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果既不欢喜也不忧愁，她只管静静等待事情发酵。

　　而在等待的过程中，江小果发现小江村计划生育工作除了有生育指标之外，还有绝育指标。就是说每年村子里可以生多少个孩子上面是有规定的，而每年要拉多少个男人去镇上和县里去进行绝育手术，上面也一样有规定。

　　林苑头疼得不行：“这怎么还有绝育指标，这怎么弄？”

　　江小果想了想，说：“先把那些确定不生孩子的家庭统计一下，让他们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去进行这个绝育手术。要是指标还不够的话，咱们村不是还有挺多大龄单身汉么？反正这群人的生育功能也用不上，不如就让他们也去做个绝育手术免得未来留下隐患。别人先不说，我看吴老二那种就挺适合的。”

　　林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村子里谁要是得罪了江小果，那日子准没好。还好她跟江小果是一伙的，不用担心会得罪她。

　　嘿嘿，这么一想，林苑看江小果的眼神都热辣起来，一口一个“小江姐”叫得忒甜。

第7章

　　江小果把“计划生育政策”和“土地承包政策”放到一起执行，算是彻底把难题交给了小江村的那群村民。

　　正所谓“土地和孩子只能要一个，你选谁？”

　　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土地那就是命。但如果要土地，那就没有孩子，尤其是没有儿子，这对小江村很多家庭来说，不就意味着断子绝孙？

　　可若是选择要孩子，那就不能要土地了，不仅不能要土地，还得多交粮食和罚款。那等孩子出生，只会一家人一块饿死。

　　这简直比“媳妇和老妈一起掉进水里先救谁”都要更令人难以抉择。

　　一时之间，江小果算是在小江村骂名远扬了。

　　尤其是那几个“超生游击队”家庭，此刻一提起江小果就恨得牙痒痒。但恨也无济于事，因为本身就是他们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在先，所以哪怕是告到上面去，也是他们理亏。

　　于是很快，就有两三户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的家庭，主动放弃了生育三胎的想法，夫妻双方选择其中一方去镇子上进行了绝育手术，并且拿了证明回来找江小果。

　　江小果也信守承诺，说给他们田地就给了他们田地。

　　很多事情只要有人带头，那陆陆续续地就会有人跟上，就像之前领计生用品一样。

　　反正后来又有几家痛定思痛之后，选择了要田地不要孩子。

　　一时之间，田地承包到户落实了，计划生育指标也算是有所突破。

　　不过有配合的，自然也就有不配合的。就比如江小果和林苑第一天去的那个陈燕子家里，人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要孩子不要土地。因为人家笃信自己肚子里的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江小果挺好奇：“你怎么肯定一定是儿子？”

　　陈燕子信誓旦旦：“我会看肚型啊，就我这个肚子形状，跟我前面两胎一点儿也不一样，包生儿子的。”

　　江小果：“……”简直无话可说。

　　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人，江小果也懒得花时间花心思去教育，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她宁愿去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之前就说过，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的工作除了要调解夫妻矛盾，执行上面领导安排的各项政策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给妇女们进行技能培训。

　　如今农田承包到户，那种植技术的培训也就迫在眉睫了。小江村这边的粮食作物主要以水稻为主，以前都是村委集体采购，农民只负责种，以后所有的步骤都需要农民们自己把关，那关于稻谷怎么选种怎么播种，怎么预防常见的病虫害疾病，都得想办法教给大家。

　　江小果决定进一趟城，去找找这方面的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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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果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进过城，可能小时候去过，但她自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而且城里那么大，具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所谓的农业专家呢？

　　这么想着，她便想找江淮帮帮忙。

　　毕竟江淮之前在城里念过书，比她肯定要熟悉城里得多。

　　面对江小果的邀约，江淮也非常乐意：“可以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大嫂你打算啥时候进城？我这边可能需要提前安排一下时间，到时候还要向厂里请个假。”

