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案发那天晚上,李诚俊在洗澡的时候。”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正好李诚俊洗完澡,我把手机交给他就回屋了。我那天晚上一直都没有出来过,就在自己房间里……”
“既然你在自己房间里,那你怎么会知道李诚俊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的?如果李诚俊后来出了门,你也不会知道。”
“我……我是半夜走出房间喝水,看李诚俊还躺在沙发上。”
“半夜指的是几点?”
“两三点钟吧。”
“这么说从你回房间到两三点中间,你一直没有出来过。”
“没有。”
江进停了下来,随即拿起两张小区监控截取下来的照片,放在王昭面前:“认一下,这是你吗?”
王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照片太模糊了。”
“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球鞋,我们在的房间里也找到同样的款式。”
“这……衣服很普通,到处都有得卖。”
“可是在衣服上,我们还找到吴美霞的生物样本。你怎么解释?”
“她之前纠缠过我,我也穿的是这件衣服。”
“纠缠。哪天的事,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就是她遇害前几天,曾经来过一次。李诚俊当时还没回来,吴美霞先到的。她一直抓着我的衣服不肯撒手……”
“那你是什么反应?”
“我一直掰她的手,让她不要骚扰我。然后,李诚俊就回来了。”
江进没有针对这部分描述继续发问,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显,只是还缺乏关键性证据,比如说那把凶器。
在王昭的房间里并没有找到那把刀,他们合租屋的厨房里也没有找到尺寸匹配的刀具,极有可能是王昭杀人之后就将刀扔掉了。
但是在吴美霞遇害的河道里,却没发现被抛弃的刀,可能是冲走了,也可能是扔在别的地方。
而同一时间,在办公室里研究心理咨询记录的戚沨,正看到这样一句:“我梦到吴美霞再来骚扰我,想起我妈,我很愤怒、很生气,于是我就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压在地上,再用刀一刀、一刀地扎下去……我看着她痛苦挣扎,我觉得很开心……”
这样的描述和案发现场吴美霞的死状十分吻合,可是……
戚沨的视线又转向电脑屏幕,此时定格的正是李诚俊上次接受询问时的画面,那是吴美霞遇害的第二天,李诚俊在整个询问中打了十几个哈欠。
但如果王昭所说属实,李诚俊很早就在沙发上睡下了,根本不至于困成这样。
还有,李诚俊在询问时手舞足蹈的样子,也是一种表演过于夸张的表现。
然而,戚沨心里刚生出疑问,夏正便敲门进来,并快速来到桌前汇报:“戚队,刚查到几笔吴美霞和李诚俊之间的账务往来。”
戚沨接过记录,看到其中几条已经被圈出来的条目,有两千的,五千的,还有一万、两万的,累积下来将近八万块。而且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吴美霞转账给李诚俊的。
夏正又道:“另外还查到在吴美霞转账给李诚俊之前,吴美霞的另一个账户都会有一笔转账。像是这笔,这个叫张超的转了一万块给吴美霞,吴美霞又将其中五千块转到自己另一个账号上,再用这个账号转给了李诚俊。这个张超已经查过了,是吴美霞的同事。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是男性。”
仙人跳。
这三个字瞬间浮现在戚沨的脑海中,她看向夏正,说:“先询问张超,证实这一万块钱的用途。”
“是。”
“还有,如果是两人合谋骗取钱财,那么李诚俊当晚很有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查一次小区监控,时间应该是王昭离开小区之后的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之间。”
“明白。”
“对了,将这个消息告诉江进。”
不到两分钟,江进的手机上就出现了几条文字信息。
他快速浏览过一遍,心里有了数,再次看向王昭:“你是说,吴美霞遇害当晚,你并没有离开过房间,而是很早就睡了。但是在这天晚上,你却梦到自己杀了吴美霞,对吗?”
“对……可我真的没有杀她,我只是做了个梦,你们不能因为做梦就冤枉我!”王昭小声叫道。
“那这个梦,除了心理咨询师宋昕之外,你还和谁说过?”
“没有了……”
“李诚俊不知道?”
“我怎么会告诉他!”
“我看记录上还提到,在吴美霞遇害之前,你就曾和宋昕提过做梦杀人的事,具体是怎么样,你还记得吗?”
“是……在那之前我就梦到过几次,都是吴美霞。我将这件事告诉宋老师,我很担心是不是我的病又复发了。他问我有没有去医院看过,我说没有,我很害怕,不敢去……他就给我做了催眠治疗……”
“催眠治疗?”江进翻了翻资料,却没有看到催眠治疗的记录,“那结果呢?”
按照记录来看,心理咨询在这里就结束了,如果王昭没有撒谎,那么就是宋昕故意“漏掉”了催眠环节。
“我睡得很沉,完全不记得。宋老师说,因为我睡了过去,所以催眠效果不好,叫我下一次再去。”
“那这次催眠,你还有做梦吗?”
“有,还是一样的梦……不过那是在吴美霞遇害之前。”
“那你有没有问宋昕,为什么你会一直做这个梦?”
