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网
最新小说 | 小编推荐 | 返回简介页 | 返回首页
(好看的玄幻小说,尽在久久小说网,记得收藏本站哦!)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加大 ]   
选择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灰侦探_分节阅读_第144节
小说作者:九鱼.D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1.41 MB   上传时间:2025-09-19 16:40:34

  这些死亡有些时候是病人带来的,有些时候则是敌人带来的。还有时候来自于她们内心的软弱,就如同一个普通男人能够在战场上淬炼成钢铁般的战士那样,一个普通的女孩也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中被打磨成器,只要她能够坚持下来。

  只是南丁格尔女士,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些年轻的预备护士需要所面对的第一场风潮,竟然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自己人。

  护士学校的学监和教师们对这些女孩子管教的很严厉,因为学校的位置距离东区很近,那个充满了妓女,罪犯和骗子的地方——她们为此担心了很久。如果东区的人知道这里有一群年轻的女孩,会不会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划着小船过来,偷偷的冲上来把她们带走呢?

  因此,她们也做了一定的防御措施,像是生锈的铁丝、玻璃渣、陷阱和捕兽夹,学监甚至没有允许工人在堡垒的入口搭建阶梯——那时候的堡垒入口基本上都在一人高以防敌人攻击,她们平时走进走出,都是靠着一块可以随时放下来的大木板,这给她们造成了很多困难,甚至还有人从上面掉下来摔进泥地的。但学监

  ,一个古板的老妇人始终没有因为教师和学生们的抗议而动摇过——掉进泥里顶多狼狈了一些,或者是崴了脚。但如果被外人冲进堡垒,这些女孩子面对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此时,这些防御措施都得到了最大化的应用,这不是一桩好事——这意味着人很多——这里的女孩子固然得以保全,虽然只是短暂的保全。

  “那些是什么人?东区的流氓和暴徒吗?”

  一个手持着望远镜的教师,通过又小又窄的瞭望口往外望去。她仔细观察了一番,语气苦涩,“不,我看他们都是从西边来的。”

  初入伦敦中心的人总是会有一种错觉。他们会觉得,伦敦的西区似乎只有富人和贵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通常来说,一位绅士,一位淑女就需要五到十位仆人来服侍她们,保证他们的生活安然无忧,没有一丝烦忧,而在这些仆人之外,还有他们看不到的车夫、跑腿、杂役、游商、点灯工、园丁等等。这些小人物在昼夜不停的忙碌,以保证整个城市的顺畅运转。这些人就等于是上层的最底层,但他们自己又觉得自己属于底层的最上层,个个矜持骄傲,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己服侍了老爷,那么自己也应当是个老爷。

  这些人看不起东区的那些人,认为他们都是一些如同蟑螂老鼠般的低贱家伙。虽然他们也只能住在狭小的工人宿舍,或者是地下室里,吃着廉价的食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也依然甘之如饴,他们干得都是“体面活儿”,指甲缝里没有黑泥,可以去逛街道和公园,去咖啡馆或是河边野餐,说起话来拿腔拿调,尽可能的向自己服侍的先生和小姐们靠拢,眼睛也总是往上望而不往下看,这种惺惺作态可以说非常滑稽,确实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

  他们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毕竟人数众多,甚至可以说他们才是“西区”的主要成分,半恶魔想到的就是这些人,这些人也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就像是那个率先围攻了马蒂诺小姐的家伙,他并不是一个无业游民,包括她身边的人,他们都是一个园丁行会里的,他在行会中还算得上是一个小头目。

  你或许会觉得,既然这些人至少上过主日学校,未来也不是不可期待(至少他们的工作不会带来减缩寿命的职业伤害),孩子们至少也能衣食无忧甚至可以继承他们的工作,那么他们为人应该更和善一些——但叫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人对待自己的妻子女儿和妹妹的时候,也都是效仿着着那些老爷的做派,殴打,辱骂,贬低,冷着脸儿,他们在外面只是一条狗,或只是一块擦脚毯。但回到家,他们就是一家之主甚至国王陛下,所有的人都必须遵从他们的命令,看着他的眼色行事——他们甚至会挑拨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而随意安排“附庸”的未来,他们当然知道这些行为非常容易招来其家庭成员的怨恨,但那又能怎么样?即便如诺顿伯爵夫人这样的淑女都无法保有自己的财产,无论是嫁妆,针线钱还是她自己的稿费,离开他,他们就没法在餐桌边吃饭,在床上睡觉,遑论其他,有些人就是要看别人憎恶他们又无计可施的模样。

