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荷后悔了,她就不该好奇,听了这事,她现在恶心得连蛋炒饭都不觉得香了。皱着眉长长地噫了一声。
才过了一晚上和一个上午,孙大爷孙大妈的打算就被传遍了整个银杏胡同,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人来打听消息真假。
连去卓越服装厂找门卫大爷唠嗑的大爷大妈都被问:“你们胡同那家姓孙的真要娶自己儿媳妇啊?”
孙大爷孙大妈连门都不敢出了,一出去就有人拿不知道掺了什么的液体泼他们,喊着让他们滚出银杏胡同。
这下好了,他们根本不敢去汽车厂上吊。
三号早上,关月荷看到孙大爷孙大妈大包小包地离开了银杏胡同,孙家旺坐在家门口哭得撕心裂肺的。
白大妈拍手称快,“终于送走这家的三个大祸害了!”
至于小的那个,只要伍二妮能狠得下心来,还是能把根给掰正一些的。
真是件大好事!
关月荷心情好,就决定今天出门去找她老爹剪头发并去开介绍信、拍照,把事都给办了。
为了拍照好看,里头特意换了件白色衬衫,外头套着红色毛衣。
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满意得自言自语地夸自己好看。
汽车厂外面的光明路,一整条道的铺面,全是汽车厂开的招待所、理发店、供销社等等。
理发店是她以前常来的地方,不是来找她爹拿钥匙,就是来看别人剪头发。
她爹的这门手艺没能传给他们兄弟姐妹中的任何一个,因为没一个人对剪头发感兴趣的。
“就剪这么多。”关月荷很明确地给出了自己要剪的长度,不准她爹乱展示他的理发技术,甚至提前说丑话,“老关同志,看看这里。”
关月荷指了指墙上的标语——为人民服务,“让人民不满意,人民就要投诉你。连续十年先进可不能在今年断开啊!”
老关同志嘴角抽了抽,“要不换个人给你服务?”
“不行!我是您闺女啊!爹。”
换另外一个人,那不就只有她爹的老搭档陈大爷了?陈大爷以前是兽医,不知道为什么被安排到了理发店。
陈大爷给牛羊猪马治病在行,理发技术比狗啃还糟糕。她姐小时候来给陈大爷剪了一回,从理发店一路哭到家。
关沧海:“……”
刚刚还喊老关同志呢,现在知道改口喊爹了?
陈大爷乐意躲懒,又坐门口抽烟去了。
剪了一截头发,剩下的刚好够她扎个短短的马尾,放下来也才到肩膀。
“这不就是**头?!”
“我这更长一点。”关月荷扎起短马尾,得意道:“我们厂长就这个发型。”
“行行行。”关沧海敷衍地回应道,催她赶紧起来,后面有人等着剪头发呢。
后面排了三四个人,指名道姓就要找老关师傅,把陈大爷当成了透明人。
剪了头发,人看着更精神了,关月荷顺路先去市革委会开介绍信,开好了再绕一段路去照相馆拍两寸照。
有市革委会之前发的文件和厂里开的证明、入学通知书,介绍信开得身份顺利。
听说上日报的那个徒手斗持枪歹徒的女同志来了,市革委会好些人放下手头工作去看了一眼人长什么样。
“长啥样?”错过了的同事问。
“高高壮壮的,看着能一口气吃三碗大米饭。确实是位乐于助人的好同志。”
门口来了一车梨要给单位的人分,搬卸时关月荷同志还帮忙搭了把手。
助人为乐的关月荷同志已经到了照相馆,出门时扁扁的背包鼓起了两块,翻开背包把脸埋进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梨香味。
“拍来干啥用的?”照相师傅问。
“上大学要交的。”
照相师傅把头从相机后面抬起来,仔细地打量她一番,哦了一声后,就让她再把腰挺直点、下巴再抬高点、眼睛再睁大点。
“放心啊,大爷给你拍得精精神神的。”
交了钱,收好凭证,等一个星期后就能来取照片了。
回家前甚至还去买了包红糖,准备六号那天送何霜霜的。
这一天下来,办的事儿还真不少。
而前院里,伍二妮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哭肿了双眼的儿子,还有个几乎被搬空的家。
要把日子过顺,还要添置不少东西。但伍二妮却觉得浑身轻松,心里也有了奔头。
一个月添一点,日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孙大爷孙大妈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有人想去拦来着,但孙大爷孙大妈就喊着,这是他们儿子买的,不给他们带走就不走了。
就没人敢拦了,只能看着他们像鬼子似的,针头线脑都装口袋里带走。
伍二妮正准备盘点家里的东西时,二大妈给端了几个窝窝头过来,赵大妈给送了一篮子大白菜和萝卜,蔡英给送了半包盐和半碗油,关月荷给拿了小半包白糖,周大嫂舀了两碗米……
孙家的烟囱也和其他家一样,冒出了白烟。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但即使再寻常的日子,也是少不了鸡毛蒜皮的热闹的。
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闹起来,关月荷没心思去看热闹,吃完饭没多久,手就伸向了今天做好事得来的两个梨。
“有好吃的不喊我!”林思甜一脸委屈,好像关月荷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
关月荷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准备去喊你么?看,都没切!”
