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却像一根针,精准扎进了这场混乱的心脏。
血灵丹炸裂的气浪掀得众人踉跄,陆寒的玄铁剑自动嗡鸣出鞘,将飞溅的丹粉挡在三尺之外。
他余光瞥见红袖的短刀终于完全抽出,刀身映着晨光,却不像普通刀刃那样清亮。
那是淬过化骨水的暗青色,刀尖正对着赵无命后心。
“逆女!”
赵无命的嘶吼震得山壁簌簌落石。
他本已凝聚在掌心的血雾咒文骤然溃散,九柄短刃重新飞回腰间,却在触及衣料时被红袖的刀风带偏,“当啷”撞成一堆废铁。
红袖的指尖还在发抖,可腕间运劲的弧度稳得像刻在骨血里的印记,她一掌拍在地面那道泛着幽光的封印阵眼上,青灰色的石砖瞬间龟裂。
“父亲,我七岁那年,你用我母亲的骸骨祭炼血魂幡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陆寒的呼吸顿了顿。
他记得三日前在黑雾城酒肆,红袖替他挡下刺客时,颈间露出过半枚玉坠。
此刻那玉坠正随着她动作轻晃,与他藏在衣襟里的半枚,纹路严丝合缝。
原来她早就在查当年灭门案,原来她……
“你知道他是谁?”
赵无命踉跄后退,猩红大氅被山风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底下缠着符咒的枯瘦手臂。
“他是玄天宗的剑修!是……”
“是上古剑灵选中的人。”
红袖打断他,刀尖指向陆寒腰间的玄铁剑。
“三年前我在极北冰渊见过这把剑的剑灵残魂,他说会有个拿玄铁剑的少年来替我斩断因果。”
她转头看向陆寒,眼尾朱砂痣在晨光里泛着湿润的红。
“所以我故意接近你,故意让你发现我查案的线索——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陆寒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想起每次在黑市查旧案时,总有人提前清理好关键线索;想起红袖总说“血炼邪术伤天和”时,眼底闪过的痛色。
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目光,那些恰到好处的“巧合”,都是她在试探,也是在铺垫。
“好!好!”
赵无命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血沫。
“你以为拿到血灵丹就能翻了天?那丹里的怨气早被我抽进祭坛下的……”
“祭坛下的东西,已经被他拿走了。”
沙哑的声音从谷口传来。
鬼算子不知何时换了身青麻道袍,手里攥着半块龟甲,龟纹里渗出的血珠正往地上的裂缝钻。
他扬了扬另一只手的玉简,上面浮着一行血字:“真凶现,信物出。”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陆寒左手不知何时多了枚黑色令牌,表面刻着扭曲的鬼面,正是幽冥宗内门弟子才有的“鬼判令”。
赵无命的瞳孔骤然收缩,踉跄着撞翻石案,青铜灯盏滚落在地,血油浇灭了最后一点火光:“不可能!那令牌在祭坛核心,没有我的血契根本……”
“你昨天鞭打那名偷药的杂役时,血溅到了我鞋上。”
陆寒低头看了眼沾着暗红血渍的鞋尖,声音冷得像玄铁剑刃。
“我用剑意引着血珠渗进阵眼,替你‘签’了契。”
他想起昨夜在柴房,苏璃昏迷前抓着他手腕说的话:“赵无命的血契需要活物血引,你身上有上古剑意,能……”
苏璃又咳嗽了一声,陆寒低头看她,见她眼尾泛红,却强撑着扯了扯他衣袖:“走。”
“走?往哪走?”