  直到托法娜仙液出现。

  在小报登出关于这剂特殊毒药的报道之前,大多数男人还是浑浑噩噩满不在乎的。可一旦刊登了,被提醒了,作为主要读者的他们就骤然发现,他们身边居然少了很多人。那些人曾经是他们的同事,或者是酒馆里的常友,也有可能是妓院里共享一张床的同好。

  他们突然就死了,而他们的寡妇立即获得了解脱。这些心怀鬼胎的人顿时毛骨悚然,甚至确实有几个家伙在自己家里搜到了托法娜仙液,可能那并不是托法娜仙也,只是一瓶他们老婆买来备用的药油,但那有什么用呢?他们疑神疑鬼,找到任何一丝不对的地方就会大肆发作,但这些还不够,他们可以打死老婆,但后来的老婆能够确保其纯洁和忠贞吗?

  未必,就算是最温顺的羊羔,也会用自己的角顶人,何况是人类,没有人会喜欢生活在殴打、羞辱和不知道何时到来的死亡中,他们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畏惧自己的老婆,按照小报上的渲染,这些毒药几乎是送到这些女人手里的。

  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冲进来,大声喊道,我知道有谁在制造这些毒药,或者说知道谁是唆使女人们犯罪的恶魔,又或者说我们附近就有一个女巫的巢穴,里面藏了几百个女巫,让我们去把她们拖出来烧死!当即就会一呼百应。

  而这种事情还可能发生在另外的酒馆,或者是妓院里,一个两个,每一个地方都会涌出十几个或者几十个男人,他们在有心人的煽动和裹挟下,越来越多。

  袭击马蒂诺小姐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股,而攻打约翰.斯诺医院的又是另外一波,但更多的人还是往南丁格尔女士的护士学校去了,毕竟它太显眼了。每个人都知道,那里有好几百个女孩子,比起其他穷人家的女孩,她们因为作息准时,吃的饱穿的暖,又无需十几个小时地去做那些辛苦的工作,而身体丰盈,面色红润。

  更关键的是,就算这些男人也必须承认这些女孩是干净的,她们的学监和教师们把她们看得很严,简直就像是个修道院。在此之前,已经无数人动过潜入岛上抢走一个女孩,肆意享乐一番的兴趣。只是岛上有狗,也有一些警卫,他们形单影只,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他们有那么多人,干什么不行呢?

  在烈酒与欲望的催促下,她们弄了几条船,登上了小岛,小岛上的玻璃渣,捕兽夹,横生的藤蔓,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一些麻烦,一些倒霉鬼受了伤倒在路边。哎呀哎呀地直叫,但他们的同伴们对他们没有一丝关心,脚步丝毫不停,他们冲向了堡垒。

  幸而此时发现了不对的教师们已经将学生全都收拢在了堡垒之内,距离地面最近的一个窗口也有十来英尺,被用作主入口通道的宽大木板已经被收了起来,但这些人会善罢甘休吗?他们已经来了,之中也不乏身强力壮的家伙,他们设法搜罗了一些破旧的木板和石头,在堡垒的入口脚下堆积起来,他们伏在上面,用斧子、锤子或者是任何趁手的工具敲打木板,还用火去烧它。

  只是这块木板,因为天长日久地被浸泡着潮湿的水汽中,并不容易被点燃,最后还是一个石匠,用锤子和凿子解决了这道障碍,男人们发出欢呼,但随后他们又感到了一阵剧烈的失望,因为就在这扇木板的后面还有两扇原先的铁门,铁门后面还严严实实地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这时候一个锁匠出场了,就算铁门是从后面锁住的也无所谓。他上下查看了一下,找到了这扇门的隐藏铰链。发现了机巧后,这扇门并不还不如之前的木板牢固可靠。它看上去坚实,但是铰链已经腐朽了大半,锁匠胸有成竹敲了几锤子,就让一个铰链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大块的铁锈剥落了下来,它也摇摇欲坠。

  还有一些人则将他们驾驶来的小船竖立起来,靠在堡垒的外墙上,试图穿过那些窗户,在里面的学生和教师——她们都是和南丁格尔女士在战场上打过滚的老练护士,必要的时候,她们曾经和士兵一起作战,岂会害怕这些只懂得欺凌弱小的卑劣之徒?