　　江淮高中毕业之后就进了镇上的琉璃厂上班，跟普通流水线上的工人不同，他是有点儿技术含量的工种，也就是俗称坐办公室的。

　　江小果还在纠结犹豫什么时间出发会比较好，一旁听了全程的江河已经开始泼冷水了：“你俩谁会种地？是你会？还是你会？”

　　他看着江淮和江小果，一个一个地问过去，回应他的是两个人的沉默。

　　江小果确实不会。别看她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但她前面10来年做的都是养猪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杂活，你让她说说怎么养猪，她可能还能说出点东西，但你让她说种地，那她是真不懂。

　　江淮甚至还不如她，因为江淮成绩好，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念完高中的。后来高中一毕业他就运气很好的进了厂，当了琉璃厂的技术工程师，就更是彻底脱离了田间地头的工作。

　　所以江河这个问题算是问到江小果和江淮的知识盲区了。不过江小果也很坦诚：“就是因为很多人都像我们俩一样不会种地，所以我才要去请教专家啊！”

　　江河：“你俩都不会，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请来的是真专家还是假专家？到时候钱也花了，时间也浪费了，请回来个假的专家，你俩打算怎么向村民们交代？”

　　这……

　　江小果还真被江河这话给唬住了。但她同时也有一点小小的不服气：“我们不会种地，难道你会？”

　　这下不用江河自己开口，江淮已经替他大哥说话了：“他还真会。以前我爹工作忙，天天没个人影在家，我又在外面上学，分配给我们家的那几亩种地任务都是我大哥帮着我妈种完的。要不是后来我大哥自己筹钱开了毛竹厂，估计现在家里的那些地都还是他在种呢！”

　　江小果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小看江河了，没想到他除了是赚钱的一把好手之外，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

　　江小果虽然不把江河当老公，但她很明白知人善任的道理。江河有种田经验，又有钱，带他出去，总归是不吃亏的。

　　于是当着江淮的面，她就临阵倒戈了：“那要不麻烦江厂长抽空陪我走一趟？”

　　一旁的江淮叫起来：“嫂子你不讲义气，说好要带我去城里的，怎么大哥随便忽悠你两句，你就换人啦？我不管，我也要去。”

　　一边是新欢，一边是旧爱，江小果左右为难之下，索性大手一挥：“那就一起去。我这么大一个妇女主任，出去多带两个男人，应该不过分吧？”

　　江淮和江河：“……”

　　-

　　小江村的人说进城，默认的都是去县城。小江村所属的长兴县，坐车过去得2个多小时。

　　江小果害怕自己晕车，所以坐车之前连早饭都不敢吃。结果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一出小江村不远，她就晕晕乎乎的难受起来。

　　江淮在镇上工作，所以在镇上等着他们，暂时没跟他们一趟车，这会儿她跟江河坐一排。

　　江河见她闭着眼睛蹙着眉，便猜到江小果是晕车难受了。于是从包里翻出提前准备好的风油精，拧开盖子就往江小果太阳穴上抹。

　　江小果闭着眼睛，就感觉有什么清清凉凉的东西贴在她太阳穴上。随之而来的，还有薄荷的味道。

　　不得不说，在这个难受的时刻，这种清凉的体感和味道确实很好地缓解了她的晕车感受。以至于都让江小果忽略了这是她跟江河之间的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到了镇上，拿着早餐的江淮也终于上了车。跟江河的沉默寡言不同，江淮是个典型的话痨，一上车就叽叽喳喳地问了江小果好几个问题：“我们进了城之后要去哪里找专家啊？是不是去县农科所？还有啊，这万一真碰到了专家要怎么跟他说呢，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请人家上小江村指导工作？这要是碰不上，是不是还得在县城里开个房住上一晚啊？”

　　江河把他手里的饼拿起来，直接塞他嘴里：“闭嘴，吃你的饼。”

　　江淮显然跟江小果一样也挺怕江河，虽然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也不敢忤逆江河，于是跟个仓鼠一样含着饼开始嚼起来。江小果抽空看了一眼江淮鼓起来的腮帮子，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之前为什么会看上江淮。

　　这明明看上去就还是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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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个小时之后，江小果他们乘坐的这趟车子准时开进了长兴县的长途汽车站。

