在苏璃泛红的眼尾:“那我们寅时前到。”
“我要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苏璃突然攥紧腰间的药囊,骨节发白。
“当年他砍我娘三刀,我要还他三十刀。”
青鸾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
这位总垂着眼的女子此刻抬眸,眼底映着苏璃手背上的莲纹,从怀中取出一株半透明的草。
茎叶泛着幽蓝,每片叶子都像被月光泡过。
“净莲草。”
她将草茎按进苏璃掌心。
“能引动净莲印的力量,让你看清敌人伪装。”
苏璃低头,草叶的凉意顺着掌心窜入血脉,与手背上的印记产生共鸣。
她望着青鸾,突然想起方才对方说“谷主夫人从未怪过你”——原来母亲早看透她的自责,连最后的遗物都在为她铺路。
“复仇不是终点。”
青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两人心上。
她转身走向密室角落的药柜,素白裙角扫过满地碎瓷。
“我得整理谷主留下的丹方,你们......早去早回。”
陆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他反手按住青锋剑柄,剑意如游蛇般窜出窗外。
远处山风里,隐约飘着一丝熟悉的腐臭味。
“墨离没走远。”
他侧头对柳长风说。
后者立刻握紧短刃,指节泛白:“我去盯着。”
苏璃将净莲草小心收进药囊,抬头时眼底的恨意淡了些,却多了团灼人的火:“等解决了赤炎老怪,再跟那毒耗子算账。”
陆寒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
青锋剑在腰间轻颤,仿佛已等不及要饮仇人血。
密室外,月光爬上树梢。
某处山坳里,墨离扶着树干剧烈咳嗽,毒雾顺着指缝渗出,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他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抬头望向北方。
那里有他埋下的最后一枚棋子。
“想杀我?”
他扯出狰狞的笑。
“等你们到北岭,就知道谁才是猎人。”
风卷着他的话音散入夜色,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截短刃的寒光正悄悄逼近。
灌木丛里的夜露顺着叶片滴落,砸在墨离后颈时,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方才那声短刃破空的轻响,比毒雾渗进骨髓更让他发寒。
柳长风的追踪术,竟比十年前药王谷那批自诩“护花使”的蠢货强了十倍。
“咳......”
他扶着树干踉跄转身,毒雾从袖中喷涌而出,却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窜高,短刃擦着他耳际钉进树身。
月光下,柳长风悬在离地三尺的枝桠上,腰间血玉坠子随着喘息晃动,那是药王谷弟子特有的标记。
“当年你在谷里装成帮厨,偷我娘配的‘百日醉’时,可曾想过今天?”
少年的声音像淬了冰,指尖扣住另一枚短刃。
墨离瞳孔骤缩。
他当然记得。
那碗掺了迷药的汤羹,让看守药庐的三个弟子睡了整宿,他才得以盗走半本《万毒经》。
可此刻柳长风眼中的冷光,比当年谷主夫人的剑更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