第469章 托法娜仙液(12)

  她们胆量十足,而且作为护士的必备品,剪刀、刀子、锤、锥子这些东西,她们也有。而为了穿过这些窄小的窗户,想要爬进来的人就不可能身高体壮。年长的护士们下手丝毫不留情,只是外面的人太多了,而她们又只有寥寥几个,一个护士甚至差点被那些家伙拖了出去,她的手臂折断了,脑袋撞在墙上,顿时昏了过去。

  年轻的女孩们又哭又喊,连忙把她救下来,但那个窗口就空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顿时想要钻进来,他几乎成功了。如果不是一个性情刚毅的女孩捡起护士掉在地上的剪刀一刀戳进了他的耳朵,将他的脑子搅了个稀巴烂,那么掉下来的就不会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只饿狼。

  外面还有人想要继续钻进来,只是一时半会没有成功——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胆量,一个女孩甚至竟然用剪刀剪下了那个侏儒的头交给了正站在扶梯上的女孩,而那个扶梯上的女孩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头从窗户口塞了出去,顿时引起了一片怪叫,外面正在攀爬人掉了下去,而这个窗口竟然空了好几分钟,没人敢上来。

  只是在片刻的平静之后,男人们爆发出了更大的愤怒。他们现在可以确定这里面都是一些女巫,她们正靠着与魔鬼交易而得来的力气和邪恶在对抗他们,他们感到恐惧,恐惧又促发了怒火,他们担心下一个就是自己,但要他们退缩,没门!

  毕竟除了那上百个年轻女孩之外,这里面还藏着上百箱的好酒,珍贵的药品和无数的布匹。那个人是这么对他们说的,有人不信,那个人便说,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那个老女巫正要上战场去蛊惑我们的士兵吗?为了能够成功完成恶魔交托的阴谋。她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几乎买下了伦敦城内所有的好酒,每个酒馆的酒水因此都在上涨,你们没发觉吗?

  事实上并没有,或者只是酒馆老板的一贯做法。但这些人难道会去相信那些理智的好话吗?他们只想听他们想要听到的,女人和酒,这就是投在一捧干柴上的火苗,他们砰得一下就着了。现在他们还有了损失,上岛的时候受伤的人,在攀爬过程中坠落的人,还有刚刚被女巫们杀死的汤姆罗伯斯吉利丁或者随便啥玩意,他们今天要是达不到目的,绝对不会甘心。

  “警察,我看到了警察!那些穿着深色大衣的,是不是警察?警察来了!太好了!警察来了!”一个女孩高声叫道,她站在堡垒最高处,这里的窗口距离地面达到了一个哪怕站着看着都会心慌的程度,愿意攻打这里的人当然也不多,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从这里可以看到河对岸的情况,教师和其她女孩们让她爬到这里也是为了让她仔细观察并且及时报告。她们也记得伦敦有警察,而且这些小伙子们也确实给了普通民众不少帮助,并不是原先那些喜欢酗酒、渎职和勒索贿赂的无能废物。

  教师们之前已经敲响了警钟,现在又更加猛烈地敲起来。女孩们爆发出一声声欢喜的叫喊声,外面的暴徒们也停滞了几分钟。无论是站在梯子上的,站在船上的,还是在一旁鼓噪,呐喊,打气的家伙们,他们面面相觑,停下了动作。

  他们可不是东区那些没身份的人,在这里的,不是某某伯爵的园丁,就是某位律师的车夫,又或者是一位政府官员的看门人,他们是有正式工作的,时常和法官显贵们打交道,这次攻打护士学校的行为,完全就是他们的一次发泄——和打老婆差不多。

  他们并不想为了这次发泄而失去自己的工作。如果被警察逮到了监狱里,她们的主人可不会宽宏大量,他们会被立刻辞退,而得知了消息的房东也会来驱赶他们,他们会沦落到东区和那些曾经被他们看不起的家伙们瞬在一起,彻底的腐烂成一滩泥泞。

  但几分钟后,他们也发觉了河对岸的警察没有动作,他们站在那里,似乎被凝固。“哈哈!”一个人颤抖着笑道,“你看,警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我们在讨伐女巫,他们怎么会去帮助女巫而不是一群虔诚的好人呢?”

  “快!”他催促道:“先生们,赶快行动起来,我们也不要让我们的警察兄弟们为难,是不是?”

