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主编，我的梦想是今天中午食堂能多加一个鸡腿。”
周易笑起来：“别贫嘴，和你说正经的。”
这几天新人记者奖的内部评审和专家评审结束，综合评判，桑恬拿了第一。
现在台里给桑恬两个选择，一个是走商界人物专栏，一个是走民生专栏。
前者要接触各大商界人物，后者则是和官方对话。
周易消息灵通，知道之所以会有后者，是前期桑恬写的那篇酒水稿子被上面看上了。
如果让桑恬从单纯记者到主持人记者方向进行转型，做民生类的新闻，说实话，热度不高。但倘若做出名堂，肯定比一般的流量新闻更有价值。
走对了，桑恬就青云直上；走错了，那就是白白浪费几年青春。
台里也不敢打包票说哪条路对，索性将选择权给了她自己。
听完周易的话，桑恬表情有些茫茫然，她思索了一会，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周易挥挥手：“我也不是让你立刻选，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和我说。”
桑恬从办公室出来，同事们都在恭喜她拿了奖。笑了笑，心里却没多少愉快的情绪。
不想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努力忽视掉一直压在她心头的身影。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然而没成功。
她越是想忽视，陆嘉南的脸在她脑海里也就越清晰。
同事的手机壳，朋友圈好友的头像，午间放的电影……他随处可见的身影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桑恬的生活裹得密不透风。
下午，桑恬把选题报告发给周易后，对着空白的电脑发起呆。
一个同事端着咖啡从她身边路过，像是想到什么，热情地招呼：“桑恬，下班后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呀。今天我偶像电影首映，我请客。”
桑恬下意识道：“我不看陆嘉南的电影。”
“啊？”同事眨眨眼，有点意外，“不是啦，是王家树的，桑恬你怎么会想到陆嘉南？”
桑恬有点尬尴：“……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没事没事，下班一定要来啊。”
同事走后，桑恬小小的郁闷了会儿，指尖惯性地在手机上滑，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点开了微博。
#陆嘉南参加C大校庆#的话题此时正挂在热搜前十。
热门是两张偷拍的照片，场景很熟悉，正是C大会场的观众席。
第一张照片，陆嘉南坐在人群中，目光清冷地注视舞台，神情看不出喜恶。
另一张，陆嘉南则微侧着脸，虽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浮着淡淡的笑意。
两张照片桑恬都只露出一片衣角。
“呜呜呜，博主运气真好，求原图！”
“这是观众席吧？想知道坐在陆嘉南身旁是什么感觉！”
“陆嘉南看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
桑恬又继续往下翻了几页，发现都没自己的照片出现后，悬着的心放下来。
而网友们的讨论已经围绕陆嘉南为什么笑展开。
桑恬盯着照片上陆嘉南侧着的方向，这时才发觉那是她的位置。那会儿她在做什么？应该全程都是在愁眉苦脸吧……
屏幕逐渐暗淡，桑恬正要点亮，一条新信息忽然跳出来。
余惠惠：“对了，昨天散场的时候，我碰见陈柯了，看方向是从你们那来的吧？你还记得他吗？陆嘉南的同班室友。”
桑恬有些诧异：“你也认识他？”
“只知道人，没交流过。”余惠惠打字很快，“读书时他花钱给我们班女生，让她们偷偷送给你东西，估计是喜欢你。”
“不过他问的那个女生对他印象不好，就没给，还托我提醒你注意点。”
“那会儿我寻思追你的人那么多，也没必要专门说这个。后面谁也没想到你和陆嘉南在一起了，同一个宿舍，也不知道陈柯什么反应。昨天你们没起什么矛盾吧？”
桑恬愣了愣：“……没。”
陈柯喜欢她吗？可她从来没听陆嘉南提过，他知道吗？
与此同时，郑崇打完电话，转身推开工作室的门：“你胆子不小啊，C大校庆那么多人也敢大摇大摆出去。我没看错的话，你旁边坐的是桑记者吧？”
陆嘉南坐在沙发上看书，沉默不语，对他的话没半分反应。
郑崇莫名其妙，用眼神询问乔森这人怎么回事。
乔森小声说：“昨天晚上回来就这样了。”
昨天晚上？郑崇悄悄看了下陆嘉南的脸，没巴掌印，应该不是耍流氓被打了。
松了口气，他走过去，一下子抽走书，不满道：“几十分钟没翻页了，装什么呢。”
“……”陆嘉南眉宇紧皱，声音沙哑：“找我干什么。”
