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安破天荒地难得正常下班一回,还没把气喘顺呢,又有人来喊他走了。
宋西北那个皮猴顺利进了部队,但宋公安天天还是有忙不完的糟心事。
今年恢复高考,全国各地的大学基本都恢复了招生,之前停招的部分军校也如此。
宋西北上次回来时,林忆苦还提醒他进了部队抓住机会参加军校选拔,部队现在讲究干部要有文化、掌握更先进的军事管理知识了。
也不知道那个皮猴把话听进去了没有。
“月荷,刚刚忆苦给街道办打了电话,说这两天不回家。”二大妈带着外孙过来报信道。
“知道了。”关月荷看看手里正要拿去前院处理的排骨,懒得做饭了,站在家门口冲隔壁喊道:“方妈,我今晚过去吃饭。”
“哎!”方大妈在那边应了声,转身又回屋继续舀米。
二大妈啧啧叹道:“你看,离家近就是方便省心,说回家吃就回家吃。”
关月荷心道:谁能比得过张超男更方便省心啊,拖家带口住家里,啥都不用她操心了。
郝大仁家里之前还时不时过来,想劝小两口回家里住,但郝大仁心里有成算呢,回家住的话,人多屋子小,屁大点事都要吵起来,不如住在老丈人家里,丈母娘还帮他们带小孩,他和张超男这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好。
怪不得人家一说起金俊伟,就忍不住酸道:软饭就是好吃啊。
郝大仁现在也觉得软饭香喷喷。
关月荷拎着排骨一进三号院,就觉得这边比二号院热闹多了。
丁大妈和谢大妈正在水龙头旁边吵架,就因为谁先到的问题。
关月荷怀疑她们是有别的矛盾,此时是借机找事儿。
元宝正一边帮金俊伟择菜,一边不停地翻白眼。
“周鑫鑫,你干嘛呢?”关月荷觉得这小胖妞特别有意思,长得好看但脾气劲劲儿的,完全吸取她爸妈的长处,关月荷很是稀罕。
“我好多天没看电视了!”元宝气得又是一个白眼。
显然,这个白眼的针对对象很明确,就是丁大妈了。
明明丁老五都不在家复习,丁大妈还不准她家开电视。
“我妈出差了,还不回来!”要是她妈在家,她和她爸可不受这窝囊气。
关月荷邀请她晚上去家里看电视,她才停止了翻白眼。
碗筷刚摆好,关月荷和方大妈俩人正等林大爷回来,元宝端了碗鱼肉过来,“爸爸说,要谢谢姨姨家的电视。”
小胖妞端着鱼肉来,又带着排骨走,回家啃了一块,就道:“姨姨家的排骨好香!”
关月荷在林家吃了饭,又帮着收拾了碗筷,再去爹妈家里坐了一会儿,才带着条小尾巴回家。
报名参加高考的晚上都出门上补习班去了,关月荷这会儿在家不用调低音量看电视,过得怪惬意的。
要是林忆苦在家那就更好了。
元宝本来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了半小时电视,关月荷发现小胖妞已经挪到自己身边挨着了。
见她没动静,元宝的手扒拉了上来,抱着她的手臂,整个肉嘟嘟的身子靠了过来……
“姨姨家里没有小枕头。”
行吧,这是把她当枕头抱着了。
这天开了个头,之后,元宝每天准时准点地跑过来看电视。
林忆苦不在家的时候,关月荷觉得一切都好。但林忆苦在家时,她左边大的,右边小的,总感觉自己是饼干里的夹心馅。
好在,在林忆苦开始抗议时,周红旗终于出差回来了。
元宝有了周红旗做靠山,又每天到点开电视。
可能是觉得小孩挺影响他们继续培养感情的,林忆苦默不作声地又找了其他战友,把他们计生用品的份额也给用了。
关月荷乍一发现炕边的柜子抽屉里,又多了几盒计生用品,脸瞬间热了下,很快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把抽屉给推了回去。
家里的杂物间又堆了不少酸菜缸,林忆苦趁着休息在家的时间,把杂物间又给修整了一通,借了街道办的小三轮去运煤球回来。
某天,关月荷想起要去杂物间找块木板,开门一看,煤球整整齐齐地堆成了一堵小墙。杂物间里还重新打了个架子,零碎的杂物被一一放好,里头的东西一目了然。
关月荷满意地叉着腰站在门口乐呵。
又发现家里的米缸又满了、橱柜里多了两包面粉,昨天见底的酱油瓶又满了。只有抽屉里的钱票少了。
这日子踏实得让她觉得安心,且能愉快很多天。
眨眼就快到了高考的考试日期。
卓越服装厂几乎少了三分之一的工人,中午的食堂冷清了不少。
谷满年这个没参加考试的还请了假。
她姐分到的考试地点离服装厂家属院远,谷满年提前去定了附近的招待所不够,怕出别的问题,就请了假,准备陪考两天。
厂里有些人就是因为家属要参加考试才请了假,说要稳固好大后方。
得亏厂里领导开明,让人事科都给批了假。但扣工资肯定是免不了的。
卓越服装厂厂门口和家属院里都挂了红色横幅,是预祝考生考出好成绩的。
提醒着大家:考试在即了。
关月华和谷满年忙着考试的事,谷雨就被江桂英带回了家里带着。
半岁大的小孩,不是冲奶粉就是喝米汤。
“桂英,你家月华生的这闺女看着挺文静啊,和月华的脾气不像。”
江桂英看了眼跟前的人,想起来这人以前还打过撮合关月华和自己儿子的主意,怪不得说出来的话怪里怪气的。
“谷雨和月荷小时候脾气像,力气也大,看这小拳头,有劲着呢。”江桂英道:“不像月华好,省得废口水,打就完事了。”
“……”真是噎死个人。
“你家月荷和忆苦还不打算要孩子啊?他们都是干部,只能要两个,早点生了多好。”
江桂英真是烦这些人,老盯着别人家炕上那点事干啥?