林思甜哼哼两声,给她拿了一小包虾干,“看!我哥寄吃的回来我还想着你。”
“我也想着你啊,呐,给你分一块大的。”
林思甜看来看去,没看出两块梨哪块更大。
一口咬下去后,俩人都满足地嗯嗯点头。
“好吃!你哪得来的?外头有卖?”
“做好事别人送的,听说是从邻省运过来的。”要是能买到,她就多买几个了。
难得林思甜能正常下班,俩人都好多天没说上话了。
一碰头叽里咕噜的全是五星汽车厂和银杏胡同的八卦。
“哦,你姐不是要定亲了吗,我们厂的男同志后悔死了。”
以为关月华看不上他们那些非干部家庭出身的,结果,人家扭头就去找了个服装厂普通工人出身的,惊掉一群人的下巴,现在后悔听信关月华要攀高枝的谣言了。
关月荷不屑地摆摆手,“思想觉悟不行,他们追了也没用,我姐看不上他们。”
林思甜点头,“换我,我也看不上。”
晚上她这儿没广播听,因为她忘买电池了。林思甜聊着聊着起了劲儿,晚上就留在她这边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脸幽怨道:“你家的炕这么宽,你还能踹过来,我真是服了你了!”
以前在她房间睡就算了,毕竟地方小,转个身都能撞一起。但现在,那么宽!关月荷愣是能从炕尾滚到炕头来踹她!
“乱说!我睡觉老实得很!”关月荷给自己辩解不来,就催她赶紧起床上班。
“啊啊啊!林思甜,你掀我被子!”一股风钻进来,被窝又得重新暖。
林思甜使坏得逞,高高兴兴地上班去。
关月荷的日子过得太畅快,吃喝睡听八卦,一下子到了六号,去何霜霜家里喝了满月酒。又一下子到了十号,去取了照片,
上学要带的证件等等被她摆在炕上,一样一样地核对。
衣服被子什么的,等到出发那天早上再收拾也不迟。
她这准备要上大学了,关家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家里决定要聚一起吃个饭庆祝下。
这次没通知姥姥姥爷和小姑两家,关月荷觉得挺好的,省得好饭都吃不开心。
谷满年作为未来姐夫也收到了邀请,大伯一家在十一号那天来了家里。
第43章 上学
这顿为了庆祝月荷上大学的饭, 钱是从家里出的,但肉却是谷满年找人给买到的。
关月荷朝大姐眨眨眼:看吧,我说你以后绝对亏不了嘴没错吧?
关月华想拿块肥肉直接堵她嘴。一转头, 手里就被谷满年塞了个梨, 说这是采购科好不容易从外地买回来发给工人的。
关月华心一软, 问他有没有给自己留。
“给家里拿了点,剩下的拿过来了, 待会我去洗剩下的。”单独留下的这个,可是他挑的最大个头的。
关月荷看得牙酸,甚至懊恼怎么没和肖科长多问几句,不然她多上班十天也能分到梨了!
“位置给你。”关月荷大方地让出了小板凳, 直接朝后面的厨房走去,看到正要做红烧肉,赶忙道:“这道菜我来!”
她自从搬过来住后, 厨艺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哪天在胡同里遇上明大爷,还能请教下哪些菜怎么做更好吃。
她觉得, 这家里, 她做的红烧肉是最好吃的。没有人比得过!
坐小板凳上看火的大伯母笑道:“月荷以前回老家玩泥巴最爱当大厨。”
江桂英也笑, “可不是?我和她爹还寻思过等她毕业了让她去给老明当个学徒,做个厨子也不错。”
关月荷哈哈笑,遗憾道:“可惜了, 明大爷还说我悟性好呢,错过我这个好徒弟了。”
说她胖她就喘上了, 完全不打算谦虚。
江桂英一看,各种调料都放得足足的,怪不得说没人做得比她的香。放块砖头进去也照样香啊!
“哎呀, 肉这么难买都买了,不做好吃点多浪费。”关月荷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说不动,掰不正,江桂英也懒得说了。就是在看到她又一勺糖下去,心疼得直抽抽,干脆转头出去说看看卫国两口子回来没,眼不见为净。
大伯一家早早就来了,关沧海带着关卫国李秋月两口子去陈大爷家看病。
当然了,陈大爷是兽医,他敢给人看病,关沧海都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