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办?出也出不去,一直呆在这里吗?”江清欢冷不丁开口。
“不能怎么办。强行闯出去只会被它们吸食掉你的全部精气。当然,如果你真的能开门的话,我们就只能等了。等到我妈或者是林姨发现我们长时间不回家应该就能有办法。不对,这也行不通,因为现在处于现实世界的是我们的替代品,她们可能发现不了异常。”秦川墨嘀嘀咕咕着。
说这些话时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不过她也从这大段话里提取出了点线索。不管是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一股脑儿闯出去,结果都非常糟糕。
她摸了摸放在口袋中已经被捂到滚烫的小刀,直接将刀片推了出来,顺手插入了幽深的锁孔。
喀拉喀拉的声音把秦川墨吓了一跳,他急忙开口:“你在干什么?打不开的!”
“我知道打不开呀,所以我玩一会儿。”江清欢无视了他的问话,继续面无表情的捅起了锁孔。
冰冷的刀片还未触碰到锁的内部就被强行退了下来,这一点她感觉非常新奇。
“你没有事情,我后天还得上班。”江清欢说着,已经又使劲将小刀插入了锁孔。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上班,你这人真是…”秦川墨一脸惊讶。
察觉到江清欢的目光落向了自己,他缓缓竖起了个大拇指。
眼见着他又瘫回了那辆山地车上,江清欢拔出小刀精准的丢到了秦川墨旁边的那堆书籍上,轻轻开口:“那你想办法啊,这样待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即便地下室的温度凉爽,可她刚刚特意查看过一番,没有通风的地方。整个地下室的空气并不流通,再加上还没有信号,再这么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秦川墨无奈地拍了拍车把手,又眯起眼睛瞥向了门外。可他刚一眯眼,门外就传来犹如头撞墙的砰砰声。声音之大就像是重物落地,摔碎了身体又四处拼凑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秦川墨的视线范围就快要缩小成门外的一条线后,他突然想到什么,直接拉开了还站在门边的江清欢。
“小心!”
尖锐刺耳的声音贯穿耳膜,江清欢借着惯性直接摔到了旁边的沙袋上,好在沙袋足够柔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她被撞得有些晕晕乎乎,而落入耳畔的砰砰声不断,撞击的频率更为猛烈。
天花板上的吊灯闪烁的非常厉害,在这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江清欢看到不断有纸做的长条正试图从门缝里挤出来,蠕动张开的样子像极了波浪面条状的绦虫,正黏在地上匍匐而来。
秦川墨盯着窜出来的纸条,眉头紧锁,他冷静地解释起来:“不是我没有想办法,是因为我们这样闹出的动静太大,外面的纸人会发怒。门是能隔绝一切没错,可是如果没有这层阻碍,它们本就可以直接挤进来。”
江清欢静静听他说完后,又蹲下身子划出小刀割开了这些窜动的纸条。
意料之外的容易割断。一条又一条细长的纸条被她切割而下,露出的横截面也和纸张一样是弯曲的。
但是仅仅只是割断还不够,江清欢抬脚将还在地上鼓胀起身子的纸条踩扁后,又深深地碾碎了几圈,才轻轻抬开了自己的脚。
纸条碾碎成了粉末,再无刚刚的活跃恶心之姿。
想到办法是没错,但越来越多的纸条像是找准了这种方法,将门缝挤得是哐当作响。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在吐出小鸟的古董钟,发现时间还是静止在了夜晚八点。
手机时间不变,秦川墨这会儿摆了摆手方才说道:“所以我说用第二种方法的结果少之又少。因为我们处在这个节点里,时间是静止的,而我妈或者是林姨是不会猜到我们现在位于地下室,因为她们在做这个时间段里做该做的事情。我们只能在这里…唔额!你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冰冷的泛着寒光的刀锋已经抵上了他的喉间。江清欢记得动脉的位置,也能看到秦川墨因为过度惊吓而混乱的呼吸。
如她预料之中的那样,秦川墨的瞳孔陡然缩紧,本就扬起的眼梢更是斜斜地飞了起来。眸子被拉长,变细,两点灿金色的妖异竖瞳,在昏暗灯光下闪着芝麻绿豆点儿光,直勾勾的盯着江清欢。
“你引我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将门外的东西吸引过来吗?”江清欢的声音不高,却是冷而清晰,如冰雹般砸在了死寂的空气里。
“为什么?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她顿了顿,唇边凝着一抹笑意,更像是嘲讽:“还是你早就算准了,以'哥哥'为噱头,一步一步将我引入这处陷阱吗?”