赵无命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掐住鬼算子脖子。
“你敢坏我大事!我让你……”
“咳……”
鬼算子的龟甲突然崩裂,碎渣扎进赵无命手背。
“天命不可改……他要走,谁也拦不住。”
陆寒将苏璃打横抱起,玄铁剑再次嗡鸣出鞘。
他能感觉到剑心石里的剑灵在共鸣,那些细碎的剑光突然凝聚成一道银白屏障,在众人头顶撕开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裂缝边缘泛着幽蓝电芒,像巨兽的利齿。
“红袖。”
他转头看向仍握着短刀的女子。
红袖的短刀“当”地落地。
她擦过赵无命身侧时,后者试图抓她手腕,却被她反手扣住脉门,在他耳边轻声道:“父亲,你总说血炼能让人长生。可你看——”
她指向祭坛方向。
“那些被你炼药的凡人,他们的怨气早就在你丹里下了咒。等你突破化神那天,就是他们索命之时。”
赵无命的手突然松开。
他望着红袖跃入裂缝的背影,又看向陆寒怀里的苏璃,突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尖啸。
血雾从他七窍涌出,将整座山谷染成暗红。
陆寒抱着苏璃,拉着红袖的手踏进裂缝。
空间乱流卷着刺痛感掠过皮肤,他听见赵无命的嘶吼被风声撕碎:“秦昭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秦昭大人……”
“秦昭?”
红袖在乱流中转头,发丝缠上陆寒的手腕。
“那是幽冥宗新上任的左使,我查过他的卷宗,可……”
“嘘。”
陆寒将苏璃往怀里拢了拢。
他能感觉到剑心石在发烫,剑灵的声音若有若无:“秦昭,秦昭……是时候让他露出真面目了。”
空间裂缝闭合的瞬间,一片鎏金请帖从虚空中飘来,落在陆寒脚边。
请帖边缘烫着暗纹,展开后只有八个字:“三日后,幽冥宗,夜宴。”
山风重新卷起血雾。
赵无命跪在满地碎丹里,捡起那半块龟甲,上面新裂开的纹路,正像极了请帖上的暗纹。
第80章 卧槽?魔教夜宴还能这么玩?
残阳将山坳染成血褐色时,陆寒抱着苏璃落在幽冥宗外围的青石板上。
他臂弯里的人烧得厉害,睫毛沾着汗珠,无意识地往他颈窝蹭了蹭。
红袖站在他身侧,短刀已重新别回腰间,却仍盯着远处飘来的鎏金请帖。
那东西像有生命般,正绕着陆寒的玄铁剑打转,暗纹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三日前那道空间裂缝...”
红袖指尖掐进掌心。
“赵无命的血雾里混着追踪咒。他们早算准我们会来。”
陆寒垂眸看了眼怀中的苏璃。
她今日咳得比往日更凶,药囊里的最后一株赤焰草在突围时被血雾腐蚀了,而药王谷的“九转回春丹”主药,偏偏只有幽冥宗的秘药园才有。
他又摸了摸胸口的剑心石,剑灵的气息在石中翻涌,像在提醒什么。
“这帖子。”
他屈指一弹,鎏金请帖“唰”地展开,八个烫金大字刺得人眼疼。
“幽冥夜宴,恭候阁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红袖盯着请帖边缘的暗纹——那是幽冥宗特有的“鬼面藤”纹路,专用来标记死亡邀约。
“我义父从前说过,能收到这种帖子的,要么是将死之人,要么...”
“要么是他们想拉拢的人。”
陆寒打断她,低头替苏璃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苏璃需要的药引在幽冥宗药园,秦昭的行踪也藏在这里。”
他顿了顿,剑心石突然发烫,剑灵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去,他等你很久了。”
红袖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想起在赵无命祭坛时,那些凝聚成屏障的剑光。
眼前的少年明明才筑基中期,却总让她想起古籍里记载的“剑修杀劫”——表面是淬了霜的剑鞘,内里藏着要饮血的锋刃。
“你笑什么?”她皱眉。
陆寒确实在笑,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冷:“既然人家都请了,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夜宴设在幽冥宗“鬼哭崖”顶的水晶宫。
陆寒踏进大厅时,迎面扑来的不是脂粉香,而是浓重的血腥气。
穹顶悬着九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人的指骨,幽绿火焰将四壁的人皮画卷照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