“你还记得你是个演员吗？”郑崇翻了个白眼，“陈导那边约你见面，电话打不通，最后都找到我这来了。”
说着，他还点小兴奋，这事放几年前，他都没想过顶级导演主动向他们抛出橄榄枝的可能。
郑崇本以为陆嘉南也会激动，哪知他却仿佛和没听见似的，表情一成未变。
“郑哥，”半晌后，他忽然问，“如果我有天要退圈会怎么样。”
郑崇一愣：“退圈？”
他脸色变了又变，良久，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陆嘉南的眼睛，“多少人等着你曝出丑闻，用了无数手段想要把你弄垮，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你越来越火，这放别人身上能吹一辈子的事，但轮到你，却和我说要退圈？！”
郑崇的质问在工作室回荡，陆嘉南却异常平静，脸上甚至有了丝淡淡的笑意，尽管那并没有什么温度。
“你冷静一点。”他说。
冷静？我怎么冷静？带的艺人居然想在如日中天的时候退圈，我要是能冷静下来，我还当什么狗屁金牌经纪人。
郑崇气得脸都涨红了，但下一秒陆嘉南硬是给他泼了盆冷水。
陆嘉南：“放心吧，至少不是现在。”
郑崇：“……”
他不懂陆嘉南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早些年陆嘉南还是个新人时，郑崇勉强能摸到点他的心思。但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陆嘉南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紧张就冷着脸强装镇定的少年。
出去抽了根烟，郑崇勉强平静了点：“原因呢？”
陆嘉南轻描淡写地说：“我有我的理由。”
这就是不愿意说了。
郑崇抽了抽嘴角：“那你现在是在给我打预防针？”
“只是不想让你最后知道。”
从工作室出来后，郑崇想了想，还是准备给陈导打个电话，拒绝掉这次的合作。
电话接通前的几秒，他那个心痛啊，仿佛看见已经到手的奖项撒着腿跑了。
但陆嘉南目前不适合压力太大的工作，虽然他没说，郑崇依旧隐隐能感受到那种紧绷的状态。
有舍才有得，他不可能逼陆嘉南强撑着去拍戏，所以这个合作拒了就拒了吧，最后只能寄希望于陈导别太生气。
出乎意料的是，陈导不仅没生气，还说这次的片子预备期很长，至少半年内不会开拍，他可以再等等。
这事儿把郑崇高兴得不行，连连谢了好久。
未签的合约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已签完的就必须按约定完成了。
于是陆嘉南没休息多久，就匆匆进组。
因为这部戏有个重要镜头要在水下完成，恰好国内最大的水下摄影棚就在C市，摄影组便索性将这场戏定在第一场。
陆嘉南没什么意见，倒是乔森皱了皱眉。
开拍前，陆嘉南见乔森一直围在他身边欲言又止，问他：“你要说什么？”
“哥，我看明天要大降温，今天你拍水下戏成不成啊？”乔森忧心忡忡，他当了陆嘉南三年助理，自然知道他身上的一些小毛病。
陆嘉南摇头：“一场戏的时间，没事。”
但也许是拍摄难度过大的原因，和他对戏的新人演员迟迟进不了状态。一下水，本来还勉强看得过去的演技一下子变得僵硬。
一个上午下来，这场水下戏硬是NG了四五次，第六次喊“卡！”的时候，导演脸色黑得可怕。
新人演员偷偷瞥了下浑身湿透的陆嘉南，欲哭无泪：“陆、陆哥。”
说是也奇怪，剧组这么多人，他最怕的不是经常发飙的导演，反而是从不骂人的陆嘉南。
“你情绪出了问题，你要恨我，厌恶我，而不是恐惧我。”中场休息时，陆嘉南淡淡地对他说。
“哦好好，我、我试试。”
新人愁眉苦脸地应声，同和他进组的小演员在陆嘉南走远后安慰他：“你别有太大压力，陆影帝就不是个正常人，谁演戏有他那么……”
“嘘！你小声点。”
两个演员看见面无表情从他们身后走过的乔森，吓得脸上齐齐变色。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森忿忿不平地把这俩人对话跟陆嘉南说了：“我看他才不像是正常人！”
陆嘉南笑了笑：“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乔森出去接电话，陆嘉南笑容微敛，然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个人慢慢喝了很久。
这场戏最终拍了一整天才拍完，导演一说行，乔森立马抱着棉衣给陆嘉南披上。
在水池呆了一天，这会儿乔森都感受不到陆嘉南身上的温度。
他小声抱怨：“铁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咱回去得喝姜汤，再洗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