　　一出站，江小果就新奇地四处打量着。

　　这里跟江小果从小生长的小江村完全不同，要更繁华更热闹，马路上有车辆，街道两旁有店铺，就连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也要更时髦一点，尤其是一些漂亮的小姑娘，甚至穿上了高跟凉鞋和颜色鲜艳的连衣裙。

　　江小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衬衫。跟小江村其他人比起来，她身上的白衬衫已经算是非常时髦的了，要知道大部分的村民们为了干活方便，穿的都是深色的、粗布的衣裳。

　　一瞬间，江小果看到了城镇和农村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简单的一件衣服，而是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江小果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所谓的农业专家，于是便先去了县农科所。

　　一路上，她都打着腹稿，想着见到了农业专家要怎么说。

　　结果别说跟专家见面了，连保安那一关都没过去。因为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保安给拦住了。

　　人家说闲人免进。要进可以，得有预约。

　　江小果连专家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有预约呢？

　　最后还是江河出马。

　　江小果也不知道他去跟人家保安说了啥，只见两个人窝在保安室里一起抽了支烟，然后就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甚至还拿到了农业专家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根据保安的说法，这个专家是整个县农科所最有名望最厉害的专家，人家连姓都很厉害，就姓牛！

　　江小果是真挺佩服江河的这个社交能力，甚至还想要好好向江河同志学习一下。

　　结果江河丝毫不给小江主任面子：“我这一套你学不来。”

　　小江主任相当不服气：“我怎么学不来？不就是抽烟么？我回去练习一下，我也能学会。”

　　江河：“你就光看到抽烟，你就没看到我刚才偷摸给他塞了一包高级过滤嘴香烟？就那条烟钱，就差不多能抵你当妇女主任半个月的工资了。”

　　江小果看了眼财大气粗的江厂长，这下子是彻底服气了。因为她就算再怎么热爱工作，也绝不可能倒贴钱上班，这可是原则问题！

第8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小果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往那位农业专家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运气还不错，预约到了下午3点跟专家见面的时间。

　　这会才12点多，还有将近3个小时，于是江淮便提议去县城中心的百货大楼去逛一逛。

　　江小果也挺乐意，倒不是想给自己买东西，她是上午在江河那儿上了一课，觉得可以提前给那个姓牛的农业专家准备一份小礼物。毕竟老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嘛！

　　江河这次没跟他俩一块去。

　　因为他这次出来，除了要陪江小果去找农业专家之外，还准备去银行再贷点款。他那个毛竹厂开到现在，用的都是旧机器，产能和质量一直跟不上，他想重新买一批新机器回去，提高一下毛竹厂的效率和收益。他这些年虽然赚了点钱，但一下子要拿一大笔出来买机器，还是有点吃力，所以他就想到了去银行贷款这一招。

　　三个人兵分两路，约好了2点半在县农科所门口集合。

　　分开的时候，江河很大方的从兜里拿了一张50块钱的钞票递给江小果。这时候的50块钱，确实抵得上江小果一个月的工资了，所以江小果有点没好意思收。不过她不好意思，不代表江淮不好意思，江淮直接就替她收下了。

　　而且等江河一走，他就乐呵呵地招呼江小果：“走走走，咱俩去消费。”

　　江淮先给自己买了一双新的运动鞋，然后又给江小果买了一条碎花连衣裙。

　　江小果本来觉得这样的裙子在村子里穿不上，但那条碎花裙太漂亮了，哪怕不穿，放在衣柜里也会让人心情愉悦。再说哪有年轻姑娘不爱漂亮小裙子的，所以她到底还是没阻止江淮给她付款。

　　路过一家自行车售卖店的时候，江小果停下脚步看了半天。

　　她很想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毕竟去哪里都会比较方便。

　　不过这时候的自行车还属于比较奢侈的东西，店里最便宜的一辆也需要165元，江小果目前还消费不起，所以她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空着手从自行车店里出来了。

　　江淮安慰她：“没事，你想买自行车回去跟我哥说，让我哥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