  男人们应和着,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叫声。对呀,没错,警察们站在那里不去动作,也没有带来任何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东西,难道不就是一种态度吗?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一个小伙子问他们的长官。

  这位小队长迟疑了一下。事实上,南丁格尔女士以及她的护士学校名声最坏的地方,并不在上层社会或者是最底层的民众里,而是在他们这种中低阶级,不是贵族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员但能够在伦敦拥有一席之地的普通人,是那种顽固的相信着只要虔诚,只要温顺,只要坚定,就一定能够升上天堂的所谓正统家庭,这种正统家庭里是不会看得上南丁格尔女士这种离经叛道的女人,哪怕女王时常允许她来觐见,也是因为女王陛下受了她的蛊惑,一些家庭甚至会对女王陛下暗中腹诽,认为她还是不够温顺,服从,一个女性,哪怕她是君王,怎么可以真正的插手政治呢?如果不是她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有着那么多的孩子,她的名声只怕会更加难听。

  从这些家庭里走出来的小伙子并不能说是坏人,甚至应该说是好人,其中有不少人都曾在疫情中舍生忘死,救援他人,但他们的思想毕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局限,他们无法理解南丁格尔女士,当然也无法理解她的学校,就如我们曾经说过的,对于他们而言,女人聚居的地方要么是女子修道院,要么就是妓院,

  护士学校当然不可能是后者,毕竟能招收的都是一些穷苦出身的女儿。她们的母亲是妓女,父亲是无家可归,没有工作的流浪汉或者是罪犯。而且南丁格尔女士创办的这所什么护士学校,还不如济贫院,济贫院院内会让女孩子们认认真真的干活,祈祷,来洗脱她们本身携带的罪孽,她却让她们读书,你能想象吗?不但让她们读书,还要让她们成为护理病人的医务人员,她们有这个资格吗?

  但要他们将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儿送去,他们又不愿意,毕竟在南丁格尔女士之前,护士的名声实在难听。

  小队长明显在犹豫,“我们应该找几条船,”他不去看自己的下属。他知道他们也不是那么甘愿,毕竟对方太多人了,简直就像是一座雪白的糖塔上爬着无数的蚂蚁,粗略一看最少有上千人,上千人的暴乱,叫他们七八个人去阻止——无异于螳臂当车,现在他才想起来,弗雷德里克.兰姆先生要求他们带上蒸汽枪的事情,但为时已晚。

  何况,蒸汽枪的使用需要通过女王和首相允许,兰姆先生是墨尔本子爵的子侄,和兄长一样深得女王陛下青睐,他可以僭越,但谁知道这桩罪过最终会落在谁身上?是警察厅厅长,还是一个小警察?那几个警察都知道去找船只是在拖延和推诿,他们没再说话,四下离开,殊不知他们的离开成为了压垮堡垒中女孩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孩们听到了同伴的转述,一些人已经忍不住大声嚎哭起来,一时的松懈导致了一个窗口的失守。一个男人先是爬了进来,他先是一肩膀推倒了靠着窗前的梯子,梯子压倒了几个女孩,又有几个女孩被他抓着头发撞在墙上,越来越多的男人从那个窗口里爬了进来,他们多半身材瘦削,行动敏捷,一落地,他们要么就是将这些女孩们往死里打,要么就是冲向门口——他们要把堵塞在门口的家具搬开。虽然女孩们爆发了最后的一点勇气与他们拼命厮打,但于事无补,爬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等他们将挡在门口的家具全部搬开,暴徒们一拥而入,他们甚至称得上井然有序,有些人拖着女孩们往外走,有些人则从房间里搬出酒,药品,布匹棉花以及所有能用的东西。有些人已经在迫不及待的享用。

  而此时从另一个方向也正有船靠近,一个暴徒抬头张望,以为是来接应他们的船,他手里拖着一个护士。这个护士年纪很大了,又曾在战场和医院里工作过不少时间,因此皮肤粗糙暗淡,头发花白。这个人在发觉自己找错了目标后,不由得呸了一口,把她往地下扔去,一脚踩在了她的肚子上,护士发出一声尖锐哀嚎,他则痛快地哈哈大笑,当船上人跳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没去注意男人的打扮,而是头也不抬的咕哝道:“你来早了。”

  他们已经和别人约定好了,在他们享受完毕后,这些女人将全部会被卖给一个船长,他会带着她们直接去美国或者是其他新大陆,女人被卖掉所得的钱,他们都能分得一份,“你要么在这里等着,要么再多给我们一些钱……”

