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翠鸟的羽毛投入水井,羽毛会将寄附其上的思念送去阳间之人的梦中。”
时灿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明秽,他倒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和窘迫,而是阴阳怪气地说道:
“您懂的东西可真多。”
“我在这世上留存了这么久,知道的事情多些也不奇怪。”
明秽看向深不见底的井,说道,
“反倒是你,我听灵师府的人说,你很博学,懂很多法术。现在看来,他们没有吹嘘。”
时灿道:“过奖。”
“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吗?”
明秽询问道,
“活人待在阴间,应该会很困倦吧?不好好休息的话,身上的阳气很快就会消耗殆尽了。”
“还不是拖您的福?”
时灿站起身来,说道,
“您把我和我暗恋的女孩子塞在一个房间里,我一直做梦,身体也会有反应,根本就睡不安稳。”
明秽有些惊讶:“暗恋?”
时灿沉默片刻,问道:“……不然呢?”
“灵师府的人说,你们之间有婚约。”
明秽缓缓地开口,问道,
“我看你们相处得挺好的,只是暗恋吗?还没有确认关系?”
时灿很想按着林逐月的肩膀摇晃:
看啊,鬼都以为我俩是一对!鬼都发现我喜欢你了,全世界只有你还不知道这件事!
时灿抓狂了一会儿,跟着明秽返回八角塔楼。
明秽对时灿说:
“我给你再安排个房间。”
“谢谢,不过不用了。”
时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在这种鬼地方,我和她还是挨在一起取暖比较好。”
时灿被明秽送回了房间。
明秽让手下送了被子和铺着厚垫子的贵妃椅过来,时灿终于有了自己的被子,不用继续睡地板了。
林逐月和时灿在八角塔楼又待了两天。
明秽对他们的照顾还算周到,但再如何周到细致,也无法改变活人在阴界会受到阴气侵蚀这件事。
“时灿。”
林逐月把正睡着的时灿叫醒,说道,
“我好冷,盖着被子也暖和不过来。”
时灿往贵妃椅的一侧靠了靠,掀开被子。
林逐月纠结了一会儿,感觉身体实在是难受得不行,才躺到贵妃椅上,和时灿分享同一个被窝。
冷了很久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温暖,林逐月下意识地往时灿怀里缩了缩,汲取着时灿身体的温度。
时灿能明显感觉到,缩到他怀里来的这具身体有些冰冷,像是在寒冬的冷风里吹了两个小时。
“你还撑得住吗?”
时灿任由林逐月靠着,说道,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走吧。这任务的确超出我们的实力范围了,选择放弃也在情理之中,灵师府不会责怪我们的。”
林逐月摇了摇头,说道:
“我还没到极限,再等等看。”
时灿把被子裹紧了些。
林逐月很快就睡着了,因为身体感到寒冷,她本能地伸手抱住了时灿这个热源,脑袋也缩在时灿的颈窝里。
林逐月鼻中涌出温热的气息,轻轻吹在时灿的脖颈。
时灿紧张得汗毛倒竖,心如擂鼓。
要命了。
时灿是彻底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默默地等待着“早上”。
阴界没有白天,只有无比漫长的黑夜。
林逐月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在睡。直到午后,时灿才把林逐月叫起来。
时灿对睡眼惺忪的林逐月说:
“明秽出城了,我们也差不多要用尽气力了,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林逐月拍了拍脸,强提精神。
她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时灿也用坟头土抹了脸,遮掩自身的阳气。
两个人打开门。
也不知道是为了戒备还是为了善待俘虏,他们的房间前一直都有亡魂守着。只要林逐月和时灿提出的要求不过分,负责守卫的亡魂都会尽可能满足他们。
守门的帅小伙亡魂见他们出来,开口询问:
“有什么事……?”
但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时灿掀翻在地上。时灿从衣兜里抽出两张符纸,一张紧紧地贴住亡魂的嘴,一张像是绳子一样,将亡魂的两只手捆在背后。
亡魂连“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一边挣扎,一边惊恐地看着林逐月和时灿。
时灿拿出罗盘,说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
被捂嘴的亡魂没说好也没说不,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嘴都被封死了,要怎么回答时灿的问题。
“古有寻仙求道,今有搜魂问路。”
时灿往罗盘中注入灵力,念诵道,
“已逝之人,回吾疑问,藏魂之地,位在何方?”
被时灿用符纸捆住的亡魂一瞬间变得极为痛苦,他紧闭眼睛,翻滚挣扎,要不是被符纸限制无法出声,他的痛呼声一定会传遍整个八角塔楼。
时灿用的法术名为搜魂术,可以强行从被施术者的神识中挖出施术者想要的答案。不过,被搜魂后,被施术者的魂魄会变得破碎不全,难以恢复。因此,搜魂术算是邪术。
时灿是在书籍里看到了搜魂术,但书籍对搜魂术的记载不全,时灿只会搜亡魂的魂魄,而且只会用搜魂术来问路,问不了其他的。
微光从亡魂的头颅中升起,飘到罗盘上。罗盘上也有光斑浮起,两抹微弱的光团融在一起,慢悠悠地飘浮着,朝着长廊的一侧飞去。
时灿没有理会痛苦不已的亡魂,拉着林逐月,迈开脚步,追上快要飘出视野的光团。
光团飘到了六楼的走廊尽头,沿着楼梯向下飘去。
林逐月和时灿追着光团抵达了四楼。
四楼聚集着很多亡魂,大部分都穿着守卫的衣服,似乎这一层有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需要他们时时看守。
林逐月和时灿想要停下来观察一下情况,但引路的光团却直接从楼梯飘到走廊上,进入了亡魂们的视野。
守卫们都看到了光团。
“这是什么东西?”
时灿:“……这智障法术。”
林逐月扯过一张符纸,赶在守卫们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速度念出了咒语:
“左上右上右下左下,一角二角三角四角,纸成墙,灵为笼,在外不可视,在内不可出。”
纸结界迅速铺开,笼罩了八角塔楼的第四层,将守卫们全数侵吞进来。
林逐月召唤出金珀火,时灿执起绝刃。
金色火焰烈烈燃烧,席卷过整个四楼。散发着蓝紫色光辉的锋利刀刃划过亡魂的脖颈,收割着被极阳之火焚烧,痛苦不堪的灵魂们。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第四层被彻底清空。
林逐月和时灿跟随着引路的光团,来到了一扇上锁的房门前。
金珀火聚拢在一起,形成画卷。画卷又很快变成了一大串钥匙,沉甸甸地躺在林逐月的掌心里。
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早上,林逐月就在时灿的提示下,悄无声息地用浮世绘卷复制了亡魂身上携带的钥匙。
她不知道这串钥匙里有没有能打开面前这扇门的,只能从中挑拣出大小差不多的,一把一把地进行尝试。
试到第六把的时候,锁头终于被打开了。
林逐月推开门走进去,时灿紧跟其后。
房间里立着两面黑色的柜子,柜子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有指尖到掌根那么长,两指粗细的小瓷瓶,瓷瓶的下方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名字和年月日。
时灿说道:“是魂瓶。”
魂瓶是最初一种是用来贮粮的器皿,后来则是盛了一种陪葬品,有着镇压和引导亡魂的作用。不过,经历时代变迁后,灵师们认为魂瓶是一种很不错的容器,能够用来盛放魂魄。
林逐月顺着日期,找到了比较新的瓷瓶。
“有了。”
林逐月从柜子上拿起瓷瓶,
“陆涛,2X25年5月25日,刚好是他在十字路口吃白饭的那天。”
林逐月和时灿被明秽带回阴界的当天晚上,就在思考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