“我问了,他说有可能和我妈的离开有关系。我爸说,我妈就是跟野男人跑了。她在离开之前也是到处勾引人,我爸身边的朋友都被她骚扰过一圈……”
江进一边听一边翻出王昭的档案,不过没有找到他父母的生活照,只显示了身份证照片。
王昭母亲已经失踪多年,但至今都没有销户,就说明王昭父亲一直没有去登记死亡。
再看吴美霞的生活照,严格来说和王昭母亲的相貌并不相似,可是两人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左眼眼下都有一颗黑痣。
以前也曾有过类似案件,那个证人曾有过一段童年阴影,可惜时隔多年,已经不再记得凶手的模样。然而在指认的时候,证人却一眼就“认出”凶手,就是因为凶手脸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特征。
再看王昭的描述,他父亲口中的母亲形象,和吴美霞生前的形象大体吻合,加上两人眼角都有一颗黑痣,极有可能会令王昭产生“移情作用”——将那股恨意和杀人的冲动“转移”给吴美霞。
至于王昭的母亲,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她的“失踪”到底是所谓的抛夫弃子,还是……目前还言之过早。
如果只是跑了,这么多年了,这个人一定会留下消费痕迹、生活轨迹,绝不可能处于停滞状态。
按照经验来看,遇害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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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230章 “我想你认错人了。”……
“……我去, 还真在王昭老家的房子后院找到了骸骨!”
“王昭父亲已经承认了,是他杀了妻子。”
“听医院的护士说,徐奕儒死之前一直在加护病房, 从没有人去看过他,宋昕连医院的大门都没进去。”
“瑞士那边的华人地陪,说是找到一块硬盘, 从里面翻出来当年偷拍宋昕和徐奕儒的照片,已经整理好发过来了。对了, 他当时手写的陪行记录也找到了……”
“连着问了几个曾给吴美霞汇款的当事人, 都是因为和吴美霞搞暧昧,想占便宜, 反被勒索了一笔封口费。而且这几个当事人都成家了。”
“戚队,小区监控果然有发现!就在王昭离开小区之后十五分钟, 一名身形和李诚俊极为相似的男子也跟着出了小区。”
接连三天,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 “洋葱”的外衣被一层层剥开, 逐渐露出真容。
而今天又到了宋昕给罗斐做心理咨询的日子, 除此之外, 支队还迎来另一位意外的“访客”——许垚。
许垚目的直接,没有多废话,等戚沨来到会客室, 就将一枚U盘放在桌上,微笑着说:“我前段时间就听说罗斐被捕了,你们还找过他的前助理问话。我想这个东西你们一定很需要,我保证,没有拷贝,这是独一份。”
“这是什么?”戚沨朝夏正示意, 夏正很快去拿笔记本。
只听许垚说:“是事务所的监控录像,里面清楚地拍到罗斐接触过一位女当事人的包。”
女当事人?
是高辉?!
戚沨皱了皱眉,攥着U盘问:“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监控?”
许垚笑道:“有段时间了,哦,应该是在罗斐离职之前。”
不等戚沨发问,许垚又说:“不过我没打算用这些东西做非法用途,这只是一种管理人才的手段。只要有这个东西在,我们才能放心地用罗律师。”
也就是说,许垚既需要罗斐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才”,也要防着他反咬一口,而如今这个“人才”已经用不了了,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打包个大礼包一起赠送。
这时,夏正拿着笔记本折回,接过戚沨手里的U盘插上。
很快,屏幕中就出现监控画面,虽然很短,却拍到会客室里一个背对镜头的男人打开了一个女士单肩包,并从里面拿出药盒。
至于打开药盒后干了什么,由于男人的身体遮挡,镜头没有拍到——不过也不难猜。
直到男人将药盒放回包里,转身离开,这时候镜头刚好捕捉到他的正脸,正是罗斐。
戚沨面无表情地看完,说心里没有波动是骗人的,可这样的结果她之前就猜到了,虽然唏嘘,却一点都不意外。
许垚一直盯着戚沨,忍不住问:“戚副支倒是很淡定。”
戚沨抬起眼皮,对上许垚的目光,基于她送来关键证据这一点,决定满足她的好奇心:“从他在李慧娜案子里玩的手段,就足以推断出他在其他案件中的操作。连当事人的案子他都能一再越界踩线,那么在自己的事情上,必然更不会客气。”
许垚笑着点头:“有道理。”
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说破,就好比说,罗斐在第一次见到李蕙娜,连案情都还没有掌握时,就立刻决定给戚沨拨了一通电话来制造“时间证据”,反应如此之快,心眼如此之多,不仅令当时的许垚有了欣赏之意,也有了防范之心,才会在日后想到多留一手,收买事务所。
戚沨问:“监控是谁卖给你的?我们找事务所问过几次,都以保护其他当事人的隐私为由,不是截取了画面就说没拍到。”
而在没有实据证明事务所在搞鬼的前提下,警方也不好强制搜证。
许垚说:“其实这段监控根本没有落在负责人手里,他什么都不知道。是负责监控的那个工作人员卖给我的。不过这段东西交易过两次,第一个向他买断的人是罗斐。但他留了一手,多拷贝了一份。他还说,罗斐离开前还警告过他,一旦他决定将这东西交给警方,罗斐也会将他私藏监控收钱的事说出来,这个人不仅要失去工作,也会面临法律责任。”
说到这里,许垚话锋一转:“哦,我这样说可不是为他求情,这段监控是我个人花钱买的,送给谁是我的自由。至于那个卖监控的员工会被怎么追究,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好了,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夏正出声阻止,随即看向戚沨,等候示意。
许垚问:“不是吧,我可是来给你们送证据的,难道还要追究我?那以后谁还愿意跟你们警方合作啊。”
戚沨没做声,只是给夏正比了个眼神,夏正这才让开。