说话间,江清欢的目光并未离开那双妖异的竖瞳。头顶的吊灯还在不安地跳跃着,连带着灯源也时明时暗起来。
她紧盯着秦川墨那张逐渐变为模糊的脸庞,突然发现那面上的皮肉竟似春日水面的薄冰,正在无声地皴裂、融化,又在江清欢的面前扭曲塌陷,最后一点点重组。
蓬松细微的毛发如潮湿的苔藓,正静悄悄地从他光滑的下巴、脸颊,乃至是那俨然不成形状的耳廓处滋生蔓延出来,带着一种清新的湿漉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生机。
江清欢眼睁睁地看着秦川墨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一只狐狸。
不、不对,不是狐狸,而是嵌合体…
她后退几步整个人都倒在了沙袋上,刀面抵上脖颈处的刺痛使得秦川墨自喉间溢出了一丝压抑的呜咽。
他的手指神经质的颤动着,指端已经变成了兽类该有的尖细弯曲的爪勾。
兽的本相正奋力挣脱人形的枷锁,一寸寸、一丝丝的渗透出来,尚不纯粹的绒毛还在延生,江清欢盯着那道竖瞳,又暗自将刀面划下去几分。
“嗬嗬…”非人的沙哑喘息溢出了他的唇间,秦川墨却在这时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爪勾好整以暇的搭在了那狭窄的刀面。
“有话好好说呀,清欢。”尾音奇异的勾起,整句话的咬字特别的古怪。
她听到秦川墨剧烈的咳嗽几声,在她的要挟下缓缓道出了缘由。
“是,是我将你带过来的,也确实是起了几分将这些东西引来的心思。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对于这些鬼怪而言实在是太香了太有吸引力了。即便林姨这些年来有在刻意替你压制住这些气息,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你身上的味道只会越来越浓。”
“这是你的命,江清欢,你摆脱不了的。嗬嗬,现在东西已经引过来了,我们都出不去了。”
秦川墨笑得越来越癫狂,趁着他分神大笑之际,江清欢直接伸手在他的脸颊边缘,狠狠揪下了一簇狐狸毛。
狐狸毛在她的指尖扭动,紧接着秦川墨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失声痛呼:“痛痛痛!!!”
“为什么你不能吸引?”
“可能因为它们把我当成了同类,精怪也是怪,成仙也是仙啊。”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秦川墨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下颌,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滑过了自己那早已覆上绒毛的尖爪手背,旋即开口了:
“怎么,男狐狸精没看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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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如果你知道我的哥哥死而复生,我的朋友是男狐狸精,我的…哎呀不说了。
总之巴拉巴拉,你也会觉得我的生活非常奇怪。
可是他们在我小时候是正常的,直到我上了初中步入高中,一切的一切都是很平静。
平静无波到和我每天必须在床上赖个几分钟的性质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我会在日记本里回忆往事,回忆起那些让我印象深刻又不愿忘却的事情。
我是个很恋旧的人,我好像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喜欢收集小时候玩过的玩具,贴纸,还有任何的东西,以此来弥补我的现状。
我有一点点的缺爱,只是一点点。林姨和哥哥的爱很满,我很喜欢这种无微不至的感觉,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也能完全融入进日常生活里。
我很感激。
