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骂骂咧咧的又出去打听情况,确认没问题了又把东西摆了出来。
而罪魁祸首们心虚,虽然没买全东西,但不敢再往黑市跑了,直接回关月荷家里分东西。
买的东西有一半是关月荷的,剩下的大半是林思甜的。
最后的那些布和一包大白兔奶糖,是丁学文的。
许成才替他接了过去,“要做成啥样的衣服你和我说,做好了先放我那。”
省得带回家会被扣下。
“军绿色那块布不做,我拿回去送人。”丁学文解释道:“要不是大队长,我也当不上大队小学的老师,他儿子准备明年结婚,正要送他家。”
林思甜稀罕地看了他几眼,总算不是只会死读书了,也知道要处好人际关系了。
他们四个人里,论读书,丁学文最厉害。论力气,关月荷没对手。论踩缝纫机,许成才最在行。但要论和人打交道,还得看林思甜。只有她不想和人处好关系的,没有她处不好关系的人。
要有,那也是因为那个人脑子有大毛病。
丁学文好笑道:“我又不是傻子。”
他脑子清醒得很,所以,在他妈和他大哥大嫂怂恿他找月荷顶替工作时,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至于让他多和月荷联系,最好能谈上对象,这事更加不可能。
别说他们四个互相没想法,单是冲着月荷没少帮忙,他就不能昧着良心坑她。
“我妈他们要是来问,你们就说和我没联系。”
关月荷三人很是听话地点头,他们也不想被丁大妈给缠上。
丁学文拿了一把奶糖装口袋里,说要去他同学陈立中家里看看。
而其他三人,都要回家帮忙准备年夜饭。
关月荷先在家炼猪油,得了一盘猪油渣。
西北西南过来送炸肉丸子时,一人被塞了几颗猪油渣。
宝玉带着双胞胎妹妹来送周大嫂自己熬的麦芽糖,猪油渣又少了一小堆。
赵大妈端了碗鸡肉过来,只肯拿两块猪油渣,乐呵呵地又回家去抱她的胖孙子。
等她收拾好,正拎上一块肉和邻居们送的菜准备去三号院时,伍二妮也带着孙家旺过来了,送了碗自己做的豆腐。
她的邻居们真是个个身怀绝技,个个都会弄好吃的。
“喊人!”伍二妮拍了下孙家旺的后背,语气严厉,孙家旺撅着嘴别扭了一会儿,才道:“月荷姑姑。”
要不说孩子得常修理呢,没了孙大山和孙大爷孙大妈在,孙家旺都长顺眼了,虽然还有些小的坏毛病,但看着还能教。
关月荷又给拿了些猪油渣分出去,“二妮姐,谢谢啊。”
伍二妮腼腆地笑笑,又带着孙家旺到对面宋公安家。
关月荷带着一篮子吃的去爹妈家里,厂里分下来的鸡有大哥处理,厨房里有她妈和大嫂,最后分到了一盆土豆,和关爱国一起削皮。
“我爹呢?就他最闲,大过年不在家帮忙干啥去?”
拎着水桶的关沧海还没进门就听到小闺女数落他,咳了两声,又让她看水桶,“没有你爹我,你今天吃不上新鲜的鱼。”
“又找你那帮朋友买的吧?”江桂英戳穿道。
“什么买的?我自个儿钓的!”关沧海哼哼两声,挑了两条最大的去前院处理,整个前院都是他的大嗓门:“对!我钓的!”
今年的除夕格外喜庆,且没有哪家闹矛盾,连丁家都是安安静静的。
周红旗这个只管等着吃的到处转,嘴上还嘀咕道:“金家的人不来闹了,是差点意思。”
关月荷:“……红旗姐,您还是搁家里坐着吧。喏,姐夫来找了。”
周红旗抱怨道:“我都说出来走走没事了,你紧张个啥?”
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看着她走一步顶别人两步,金俊伟的心都是提着的,终于扶住人,才道:“医生说让你小心点,慢点走路……”
“不就怀个娃嘛?紧张啥?我师傅当年也是挺着大肚子,照样进车间干活。”
金俊伟不说话了,这话没法反驳,红旗姐不准别人说她师傅一句不好。
身后的关月荷捂嘴偷笑,三号院和二号院所有的夫妻凑一起,她觉得就红旗姐和金姐夫最有意思。
第47章 道别
今年的年夜饭比去年的要更好一点, 全是因为关建国在下半年没少被安排去邻省的路线。
司机是当下的八大员之一,往外跑的机会多了,能换到的物资也多。
但关建国没胆子学运输队的其他人, 趟趟捎不少东西回京市加价卖出去, 他也就敢多买些不要票的东西带回家。
今年餐桌上的鸡肉, 有一半是汽车厂发的,还有一半是关建国在外地找老乡换的。
关月荷是怎么判断今年比去年更好呢?她妈买的居然是排骨而不是肥肉!
不是排骨不香, 但这年头过日子,大家第一想法都是先补油水,好吃不好吃的,要往后挪一挪。是她的话, 肯定要换成五花肉!