“你家老三还生不出孩子?我看你是搞错方向了,应该让你家老三去看医生吃药,和你儿媳妇没多大关系。”
“你家又因为房间的事打起来了?你也是,老两口占着最大间的屋子,小两口睡客厅怎么成?你俩难道还想折腾出个小儿子来?”
“还有你家……”
江桂英叭叭叭一顿说,把人全气走了,自己也终于落得了清净。
但这一清净下来,她就在想:考得怎么样了?
考了两天半,京市的高考考试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关月荷一下班,就见一群年轻人聚在胡同口互相对答案。
对一道,就有人嗷嗷嗷地捶足顿胸一次。还没对到一半呢,有人就抱着脑袋蹲下来痛哭流涕:“我完了!考不上了!”
要换成是平时,有人大声鬼喊,早就来人骂他们了,关月荷估计也要握紧拳头想揍人。
但现在,大家对这帮考生十分包容,难得没在人伤心时再戳几下伤口。
晚上,二号院的邻居们聚集到赵大妈家,大家都想听听常正义和曹丽丽说说高考时的事儿。
三号院的张德胜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拉着张全斌,也来听听正常考生的“经验”。
他家隔壁的丁老五就是不正常的考生,哪个正常人会考了一天就跑回来说不考了的?
张德胜这个外人都比丁大妈生气,想过去抽丁老五一顿。
“我们考场,有人迟到了,后面不给进来,在外面要死要活的,吵死了,多亏有公安在,把人拖走了。”
“考完第一科,就有人放弃了的,考到最后一科,跑了四分之一的人。”
曹丽丽苦笑道:“太难了,我数学好多没答上,题目都没看懂。有道题看着倒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怎么答。”
常正义也是一样的苦瓜脸。
这俩都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戏了,但也没多失望,毕竟,在考试前,他们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点数,就是想着要试一试。
现在试过了,也没遗憾了,准备明天继续上班去。
“报名的人那么多,才招那么点,难是肯定的了。”
大家也从恢复高考的兴奋中彻底回到了现实:高考是恢复了,但想考上,不容易啊!
考试之后,厂里的低迷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上班时的精气神比以前差多了。
但没多久,元旦一到,广播站通知工人们去领取福利,厂里又是一阵热闹喜庆的欢呼声。
而关月荷同志,也接到通知,她三年没变动的工资要往上涨一涨,以后每个月能领四十六块钱了。
等林忆苦也载着米面粮油回到家,俩人单位发的东西堆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观。
“思甜应该快放假回来了吧?家里收到电报没有?”关月荷算了下时间,她和思甜快一年没见面了!
她们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她边扒拉看林忆苦都拿了什么回来,边念叨道:“也不知道高考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我真想现在就知道!”
她姐和何霜霜都被通知去做了体检,常正义和曹丽丽没收到这个通知,听说常正义躲公厕后面呜呜哭了挺久,差点被敏感的居民当成是干坏事的。
她是心痒痒得想问,又怕他们考不好惹他们也嗷嗷哭。
但参加考试的那几人特别端得住,一考完回来就投入到工作里,看着像是把高考完全抛到脑后了。
林忆苦等她念叨完了,才问:“咱们什么时候请客吃饭?”
哦,她都快忘记了,他们领证到现在了,还没摆酒请客。
要换成别人心急些的,可能孩子都揣上了。
“丁学文说,考不考得上都回来过年,就年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吧。你能提前把时间空出来吗?不能就再往后挪一挪。”
“我先去打报告,尽量争取。”林忆苦确定了这事,就准备和家里人通个气,到时候还得大家一起准备请客的酒菜。
俩人大概盘算了下要买东西,又去点了遍存款,请上七、八桌,也是绰绰有余。
他们俩人的工资加起来相当富裕,平时也没大支出,结婚大半年来,还攒了一大笔钱。
关月荷点完,心满意足地把存款锁回抽屉里,两个人一起点存款比自己一个人点存款要更快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