哥哥高中那段时间学业非常紧张(我记得这里好像已经写过,罢了罢了没关系,在写一句用来引入下文),他所在的重点高中的放假时间并不固定,基本上和现在的大小休是一样的措施。
用来解释就是一周是单休在隔一天是双休,说是双休也不贴切,因为下午就得返校需要上枯燥的晚自习。
卫晏池那会儿不住校,为了回家方便,祂的骑行工具也从原先的自行车换成了小电驴,小电驴后座被我贴心的放上了柔软的坐垫。因为每逢好不容易获得的假期,我俩就会出去溜达溜达。
我们这里可供消遣的娱乐方式非常单一,哥哥的朋友也会偶尔找到祂去游泳或是打球,我挺佩服祂的精力旺盛。因为在长期的学习压力摧残下,祂居然还有力气去做运动。
不过我没说出口,祂和朋友出去玩的前几天就会和我报备。哥哥的朋友我都认识,他们也都认识我,但我也只是偶尔去球场上看看祂打篮球。
球场太晒了,我会和我朋友选取一个折中的方式,比如说待在球场附近的甜品店里,或者就坐在休憩亭里看他们打。
我不喜欢太热的天气,哥哥打了一会儿就和孔雀开屏一样蹭到了我旁边。
赫赫,我不想理祂。
过于凉的水瓶贴在了我的脸颊,我被冰的一个机灵,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糖果盒子,就丢向了卫晏池。
“哪有你这样的,吓我一跳。”
“我打完了。”祂说得轻巧,笑得灿烂。
“打完了?”我瞥向了球场里正打得热火朝天的成员,又将目光落在了卫晏池的身上。
“你被他们踢出局啦?”
“什么话。”祂伸手又揉了揉我的头顶,拿过了旁边带来的球拍。
“走吧,要不要和我打羽毛球?”
“我才不要。”
“口是心非。”
————————《江清欢的日记本》
第35章
“没有见过。”江清欢实诚的摇了摇头。
“诶,你!”秦川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最后抖着爪子忍不住说了一句:“江清欢,我发现你就是太诚实。”
“那又怎?你还是快点说说地下室吧, 我还得回去睡觉呢。”江清欢打了个哈欠。
见对于自己的异样变化丧失了兴趣后,秦川墨思索片刻,旋即说道:“然后我终于在地下室里找到了把柄。因为每当我在整理这些杂物时,门内的声音就会异常大,大到就好像响彻在了我的身边。不管是我开着门也好关门也罢,那声音经久不衰。”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这些突然冒出的文件才将它们给吸引了过来。”
“我的猜想正是如此, 但很奇怪的是,你听,我们俩在谈话的时候, 门外又没有任何声音了。”说至此, 秦川墨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说的没错,门外很安静。江清欢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但从他们刚刚的经历来看,更像是门外的东西已经离开。
感觉更像是一处陷阱了。江清欢撇了撇嘴。
“我听到你这么想了。纸人都没有离开,只是从刚刚站着看变为了趴着,我也就纳闷了,它们也会感觉到累吗?你懂那种我刚刚一看门外,就撞入红色肉类组织瞳孔的惊悚感吗?”
江清欢眨了眨眼睛停顿片刻,然后开口:“不懂, 因为我没有这项特异功能。”
秦川墨不理她了。重新打开的手机屏幕反光,更将他脸上的绒毛照亮成了一汪汪油麦麦的稻田。
她觉得饿了,干脆也不打算追问下去。
长期处于密闭的环境会让空气变得稀薄,手机里没有流量与网更显得像是一块板砖,江清欢随手从整理好的书山里抽出了一本图画解压本,专心致志的开始了她的游戏。
彩铅与蜡笔颜色非常齐全,她随意翻开几页,才发现有几张画已经被涂鸦过了。涂出去的颜色完全超出了勾线的范围,更像是用来解压。
江清欢选择了一张植物花卉的图,将本子平铺在了地上后,耐心地进行涂鸦。
彩铅划过纸张弥漫开来的沙沙声,响彻在了静谧的空间里,也使得江清欢刹那间听到了脑海里迸发的声音。
好奇怪,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卫晏池的声音里溢满了焦急,又小心翼翼地夹杂了试探,轻盈的如玻璃弹珠撞着杯壁,回荡在了江清欢的脑海。
“宝宝宝宝,你在吗?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如果你能听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