吃过年夜饭,时间也还早着,大家都在等今晚的电影放映, 和街道办的人一起把临时棚子搭起来,小板凳一放,就围一块儿唠嗑。一个个的嘴唇都油汪汪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年夜饭油水多。
“现在过年省事了, 放几年前, 春联、年画都要贴上,还得买好的贴。哎,以前咱们院儿有个老秀才, 写得一手好字,厂里胡同里的标语都是他写的, 一到除夕,他就在院子里摆张长桌,给邻居们写对联。”
“那都老黄历了, 你看现在,连鞭炮都不给放了。全是一群小王八蛋拿鞭炮吓唬人、炸厕所。”
常大爷见大家说着说着跑偏了题,这不说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吗?怎么还翻些不能讨论的事出来讲?
赶忙端起自己的搪瓷杯,“喝茶喝茶。”
有人回过神来,也道:“不说那些了。对了,咱们汽车厂是不是要建楼房了?”
这个话题一出,所有人都坐正了身子。“真的假的?我前些日子去房管科问了,说这都没影的事!”
“人家还真能直接和你说不成?我这消息可靠,绝对是要建楼房了,就不知道建多少。”
“还是服装厂好啊,那楼房年年建,年年分。对了,许大爷,你们家许成才是不是也有分房资格了?”张德胜感慨道。
他家和周红旗家同住西厢房,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给他多分一间屋子。现在就一个儿子还好,以后再多一两个娃,屋子不好分哦。
“还没,快了。”许大爷脸上藏不住笑,谁知道以前看着最没出息的老四,现在却是最争气的呢?又是当上了小组长,又即将要分上房子。
张德胜眼睛一转,就看向了丁大妈。
“丁大妈,要不是您心急,知青办一来动员就去报名,你们家丁学文也快能分上房子了。”
丁大妈刚刚还笑呵呵的呢,一听这话,脸色沉了下来,把碗里的水泼张德胜脸上,“我说你和六号院的寡妇走得近冤枉你了?管好自己的**吧,还想来管我家的事!”
邻居们纷纷看了过来:张德胜和六号院的寡妇?
棚子里静悄悄的,都等着丁大妈继续扒张德胜的事儿。
但张德胜被泼了一脸水后,忍着怒火,板着脸道:“这话您别乱说,上星期五刮大风,我帮着街道办的同志给家里困难的群众检查房子,正好分到去检查秦大嫂家。您要再乱造谣,我就喊街道办的同志过来掰扯个明白!”
丁大妈呵了声,“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就把头扭一边去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没人再敢触丁大妈的霉头提丁学文当初下乡的事儿,只是背着丁大妈,悄悄地嘀咕。
很快也有了新的热闹给他们讨论。
“那不是咱们厂的郝大仁吗?明目张胆过来找超男看电影啊?二大妈呢?她能同意?”
“好大人”这个名字太好记,好多人听一遍就把人给记住了。
“你这消息都什么时候的了?二大妈早松口了,那小伙子年前还来了二号院,帮二大妈修屋顶搬煤球,勤快着呢。”
关月荷终于知道传说中的郝大仁长什么样了。
怎么说呢,长得怪喜庆的,整个人高高圆圆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笑起来时左右脸颊都有个明显的酒窝。
谷满年也爱笑,但谷满年看着就比较机灵,郝大仁看着憨憨愣愣的。
“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
一阵阵的敲盆声和呼救声响起,大家伙都坐不住了,青壮年都纷纷回家拎水去救火。
年纪小的都被老的给扯住,大晚上可不能让小孩乱跑,万一哪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藏着人贩子呢?
起火的地方是长湖街道尽头的一排平房,这儿房子几乎连成一片,要是火势蔓延开,被烧的可就不止一排了。
等到火被完全扑灭,再在原地看公安们来问话查案,这个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马主任带着街道办的同志挨个院子做防火宣传,一些居民私自搭建的木棚要拆除,这又要费不少功夫劝。
晚上各个院子还开了会,常大爷反复强调不能随便玩火,尤其是看管好孩子,不能丢鞭炮。
昨晚起火的原因,就是几个小孩烧纸点鞭炮,一不小心把某家的柴火堆给点着了。
大过年的,房子就这么被烧了,被殃及的人家还不知道得多糟心呢。
当天,张超男她姐张彩红带着爱人孩子回来了。
被烧的平房里就有张彩红家,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房子,就只能先回娘家来住着先了。
二大妈家占了一整个西厢房,原来就二大妈张大爷和张超男三口人,住得自然宽敞,现在张彩红带着爱人和俩孩子回来,原先的两间半住起来就变拥挤了。
“你是月荷吧?我是你彩红姐,你小时候上学,我还带过你去学校呢。”
关月荷没想起来这回事,她记忆里,小时候要么是坐她爹的车去学校,要么是和林思甜他们走路去。因为年纪差得多,她和张彩红完全不熟。
关月荷没接话,站在门口正中间,伸手挡住了张彩红,没让她挤进屋。
“彩红姐,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我正准备出门呢。”
“啊,是这样。”张彩红说起了自家房子被烧,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接着说到家里屋子窄,不够住。
说完,看了眼关月荷,见她表情没半点变化,这才咬咬牙说出来意。
“我就直说了吧,我想和你借房子住一段时间。等房子修好了,我就搬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啊?听说你一学期也就回来一两次,在家也住不了几天,别家也没空的房子可以借……”
关月荷往前走了一步,转身边锁门边道:“我也和你直说了,我的房子啊,谁来借都不成。”
“我们给租金的……哎,月荷……妈,你拉我干啥?!”张彩红眼睁睁地看着关月荷推自行车出门去,想追上去,还被自己亲妈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