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自己的听力也要出现了幻觉,可脑海里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甚至还在继续试探。
“宝宝,你在做什么呀,可以听见吗?如果听到的话,那能告诉我吗?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那样?江清欢思考着。
她那会儿可没有发现哥哥还有这项功能,只是因为两人的房间实在是太近,所以江清欢就学着书上的方式做了个可以通话的装置。
两个纸杯一段长长的棉线,连通了两个房间,也让江清欢在深夜失眠时将听筒放在耳边,听到了哥哥低声轻念的小故事。
可现在不是这样的情况,卫晏池是完全在她的脑海里说话的。
四周寂静,江清欢下意识的集中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
[我能听到我能听到]
那边又沉默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失败的时候,骤然间,那边的寂静裂了壳。犹如初春融化的冰凌跌落屋檐,又像是甜腻的巧克力漾开在舌尖迸发出了新奇的滋味。
那声音越聚越浓,像是手指在叩击蓬松的棉花糖,那是江清欢最喜欢的声音,甜得令她发昏,又熟悉的让她感觉到悸动。
紧接着,她的姓名就被那熟悉的声音裹挟着,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自己的脑海中。
“清欢!太好了太棒了!”像是雨点噼啪坠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在舞台中央敲击出欢快的水花,江清欢听到了哥哥接连不断的喜悦声音。
她这才知道,这莫名的颤动算是心动的感觉吧。
哥哥的声音惊喜若狂,祂在不断称赞自己。简单的交流过后,江清欢愣住了。
这算是什么方式,用脑电波交流吗?感觉这样描述也不太符合。
她看了一眼旁边还在认真盯手机的秦川墨,间接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别人听不到自己和哥哥的交流,好像在脑海里单独开通了一个用于和卫晏池聊天的频道。
得到这个结论的江清欢感觉无比新奇,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体验。
她刚想继续交流,那边开心的卫晏池已经在体贴的絮絮叨叨起来:“宝宝,我今天在家做了好多事情。将你的零食架子补充了满满当当后,我才发现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一款牛奶饼干居然已经停产了。嗯,我还做了…对了,你有没有想我呀,不管你想不想,我都很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想要抱抱和蹭蹭,你现在在做什么?”
江清欢思索着。这大概就是人类与非人的区别,至少哥哥之前很难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永远都是含蓄的如一叶盛水,会满,但绝对不会满溢出来。可现在,江清欢感觉这叶子上的水哗哗流淌,快要淌到她的脚边了。
脑海里哥哥的叮嘱还在继续:“天气热啦,我把之前你烧给我的东西都还给你了,谢谢宝宝还记得这些…”
“等等,什么东西?”
“那些衣服四合院纸币之类的,嗯…虽然货币不流通,但是也有汇率。至于其他的,好像不能直接照搬过来,只能有个模型。”
“啊…宝宝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是、就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所以很想念。在你面前,我总会这样。你在做什么呀?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就聊一些别的,好吗?”
江清欢努力消化完刚刚卫晏池说的所有话语后,环顾四周将自己现下的处境描述了一番:“我被困在秦家的地下室里了,门外有纸人在镇着,好像难以出去。对了,哥哥如果能这样和我交流的话,可以看到我的视野吗?”
说至此,江清欢闭上了眼睛。清浅的呼吸使得狂乱的心跳平复了不少,没有等待太久她就听到了卫晏池的回答。
“我试过了,不可以的。只能这样交流,对不起哦宝宝,我帮不上你的忙,对不起…”
又在道歉了。江清欢无奈。感觉哥哥每次道歉以后就会陷入一个无限的死循环里,她立即打断祂的抽噎,大致将现在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卫晏池。
哥哥在她眼里一直都是聪明的。小时候有不会的题目去找哥哥解决,得到的方法永远都是通俗易懂的,当然现在江清欢也可以这么做。
“我的方法是先尝试将门锁打开,如果成功打开的话,再直接用重物将门外一直在镇的东西甩走。虽然几率很小,但是可行。哥哥怎么看呢?”
江清欢没能等来哥哥的回答。她将自己的方法又重新剖开回溯了一遍,终是听到了卫晏池的声音。
祂在笑,以一种很癫狂的姿态在痴痴地笑。祂的情绪向来不怎么收敛,于是笑意过后,卫晏池轻轻说道:
“你要开锁吗?我可以帮你。我记得宝宝身上带着刀子,我死后的每一天宝宝都会在身上带着那把刀,”
江清欢正惊讶为什么哥哥就连这个都知道的时候,脑海里又轻飘飘的落入了一句话。
“宝宝,你每天都抱着我身体里的一部分睡觉,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好啦好啦,话不多说,现在宝宝需要我,我非常开心,但是这样破解的方法会有点痛,可以接受吗?”卫晏池仍然好脾气的说着,
凭着多年的默契,江清欢立马猜出了几分:“是不是需要用到我的血。”
“你的血最好,不过用和你困在一个密室里的人也行呀,只是效果没有那么好。”哥哥的声音很温和。
顺着话语,江清欢看了一眼还在刷手机的秦川墨。
他并不知晓刚刚自己已经与哥哥来了一场头脑风暴的对话,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
江清欢蹑手蹑脚的挪到了他身后,才发现秦川墨在看小说。
小说的字体适中,背景是护眼的淡绿色,只是里面的内容她非常好奇。
“沉苏瑾的脸上露出了点异样,他眼眸湿润的抚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朝着面前的…哇塞,秦川墨你喜欢这种啊,难怪你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秦川墨吓了一跳,险些拿不住手里的那部手机。整个人都好像蹦起来了一样,一下子离了江清欢有几步之遥,颤抖着手不断眨动眼睛看向了她。
现在他脸上狐化的迹象已经消散了不少,只是眼睛仍然保留了兽瞳的样子。随着惊吓而竖起的瞳仁,连带着秦川墨都紧贴到了墙边。
“你怎么这样?”
