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桂英和方大妈说他们现在的结婚证和她们以前的不一样。
看到关月荷的户口本上写着“已婚”时,方大妈还开玩笑说:“可算是把林忆苦这个皮猴给送出去了。”
江桂英笑道:“皮猴和倔驴凑一对,正好了。”
皮猴和倔驴对了个眼神,一起溜回了自己的小家,开始拿着双喜字剪纸往柜子、窗户上贴。
林忆苦留在家里的东西暂时也不用急着搬,这边房子要重新粉刷,到时候她的东西还得往林家搬,她去林忆苦房间住几天,等这边粉刷好了、也没味道了,再搬回来,顺便把该换的家具都换了。
说到要换家具,林忆苦把这两月领到的工资拿了出来上交。
关月荷夸道:“林忆苦同志,你的优点再加一个!”
“别的优点都是什么?”
关月荷笑了下,开始给他细数:“长得高、好看、有力气、能吃、存款多、做饭好吃、洗衣服香,哈哈哈……”
别的优点,林忆苦都能理解,但是洗衣服香?
“对了,你要不要试试看,家里的炕够不够宽,我平时都是横着睡。”
“哎哟!”二大妈一只脚刚踏进来,又匆匆把脚收了回去,“你们试吧,我晚点再来。”
第81章 舒服
二大妈不仅自己溜了, 还把要来后院凑热闹的白大妈婆媳俩一起拉走。
“别去耽误人小两口办事!”
屋里的小两口面面相觑,忽然有点不自在。
关月荷摸了摸脖子,抬头看房梁, “你今晚不是要留家里住吗,那什么,家里也没准备你的衣服……”
想着要不就把她没用的布给裁了,简单给他做一身?反正他爸妈那边有缝纫机, 做衣服简单得很。
林忆苦清咳了声,低头看自己鞋面,“隔壁家里还有两套衣服, 我去拿过来。”
“那你赶紧去,家里还有没用过的毛巾, 我拿出来洗了晾着。”
说完, 一个人直奔卧室去翻柜子,一个去了隔壁院拿放家里的旧衣服。
正说完八卦的白大妈和二大妈捂着嘴吃吃地笑呢,忽然看到林忆苦火急火燎地大步走过,两人都愣住了:不是, 这事儿是不是办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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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暂时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林忆苦已经骑自行车出门去买大白粉和火碱了, 先把东西备齐,等他改天休息在家,就把墙面给刷了。
关月荷把他拿过来的两套衣服给放进了柜子里。
一个双开门的大衣柜, 最上面的两个大格子用来装被子, 底下总共八个格子, 分别放她春夏秋冬的衣服,只有放冬装的格子塞得满满的,还有个格子放布料和别人送的毛巾。
剩下的三个格子是林忆苦的。此时只有一套睡觉穿的长袖长裤, 和一套旧军装。
用来装证件和钱票的柜子里多了张结婚证,关月荷没觉得有什么改变。
但柜子里突然有了不属于她的衣服,她才有了“她和林忆苦结婚了”的切实感。
“月荷。”方大妈拎了个篮子过来,是今天才包的饺子。
“这盘是肉馅的,这盘是素菜馅的,给你们拿点当明天早餐吃。对了,今晚还是去家里吃饭,我和你妈说好了,咱们两家一块儿吃饭。”
“好。”
方大妈难得见她犯别扭,笑道:“咋了?给方大妈当儿媳妇,不自在了?”
“不是……哎呀,我在想以后我在这边喊妈,院墙那边你和我妈都得犯迷糊。”区分她老爹和林大爷倒是省事,毕竟可以一个喊“老爹”,另一个喊“爸”。
“嗐,这点小事!你以后喊我方妈,喊林忆苦他爸,就喊林爸。”
“行,我听您的。”关月荷刚要把两盘饺子给盖起来,被方大妈拉着的手就被塞了一块鼓囊囊的手帕。
把手帕掀开,里头是一捆大团结,看着起码得有二十张。
她刚想推回去,方大妈就收起了手,道:“我和你林爸商量过了,忆苦和思甜成家,彩礼和嫁妆都用他们自己存的钱,家里另外给拿三百块钱。这是忆苦的那份,你收着。”
“咋?还跟我客套呢?”
关月荷不好意思地笑笑,把钱收了起来,“谢谢方妈。”
“你跟我讲这客气话……怪不习惯的。”方大妈笑道。
“月荷,杂物间的钥匙在哪呢?”林忆苦买了大白粉和火碱回来,一进屋,才发现亲妈也在这儿,“妈。”
“买回来了?要不今天就刷了?晚点你爸他们回来,喊几个人帮忙,晚上都能刷完。”
林忆苦连声拒绝,非说等他改天休息回来再忙活。
今天晚上刷,他们都不用在家里睡了。
方大妈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安排不妥当,“你们看着来吧。”
说完,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就拿起空了的篮子走了。
关月荷把挂墙上的钥匙拿下来给他,这是杂物间和厕所的钥匙,“改天再去把家里的钥匙多打一份给你。”
“对了,刚刚你妈给拿了三百块过来,我收起来啦。”
“好。”
忙活了老半天,林忆苦一直没闲下来,根本没空去试炕够不够宽。等他终于闲下来,上班的工人也陆续回来了。
各家开始准备晚饭时,关月荷和林忆苦才挨家挨户上门去发喜糖。
主要就发二号院和三号院,两边院子都是熟人了,用不着介绍,上门了直接喊人,然后抓一把糖果和花生瓜子搁桌上,唠嗑两句,又到另一家去。
晚饭是两家人一块儿吃的,江桂英和方大妈把攒的肉票一次全拿了出来,做了顿丰盛的。
连关月华和谷满年也被喊了过来。
趁着其他人正在忙活,坐一旁等着的关月华拍了下关月荷,喊她坐过去,低声问:“怎么突然就领证了?是因为前些日子外头传的话?”