  回答他的是一拳头。

第470章 托法娜仙液(13)

  这个拳头又冷又重,角度刁钻,一般人在愤怒之下出拳的时候,瞄准的不是下巴,就是颧骨。而这个拳头打中的却是这个男人的鼻尖,鼻子是个非常巧妙的器官,它位于整个面部最为突出的地方,但又不怎么抗揍——即便不能说是最脆弱的,也很容易导致非常坏的结果。

  事实上,男人挨了这一拳后,他就听到了无比清脆的啪嚓一声,那是鼻梁骨骨折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就像是从他的脑子里传出来的。他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双手还没有来得及抬高按住自己的鼻子,脑袋上就挨了一棍,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头上,把他半个脑袋踩进污泥里。

  一双手扶起了脱离了男人劫持的护士,护士浑浑噩噩,几乎只能依靠本能行事,她感觉到身边扶持着自己的也是个男人,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那个人并没有对她施加暴行或者其他轻浮的行为,是用力架着她的胳膊说着一些什么。几分钟后,她才听懂,对方是在询问她是否有更严重的伤情,能不能自己站稳?他还要去“帮手儿”(东区黑帮的黑话:意思是参与群斗)。

  别的人?难道来人不是警察吗?护士向那个人望去,她看到的是一个戴着扁平的浅檐帽,穿着粗毛呢你的外套,鼓鼓囊囊的衬衫一半拖在外面一半塞进裤腰,胡乱地系着皮带,脚上的裤子挽到了膝盖的东区人。

  东区人是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的。怎么说呢?在人们盛赞某位绅士犹如松柏,某位淑女如同花朵一般的时候,他们就像是林立在东区的那些烟囱,满身灰烬,瘦骨嶙峋,沉默寡言而又充满了压迫力。

  “您能行吧?”那个人没能注意到护士的恍惚,大声嚷嚷道。“那么您就站在或者坐在这儿吧。”他可不是一个绅士,更不用说对东区人来说护士的这点伤完全不值一提——他将护士推到一边的一棵小树上,跑上去跟上了同伴们。护士握住粗糙的树干,回首望去,发现大约有几十个男人正在冲向那些暴徒。

  如果说那些暴徒在攻打护士学校的时候,就像是一群鬣狗在围攻无辜的绵羊。那么这些男人就如同一群狮子冲向了鬣狗,而且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几乎没人赤手空拳,不是提着撬棍,就是拎着拨火棒,还有我们所熟悉的那种会汪汪乱叫的小狗(短枪)。

  当然,不仅是这几十个人,之后还有数条小船飞快地靠近这个临时码头,送来一批人,然后又迅速地返回去接另外一批人,护士没法数清他们的数量,只知道从西岸来的暴徒们很快就陷入了劣势。他们总是嘲笑东区的那些人全都是罪犯或者是罪犯的预备役,但罪犯和罪犯的预备役就意味着这群家伙的胆量会比他们更大,性情也更残忍,群殴或是杀戮的技巧也更娴熟。

  东区总是少不了三天两头的倾轧与争斗,帮派之间的混战要么在白昼要么在夜晚总要来那么一次,这些人也根本不用区分敌我,这里的教师和学生都是女人,他们只要逮着男人揍就行。这些暴徒在殴打女人的时候,有多么猖狂,多么得意,多么“具有男子汉气概”。在面对与自己一样,甚至更为暴力的男性时,顿时就变成了胆小的兔子。一些反应机敏的人甩下手中的猎物就跳进了河里。虽然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他们就算能够游上岸,也免不了要遭受好一番折磨——但至少免了皮肉之苦甚至性命之忧。

  没有来得及反应,或者是心存贪念的人。东区人的棍棒可不会饶过她们,毕竟他们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手下留情,棍棒凶猛地不是往人的脑袋上招呼,就是往人的脊背上招呼,一下子就被打死的人可不在少数。

  “护士,护士?”一个人叫醒了仍旧处于茫然之中的护士,“您跟我来。”护士战战兢兢的跟着他来到了学校前方的一块空地上,这块空地上曾经洒满了阳光,女孩们在阳光下抱着书本和石板安安静静地听她们讲课,现在这里却只是一个如同屠宰场那般的地方,羔羊们被归作一堆,袭击羔羊的鬣狗们被归作一堆,只不过后一堆弥漫着呻吟与血气。另外一堆虽然惊恐不安,但受到伤害的并不多。