江清欢撇撇嘴,朝他招了招手:“你别装了,我走过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
留下被戳穿的秦川墨不好意思起来,他迅速关闭了手机凑了过去问:“难道你想到了好办法?”
“有了吧。我可以把锁打开,但是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能在我能力之内的,我肯定做到。”
“我如果能把锁打开,锁一打开,你就把门外的纸人给撞出去,然后我们就能溜走了。”说着,江清欢用手指比作是两个小人,她在沙袋上滑动着。
“你看,你是这个,你踹了它们一脚…”她抬起了自己的食指,随后又在沙袋上慢悠悠的画了一个圈:“纸人的反应没有我们这么灵敏,这点时间足够逃跑了。”
秦川墨默默听着,直到最后,他指着江清欢竖起的指尖,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那如果大门是锁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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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的童年非常充实圆满,有很多很多值得玩的趣事。
我指的是林姨从孤儿院里将我和哥哥接回来后,我们的生活就变得圆满了。
没有孤儿院里那么的压抑,每天也能吃饱饭,而不是喝那种没有几粒米的水粥,总之我在林姨和哥哥的照顾下,逐渐敞开了心扉。
我开始在太阳底下奔跑,开始无所顾忌的欢笑,还开始…
和我所熟知的人讲起我越来越多的趣事,我喜欢这样,这会让我有一种“活着”的充实感。
我从小就会想到一个固执且无法逆转的问题。为什么世界的视角是以“我”而展开的,而“我”在睡觉时,其他人又在做什么呢?
正如我的眼睛看不见自己的全身一样,我至今也不明白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是长得更像人们肉眼里的,还是从光滑的镜面里去打量自己。
这些问题越想越难以解决,于是我干脆不想了,专心致志和哥哥玩起了游戏。
我的童年玩伴不多,如今基本上还保持联系的也就只有秦川墨。因为两家人靠得非常近,所以有了如此的便利。
你问我童年喜欢玩什么?有很多很多,我会和哥哥在田埂上奔跑,去追寻每一只蝴蝶的品种,会和哥哥去镇里所有的游乐场玩具店,将这些全部玩耍完毕后,我也就困了。
我依稀记得哥哥背起了我,走在夕阳西下的小道上,四周很安静,落日余晖像是火烧过后的油画,迷迷糊糊睁眼时,我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哥哥的脖颈处还贴着我不知何时黏上去的贴纸,用手想要拨弄开这滑稽的贴纸时,身前的哥哥已经有所察觉了。
“你醒啦?睡了很久了。”声音很轻,祂又哼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回荡在田间。
我终于将那贴纸扯下来后,又拉住了祂被风吹得飘飞的衣角,小声回答了祂。
“不,我还没有睡醒。”
就让我一直沉溺于梦中,回不去现在也好。
——————《江清欢的手机备忘录》
第36章
“不会吧。阵法应该只有地下室这一片。不对, 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这可是你家的房子,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我可记得你是锁了门的。”江清欢反问。
“我是清楚, 但我也不确定阵法啊。按照理说这座房子不可能有阵法的存在。等等,之前我爸有来小住过几天, 会不会是那个时候…算了算了,一时半会儿很难查证,你看看我有没有能帮上的忙,滴我就成。”
“那你找找纸巾吧。”
“纸巾?”秦川墨狐疑的开口, 但也没多问,只是起身去寻找江清欢需要的东西。
用来防身的刀实际上也只有美工刀大小,但刀锋与磨过的剪刀一样锋利。
江清欢之所以将这把小刀带在身上,是因为自从哥哥去世以后,她总感觉有除了哥哥以外的东西在家。如果要去努力寻找,又会发现根本找不到迹象。
再加之上班以后经常会因为盘点的事情导致很晚下班,一个人在夜路上骑行难免会有些害怕,所以这把小刀就一直跟随着江清欢直到现在。
小刀剥离了外壳,而找到纸巾的秦川墨走了过来。看到江清欢还维持着握刀的动作,他双手使劲在她的面前挥了挥,试图让江清欢停止思考。
“回神了回神了,你怎么在发呆?”
江清欢实际上还在和卫晏池聊天,目光所及之处感觉到了那越晃越欢的手掌, 她停止了与哥哥的交流,直接说道:
“你别晃了,我没在发呆,刚刚在和我哥聊天。”
“你哥?你哥不是、不是已经…”
“嘘…”江清欢竖起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瓣,示意面前的秦川墨噤声。
只有在绝对安静的情况下,她才可以保证听清那端的哥哥到底在说些什么。
“哥哥你还在吗?”她又问了过去。
那边的卫晏池回答的很快:“我在。你要我说出那个方法了吗?”
“可以。”
卫晏池的语速很快,快到就连江清欢都觉得祂像是在念叨某种咒语。祂在说这话时的音调非常奇异,咬字很怪,就像是在努力学习人类的发声基础,拼命模仿而造就的结果。
但江清欢听懂了,她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后,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秦川墨身上。
秦川墨的手上攥着两包纸巾,样子有些滑稽。他挪到了江清欢的身边,还是不确定的出声询问:“难道你,不对,你哥真的有办法?”
“信我,还是你想继续被困在这里。”
“信你信你,肯定信你啊。”
“成,那你先帮我看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