关月荷去参加广交会期间,五星汽车厂有个没分到房的闹到房管科,质问房管科的人,关月荷一个非本厂职工为什么能分到两间半的房子?
房管科当时也解释了,说关月荷是和汽车厂工人互换的房子,两边厂子的房管科都有记录的,属于是工人自己的行为,且人家也每月交房租,没有违反规定。
但有人就是揪着不放那个,说关月荷在服装厂分到的房只是一个单间,比她现住的小多了,她还是未婚未育,这完全不合理。
虽然那个闹事的工人被安抚住了,但这事说不准哪天又要翻出来说嘴了。
所以,关月华才想着,关月荷一回来就安排两家长辈吃饭、领证结婚,是不是怕事闹大了会把她房子给收回去。
领了证,那就不能拿“未婚未育不该分这么大房子”说事了,而且结婚后,她还是军人家属,房子正常置换的情况下,谁会想不开去找军属麻烦?
关月荷嘻嘻两声,“也有那么点原因。早点结婚了省心。”
“先吃点垫肚子。”林忆苦端了碗饺子过来,又转头回他家里厨房忙去了,其他人都在他家那边 忙边干活呢。
关月华来之前还想说他们结婚太仓促,啥都没准备好,但一听隔壁家热闹的声音,又觉得这早点晚点也没区别。
但她真是至今没想明白,关月荷怎么就和林忆苦看对眼了呢?
关月荷看了眼屋外择菜的谷满年,凑到关月华耳边小声道:“我以前也想不明白,你居然真能和我姐夫谈上。”
她姐那找对象的想法,不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吧,九十度转变肯定是有的。
“和你个棒槌说不明白。”关月华把人推开,“沉得很,别靠我身上来。”
“你肚子里这个,以后小名就叫棒槌。”关月荷说着,还上手摸了下她圆鼓鼓的肚子。
肚子里的娃很给小姨面子,不知道是小手还是小脚把肚子撞出一个形状,关月荷立刻道:“你看你看,人家就乐意叫棒槌!”
“啧!”关月华简直要被她和肚子里的娃给气笑了。
两家吃过饭,关月荷和林忆苦想动手帮忙收拾,还被赶了出去,“忙你们的去。”
这么早就闲了下来……关月荷拉着林忆苦去洗澡。
不是在家洗,而是一人端个洗脸盆,去她厂里的大澡堂搓澡。
搓澡回来,关月荷去开了电视,坐了一会儿,发现那群小孩没来,隔壁院子里的元宝正在神气十足地质问:“刘五星,你不是说打死都不来我家看电视吗?哼!还我小人书!”
但去赵大妈家看电视的大人还是老时间到。
一个个进到后院就忍不住往关月荷家瞟,以为会看到大门关着呢。
结果却是门照常敞开,屋里有电视声,林忆苦坐门口的小板凳上搓衣服……
“林忆苦,洗好没?进来看电视。”关月荷趴窗户上喊人。
“晾好了就进来。”
关月荷雷打不动地执行着多年来的作息习惯,只不过以前是听广播、学习一小时、睡觉,现在变成了看电视、学习一小时、睡觉。
这不,看完了电视,院子里的热闹声陆续散去时,她已经在念英文了,念二十分钟,再去学四十分钟的德语。
学习这事,是偷懒一天都不成。
林忆苦见她拿起书本,到嘴边的话愣是给咽了回去,不纯洁的心思此刻显得十分不恰当,深呼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到处转悠,看家里还有哪些活没做的。
学习完,关月荷又发现了结婚的一个好处——有人帮她铺被子!
除了多个枕头,这炕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睡觉不老实,这么些年下来,被子是越做越大张,反正足够盖两个人的。
想到这,关月荷有些心虚:林忆苦今晚不会被她踹几脚吧?
接着,又发现结婚的另一个好处——大晚上有伴儿去厕所了。
她悄悄道:“我去厕所最怕遇上常正义了,神神叨叨的,信仰不够坚定的人迟早要被他带偏。”
关月荷心情颇好地一边晃手电筒一边晃他的手,导致林忆苦一时间也不确定:她不会是以为结婚了就是多张证,别的都和谈对象时一样只牵牵小手、偶尔抱一下吧?
趁着还有电,灯亮着,关月荷赶忙上炕,就着自己的枕头躺下来,然后开始数数。
数到十,啪地一声,断电了。
林忆苦刚上炕躺下,半点睡意也没有,正琢磨先给她科普下结婚后的睡觉问题,还不等他开口,关月荷准确地找到了他躺的位置,直接把他按住,“该睡觉了!”
林忆苦呼吸一滞,关月荷的身体已经贴了下来,好奇地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还道:“林忆苦,你洗的衣服真的很好闻。”
衣服味道很好闻,衣服渐渐褪去,肌肤碰到一块儿的时候很舒服,漆黑夜里十指纠缠时发现林忆苦的手长得好看。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沉重急促、缠绕着的呼吸让这屋里的温度急速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