  学监和另外几个教师正在忙碌着点人数,看到她连忙把她叫过去。这也是东区的人提醒她们的——虽然原因有点令人难以启齿——他们对犯罪都很有心得,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这里的学生至少有两百多人,如果不及时清点清楚,很有可能会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劫持着女孩们从其他地方逃脱,这些女孩们几乎不可能再回来,甚至不可能活着。

  护士立即加入了清点人数的行列,幸好东区的人来的很及时,虽然有几个女孩在方才在冲突中受了伤,或者是遭到了侵犯,但至少还活着,活着就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头儿?”一个东区人高声问道,“我们要把他们打死吗?”

  “不了。”头儿意兴阑珊地说,“打死那么多人会有麻烦的。”他是个老练的罪犯,在一场混战中死了几个人,四五个人七八个人都没什么问题,反正这些人也不是什么绅士,警察们不会关心官员们更是无所谓,贵族和女王陛下?哈,东区人固然是蝼蚁,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可以登堂入室的爵爷,想要取代他们的人多的是。

  但如果死掉几十个人,上百人就不太好说了,他们很清楚事情发展到何等程度才会引起那些大人们的愤怒和不安,他又问了问自己的兄弟们有没有受重伤的。

  “没有,那些都是孬种。”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这样说道,“见了我们只知道屁滚尿流地逃跑,没几个敢拿起家伙和我们干的。”他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们是听说约翰.斯诺医生和他的医院遭到了一群人的围攻才匆忙赶过去的,他们驱逐和报复了那些人,但随后又从医生口中听说,护士学校也会遭到攻击,他们才又跑了过来——虽然医生说已经有警察追过去了,但头儿猜到了这些警察大概不会插手此事,这些女孩都是南丁格尔女士从东区收揽的,而东区的女人另一个名字就是娼妓,这些警察在之前的妓女连环杀人案中就摆出了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难道还会在这件事情中奋不顾身吗?

  但这些女孩就和在约翰.斯诺医生的医院里工作的护士那样,是东区人的“例外”,医院里的护士们也有工作到很晚的,有时候就在医院留宿,但她们在路上,在宿舍里会受到滋扰和侵害吗?东区的黑帮没有以前也有八百,但没有哪个帮派会容忍伤害这些护士的混球,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们是坏,但他们不蠢。他们完全知道约翰斯诺医生在这里开设了一个大医院这一事实对东区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并不单单是说有一个人看到了他们,也愿意将他们看作一个人,而不是一件工具,或者是一个畜生,而是意味着希望,意味着东区终于有了一个具备规则和秩序的地方,哪怕这种规则和秩序依然需要罪犯们俩维护,但就如人类引来河流中的水冲刷沼泽。如果这个地方能够长久的保持下去,存在下去,东区那一片令人绝望的,痛苦的阴霾或许也会有消散的那一天吧。至少他们是这么期望的,没人会愿意终身生活在一个不得解脱的魔窟里,即便他们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哪怕其中的很多人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十来年,只要能让他们看到一丝生机,他们也会挣扎,谁不想堂堂正正的活着,谁不想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睡个好觉,谁不想有个妻子,有几个孩子,孩子们可以上学,工作,结婚生子?

  “我们……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学监犹豫着说道,她实在没想到,她原先以为即便西区的先生们即便诸多怨言,也不至于会突然对护士学校露出獠牙,更没想到她一直防备和警惕着的东区人,竟然会无所顾忌地对她们伸出援手,她窘迫不安,他们会要钱吗?或许可以将学校储备的一些药物和烈酒送给他们。

  但头儿只是摆了摆手。他看过那些依然有些惊惶不安的女孩子们,其中还有几张他颇为熟悉的脸,而后满足地叹了口气。如果说约翰.斯诺医生的医院是一座驻扎在浑浊浪涛中的岩石,那么护士学校就是从这块岩石上探出来的幼小嫩芽。

  因为南丁格女士早就在东区创立了一个怜褔会,用来帮助那些贫苦无依,难以得到生活与医疗资源的可怜人,所以当这位女士来到她们中间,希望他们能够送自己的女儿到护士学校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怀疑这位女士是想要拐卖她们的女儿去做妓女,或者是奴隶——虽然这种事情在东区很常见。

  而正如他们期望的那样,女孩进了学校之后,确实得到了很好的照料,食宿免费,不用干活,她们还能学习识字,读书,计算,天哪,这些可是他们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犹如贵族小姐般的待遇——即便学校的要求非常严格,女孩进了学校就不能回到自己原先的家,也不允许家人探望,但可以派出代表来查看女孩们的情况,这就足够了。

  怎么可能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尤其在意识到自己的孩子不幸落在了一个怎样污糟的地方之后,能有一个逃离的机会,他们怎么也不会放弃的——即便南丁格尔女士说,想要带着这些女孩子们去战场,也没人提出质疑——没人能够比东区人更懂得什么叫做没有付出,就没有获得,他们的每一口面包,甚至每一口水都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去挣,从来就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好处落在他们身上,去战场可能会死,但留在这里,这些女孩们只会死得更快,也更恶心。

  “如果有人来问我们,我们该怎么说?”学监谨慎地问道,她当然不可能出卖这些人,而且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她一个也不认识,确实不认识,这些都是陌生面孔。看来他们在来到这座小岛之前也做了一定的准备,一些人还带着蒙面巾。

  但她要确定这些帮助了她们的人的计划。

  头儿想了想,提起撬棍,把那根粘满了红红白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铁家伙栽到她手里,“您就这样说,”他尽可能和煦温柔地说道,“你就告诉他们说,有人要来袭击你们,然后你们就打退了他们,就这么简单。”

  “嘎?”学监甚至下意识的发出了一个难听的杂音,“他们不会信的,何况那些还活着的人肯定会指控你们。”

  “你只要坚持这么说就行了。如果他们一定要说是有别的什么人袭击了自己,行啊,”头儿笑得非常猖狂,“让他们来东区认人好了,只要他们能够认得出来,我们就能交的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东区人都在笑,几个警察带着人到东区来指认某个罪犯,是打算往警察厅的死亡名单上再添一页吗?

  毕竟,在伦敦不可告人的秘密守则中,就有这么一条,东区人若是跑到西区来犯了事,那么肯定会引起老爷们的大肆征伐。但如果老爷们到东区出了事,那么除了少数几个可以引动舆论的家伙之外,其她人就只能自认倒霉。就像是曾经的大卫.阿斯特,如果不是他拿出了半恶魔的信物,早就连人带马被扔进泰晤士河了,谁会在乎他是不是某个爵爷的儿子,是不是某个银行家的继承人,又或是某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呢?

  就像是一个人孤身徒步走进森林,若是被森林中的沼泽吞没了,也是一桩无可奈何的事儿,对吧?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些暴徒们一早就有计划,他们来攻打学校,得逞之后他们可以肆意的享受几个小时,然后在天亮之前把女孩们运上船,从船长的手里拿钱,而后一哄而散。

  家里的妻子或者是其他成员,没人敢去询问他们这一晚上出去做了些什么,他们也发过誓,绝不向警察或者是老爷们告发彼此。不仅如此,他们还能得到幕后人的赏赐,那也是很大一笔钱——他们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现在全都成了破裂的泡影。

第471章 托法娜仙液(14)

  警察们终于来了,为首的就是怒火中烧的弗雷德里克,他简直难以想象,自己手下居然还有这些阳奉阴违之徒。虽然在侦办妓女连环被杀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人并不怎么甘愿为这些他们认为道德沦丧,品行低下的女人们做些什么,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些,他看来都是好小伙子的警察们,居然也会将南丁格尔女士所创立的护士学校视作另一种类型的妓院,并且拒绝为她们出力。

  如果不是东区人——等他们赶来这里,早有一大批人受了害。这些受了害的姑娘们,是否还能继续自己的学业,继续成为一个护士?很难说。

  何况明天必然会有小报与画册开启又一场狂欢,那些无德的记者和编辑准会将一场可耻的暴乱描绘为一件如同“韦尔巨床”般的风流韵事,人们可不会说,是一群可怜的女孩遭到了暴徒的毒手,他们只会说这群女巫终于得到了她们应有的报应,或者说,如果她们安分守己,乖乖地呆在家里,又怎么会遭遇到这种事情呢?

本文每页显示100行  共172页  当前第144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144/172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
小提示:如您觉着本文好看,可以通过键盘上的方向键←或→快捷地打开上一页、下一页继续在线阅读。
也可下载灰侦探txt电子书到您的看书设备,以获得更快更好的阅读体验!遇到空白章节或是缺章乱码等请报告错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